營嘯,是當軍隊在受到襲擊亦或者士氣極度低靡狀態下,才會出現的慘烈事件,在這種情況下,主將因為分身乏術,很難組織起有效的抵抗,所以最為考驗中下層軍官和底層士卒的素質。


    如果麾下隻有十萬人,韓擒虎不會擔心營嘯的發生。


    那些久經沙場的精銳,肯定會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問題在於,他現在的軍隊規模,有足足二十多萬,除開兩萬多勉強合格的原霸州守軍外,其餘人全都是遊黃芩在霸州府內征發的兵馬,是韓擒虎為了避免最糟糕的事情發生,即茂州陷落而準備的炮灰。


    更糟糕的是,在征發了這十萬炮灰後,為了讓這些普通百姓轉化而來的軍卒能夠跟得上隊伍,韓擒虎第一時間對隊伍進行了整編。


    他抽調出很大一部分手下的精銳任命為什長和隊長,讓他們管理這批炮灰。


    這是韓擒虎在這場戰爭中做出的最糟糕的決定。


    精銳分散,炮灰恐懼,還沒等韓擒虎騎馬趕到被進攻的地點,一團團火焰就已經在營地中燃起,四麵八方都被混亂充斥。


    這讓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都忍不住第一時間變了臉色。


    “該死!”


    韓擒虎勒馬駐步,身後跟隨的幾名將領也紛紛停下。


    “大帥,你帶人走吧,我去前方指揮,將夏軍攔住!”


    在場的幾名將領,都是韓擒虎的心腹,第一時間便察覺了這位大帥糟糕的心情,立刻有人站了出來。


    韓擒虎臉色陰晴不定。


    他扭頭看了一眼開口的將領,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與其陷入混亂,不如舉起旗幟重建隊伍,這樣至少還能有一戰之力。


    “你小心,抵抗一陣便自尋生路,這裏守不住!”


    那將領心頭一暖,在馬上抱拳。


    “大帥放心,這裏到底是我大隋,我要跑,那些夏人也追不上!”


    雙方分道揚鑣,韓擒虎將餘下將領灑了出去,自己則前往自己親兵營所在的核心位置。


    在半道上,他撞見了狼狽而迴的遊黃芩。


    後者一見韓擒虎,便涕淚橫流。


    “大帥,亂了,完全亂了,那些……”


    “不要多說了!”


    韓擒虎止住遊黃芩接下來的話,喝令他跟上自己。


    與此同時,夏軍進攻的方向,徐達卻為自己的順利而狂喜。


    他是個好戰之人,卻也有基本的理智,在發現隋軍普遍疲憊,抵抗並不激烈後,他便第一時間抽身,沒再陷入戰場的廝殺之中。


    做為此時此地夏軍最高統帥,他很清楚觀察局勢遠比帶人猛衝更加重要。


    大營之中‘篝火’遍地,四處傳來的驚慌和唿喊讓這位新上任的萬人將越發興奮,撫掌大笑,誇獎著這些天裏提拔上來的一個騎兵校尉。


    “莫西襖幹的不錯!”


    “哈哈哈,還是大人時機抓得好!”


    立刻有人從旁附和。


    徐達笑而不語,如狼目光掩在滿頭亂發下,掃視著這漆黑夜幕籠罩下的隋軍大營。


    五萬夏軍並沒有被徐達一股腦派出去,他隻派出八千人,便輕易殺進了眼前的大營,而對方的將領直至現在也沒露麵,這讓徐達敏銳的戰爭嗅覺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韓擒虎那老東西可能要逃!”


    沒過多久,徐達心中便冒出這個念頭。


    扔下大軍跑路,這般果斷的計策在任何一個將領那裏,都是很難做下的決定,因而如果有人用處這種計策,地方將領也很難發現。


    但徐達並非半路出家。


    他對兄長朱重八很忠心,朱重八當黃巾軍,他便跟著對方打朝廷,朱重八投效大夏,他便跟著一起投降。


    可他喜歡戰爭,是個閑不住的性子。


    早在那些投靠了大夏沒有仗可打的日子裏,他最喜歡的事,就是從侄兒朱棣那裏要來當世名將們的個人履曆,一一研究,其中研究最多的,莫過於大元,突厥,以及有些二五仔壞習慣的大隋。


    他對大隋的將領們很熟悉,對韓擒虎損人利己的濃烈軍事風格自然不陌生。


    “你們且在此處看著,我上山看一眼!”


    其餘人心中奇怪,但無人反駁。


    “大人且去,大隋翻不出什麽浪花!”


    登高之後,徐達掏出千裏鏡,第一時間俯瞰大營。


    占地頗廣的大營大部分漆黑一片,偶有火把組成的長龍四處遊走,卻也隻是點點星光,難成氣候。


    這時候,徐達的目光驀然一定,看見了一處狹長的火龍盤踞之處。


    那火龍相比起其它地方,明顯要大上許多,至少有三四千人匯聚,而在盤踞過後,卻沒有衝向戰場,而是朝著反方向快速衝去。


    “這老狐狸!”


    徐達咧嘴一笑,立刻縱馬衝下山崗,張口大喝。


    “不用再等了,將所有人壓上去,咱們今夜殺光這些無恥的隋狗!”


    有著輝煌戰績的‘新人’徐達,他的命令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的執行了。


    頃刻間山中又有如滿天繁星的火把亮起,轟轟烈烈衝入眼前大營。


    那臨危請命的韓擒虎心腹剛組織起有效抵抗,正打算跟眼前夏軍殺個來迴,哪兒想到營外竟還隱藏著如此之多的夏軍,當下扭頭想逃。


    可他早已被之前率兵廝殺的夏軍將領注意到,哪兒還逃的掉,很快被人一箭射下馬來,還沒等求饒,就被同樣嚇破膽轉身逃跑的隋軍士兵們踩成了肉泥。


    這一夜,徐達並未追趕韓擒虎。


    他隻是率領五萬大軍殺入隋營,活生生殺了一夜。


    次日清明,徐達命下屬盡量砍下隋軍頭顱帶上,便扔下一地無頭屍骸撤退了。


    兩日後,被圍的茂州城外。


    徐達率領渾身血氣的大軍迴到這裏,立刻讓麾下隊伍將砍來的頭顱在茂州城外築下一座偌大京觀。


    當這座有些腐臭味的京觀落入城頭茂州州牧的眼中時,茂州城不攻自破。


    一次夜襲,繳獲半州土地,徐達之名甚至超過了領兵的統帥黃蓋,在大隋北方炸響,這龐大影響力製造的漣漪,一路蕩漾到了大興城,又掀起一陣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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