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的馬蹄聲中,五千有餘的騎卒不斷奔馳。


    這一批騎兵,幾乎全是草原人,要是換一個人多的地方,隻怕會引起恐慌。


    但他們疾馳的草原,乃是女真草原,雖說是大夏下轄,但這裏已經成了大夏最重要的銅礦產區,礦工也不是大夏人,而是俘虜而來的各國俘虜。


    這些人平日裏吃住都在礦區,礦區由夏軍把守,這輩子能活著出去就不錯了,哪兒來的自由。


    奔襲了一個多時辰,這支騎軍終於停了下來。


    骨力裴羅往後招手,新任的十夫長阿裏立刻上前。


    “族長大人,那些人當時就是在那邊朝著我和弟弟射箭的。”


    阿裏指向兩百步外的山坡。


    骨力裴羅點頭,很快率軍繞上了山坡。


    此處一片狼藉,大片騎軍出現的行跡,出現在骨力裴羅和公孫敖麵前。


    骨力裴羅扭頭,看向麵色十分難看的公孫敖,開口問道。


    “公孫將軍,你可知這些騎兵從何而來?”


    公孫敖望向這批行跡的來處。


    他咬牙道。


    “此處往南三十裏,應有一城名為白山城。”


    骨力裴羅此前跟公孫敖研究地圖,早就知道了此處往南是白山,但他還是有此一問,主要是想問公孫敖,是要追擊,還是去看看白山城。


    加上阿裏迴營地的時間,他們已經落後這批敵軍接近三個時辰,若是再去白山,隻怕就追不上敵人了。


    骨力裴羅很想要這份功勞。


    但躊躇後,他還是讓公孫敖自己決定。


    “公孫兄弟,那依你看……”


    他的話沒說完,就聽公孫敖斷然道。


    “勞煩骨力裴羅兄弟給我點人,讓他們去查看白山的狀況,至於你我,則繼續追擊敵軍!”


    “好!”


    骨力裴羅心中鬆了口氣,毫不猶豫答應了。


    很快,五十夏卒和三百鐵勒騎卒分兵前往白山,公孫敖囑托這些人,若是發現敵人,不用交戰,以糾纏為主,同時向他們和燕王封地求援,領頭的夏軍校尉點頭應命。


    安排過後,大部隊循著這股不知名敵人的蹤跡,快馬加鞭追去。


    半日後,人馬皆累的騎兵隊伍,開始出現騷動,更有人開始掉隊。


    有鐵勒將領來尋骨力裴羅抱怨,說是再這麽跑下去,就是追上敵軍,也沒有交戰的能力,不如休息半個時辰恢複下馬力再繼續追擊。


    這個請求被骨力裴羅毫不猶豫拒絕了。


    他的心中,其實比公孫敖更渴望追到敵人。


    打發了一個手下將領,更多將領來尋找骨力裴羅請求,都言人馬疲累。


    骨力裴羅沒有辦法,在詢問了公孫敖意見後,決定休息一盞茶的功夫。


    “公孫兄弟,實在抱歉,實在是……”


    公孫敖心中倒是沒有多餘想法,他隻是擺手道:“無妨,就是你們不提出意見,我也準備休息了。”


    下了馬匹,公孫敖掏出水囊灌了一口,然後就將水囊中的水倒出來喂給胯下坐騎,他的動作很快,像是在珍惜每一秒,而他麾下的夏軍騎士,也在有條不紊進行著同樣的動作,全程無聲,給了骨力裴羅不小的震撼。


    “這般軍紀,難怪夏軍能不斷打勝仗!”骨力裴羅心中暗道,對於自己投靠的夏軍,更有了不少慶幸。


    但很快,當他將目光投向自己的部隊時,卻是麵色一沉。


    相比起夏軍的沉默休整,不少鐵勒騎兵一停下,就直接跳下馬匹癱在地上,更有甚者用突厥語跟旁人聊天打屁,也不是沒人在喂養坐騎,卻也是慢慢吞吞,還有人在小心翼翼刷洗馬鼻!


    他真想那刷馬鼻的幾名騎兵抓過來問問他們,一盞茶功夫,你是不是還想給馬兒洗個澡?


    優越是比對出來的,缺點同樣如此。


    哪怕沒人指責,骨力裴羅還是有些羞愧。


    他臉色難看對親兵道:“將剛才見過我的將領全都叫來!”


    親兵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聽清了他的語氣,不敢怠慢,立刻找來了五六名鐵勒將領。


    “大人,找我等何事?”


    一名將領吃著牛肉幹,口齒不清問道。


    對方吃幹糧補充體力無可厚非,但骨力裴羅還是有種搶下對方手中牛肉,扔在地上踐踏的衝動。


    他壓抑住自己的衝動,低聲道。


    “你們也知道,我們鐵勒部投靠了大夏,還獲得了一片草場。”


    將領們彼此對視,不明白骨力裴羅的意思。


    “但是!”


    骨力裴羅語氣加重:“雖然我們投靠了大夏,但我們的位置並不穩固,若是沒有功績,就連我也抬不起頭來!”


    “族長大人,咱們不是在幫大夏追擊敵人嗎?”


    那吃牛肉幹的將領疑惑道。


    骨力裴羅瞪了他一眼。


    “什麽大夏的敵人,什麽幫忙!”


    “那批敵人敢襲擊大夏,就不敢襲擊咱們?咱們是在幫自己!”


    將領們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這時,骨力裴羅又有些無奈道:“現在的夏皇乃是一代雄主,咱們雖然投靠了大夏,但若是沒有價值,何談未來?”


    將領們心中咯噔一下,在骨力裴羅的演技加成下,壓力撲麵而來。


    “那族長大人,咱們該怎麽辦?”


    有將領小心問道。


    已經上了大夏的船,跳船是不行了,鐵勒部人多,但在大夏這等龐然大物麵前,沒有多少抵抗之力,就算大夏不動手,若是被大夏拋棄,突厥和大元都會將他們滅族!


    “首先,咱們必須表現出價值。”


    骨力裴羅不等將領們迴答,就手指向正在坐地休息,仍是不發一言夏軍們。


    “你們看看,這便是夏軍的軍紀!”


    他手指再轉,指向自家吵雜的騎兵。


    “這是咱們的!”


    將領們這一看,頓時發現了差距,心底也升起不安。


    是啊,大夏不是草原,這裏隻需要精銳,他們部族兵強馬壯,在草原上是人人敬畏的對象,就是昔日東西王庭的可汗都要費心拉攏,但在大夏眼中算什麽?


    當下就有將領開始反思。


    骨力裴羅點到即止,他隻是想敲打自家騎兵,卻也不想將他們的驕傲磨去。


    “好了,言盡於此,準備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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