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森林中潮濕而寒冷,像是走進了關閉數年的地窖裏。


    好在這裏沒有有毒蚊蟲,有蛇類,但大都被士卒提前發現並捕殺,沒有給正在前進的隊伍造成多少影響。


    一路走了三天,黃蓋等人終於得到消息,前麵的先鋒隊伍終於尋到森林盡頭,不必再跟毒蛇猛獸和惡劣氣候鬥智鬥勇了。


    直至這時黃蓋才明白,為什麽幾天前靠岸時遇見的村子為什麽這麽好騙,那鬼地方隻怕大隋收稅的差人都找不到,民風淳樸到了極點,可不就說什麽信什麽嘛!


    “大人,前方發現了隋軍的城鎮!”


    剛要走出密林,方才來報過的斥候再度迴返,跟黃蓋匯報了一個更加關鍵的消息。


    黃蓋心中一喜,想要命人圍城,攻城,一想之後卻又放棄了,他是舊時代的將領,並不了解當今夏軍的作戰方法。


    “給我將朱大人和副都督找來,我有要事要與他們商議!”


    很快,在隊伍中巡查的周瑜和身體還沒緩過來的朱重八來到黃蓋麵前,在聽說前方發現城池後,兩人都是一陣驚訝。


    “大帥,你打算如何?”


    朱重八直接問道。


    黃蓋沉思著,謹慎迴道:“雖說抵達了大隋,但咱們沒有大隋國境的地圖,也不能確定選定的路線有沒有偏離,說到底,水師是第一次出海,如果可以的話……”


    “大人是想混入城中?”一旁的周瑜心中一動。


    黃蓋點頭肯定道:“我擔憂打草驚蛇,前方發現的雖是處小城,萬一附近有大城該如何,我們不是不擇手段的蠻夷,不能輕易屠城。”


    “大人說的有理。”周瑜讚同道。


    眼見二人達成一致,自己也沒有反對的必要,朱重八正要祝他們一路順風,卻不想二人目光直直向他望來。


    朱重八被看的心虛,立刻道。


    “在下身體不適,隻怕……”


    “朱大人,想要混入城中,正是要你這病軀才是。”周瑜笑道。


    “啊?”


    ……


    大隋東境,海東城。


    這是座隻有兩萬多人的小城,說是小城,該說是大鎮才對,鎮中民眾半數種田,半數在附近的河中打漁,偶爾也有人順著河流往下漂流,去海中碰碰運氣,海魚價格比河魚貴,卻也有不小風險,除開技術成熟的老船夫,很少有人有這膽識。


    海東城小,平日裏卻有不少商人往來。


    這裏被商人們當做行程的最後一公裏,隻要抵達,就會甩賣那些陳置幾個月,一路上都沒能賣出的貨物,也向居民購買補給和海貨,休息一段踏上迴返的旅程。


    按理來說,在這種行商不斷的環境中鍛煉出來的人,不論是居民還是鎮上的衙役士卒,都該寵辱不驚才是。


    可這一日的街道上,卻發生了這樣一件讓所有人傻眼的事。


    海東城城門口,城中僅有的五十名官兵之二,正攔著一行三人不讓走,原因無他,著實是這三人太打眼了。


    “我說兩位,你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啊,大隋西邊的可沒有這口音啊,那邊的口音應該是……”


    守城的官兵,用十分標準的大隋西境官話,望向一嘴江東味大隋官話的周瑜,手中刀微微出鞘,一臉的警惕。


    “我……”


    周瑜望著對方,兩隻眼已經無神。


    大隋官話也是中原話的變種之一,他曾學過,但他一個夏人,去哪兒校對口音去。


    原以為不過是個小城守衛,隨便糊弄也就過了,誰想對方一開口就將他戳穿了,這種人物用來守城門屬實屈才了。


    徐達跟在周瑜身後,背上背著裝暈的朱重八,眼見著周瑜就這麽愣愣站著,終於是急了。


    “嫩娘的,俺大哥病了知道吧,俺要帶俺大哥去城裏治病!”


    說著,他一腳踹出,直接將守城門的官兵踹倒,朝著城中跑去。


    “等下,我們好像是要潛伏進去打聽消息吧……”


    直至徐達跑出十多米,周瑜才反應過來。


    “你們敢襲擊官差!”


    那被踹倒的官兵踉蹌站起,指著周瑜就要撲上來。


    噗……


    剛撲到半空,周瑜同樣一腳將他踹到邊上,追著徐達衝進城中去。


    “不管了,進了城再潛伏吧。”


    周瑜這麽想著,追著已經消失的徐達跑出數百米,然後他就看見了在這座城池最中央的位置,徐達和朱重八正挾持著一名身材微胖的大隋官員,對身邊十多名衙役官差不斷怒喝。


    “好像哪裏不對!”看見這一幕的周瑜,隻覺得腦子好像宕機一般。


    前一秒還在逃跑,後一秒就挾持了官員,他剛真的在城門口站了幾個唿吸,而不是幾刻鍾?


    “周兄,我們逮到城主了!”


    徐達遠遠看見周瑜,立刻衝他招手。


    周圍官差聞言,立刻扭頭望來,一時間刀槍劍戟齊齊逼向周瑜,後者下意識拔出藏在袖中的三寸匕首,顯得可憐而無助。


    “放下武器,不然我等殺了城主!”


    好在關鍵時刻,朱重八反應過來,拎著長刀放在被挾持的海東城主脖頸一側,讓周圍官差投鼠忌器。


    “讓所有人放下刀!”


    “你們這些土……”海東城主仍想掙紮。


    “放!”


    刀鋒在逼近,已經貼在了皮膚上,讓海東城主再不敢動彈。


    “放,放下……”


    周圍官差終於放下了抵抗。


    直至這時,三人才同時鬆了口氣。


    周瑜還是沒能反應過來,自己那落後的幾十步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至少他明白,自己和黃蓋默契達成的潛伏計劃,以及自己和朱重八徐達二人入城的苦肉計,全都失效了。


    算了……


    周瑜失神一笑,從懷中掏出事先準備的信號煙花,直接在原地點燃。


    片刻,當二十萬大軍包圍居民人口不過兩三萬的海東城時,海東城主仍是懵的。


    他被挾持在城門口,望著近前無邊無際的大軍,口中喃喃自語:“至於嗎?至於嗎!”


    “什麽?”


    徐達聽見海東城主的低語,下意識轉頭。


    “沒什麽沒什麽……”


    海東城主趕忙擺手,他已經意識到,眼前這不是什麽山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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