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在燃燒,而在城牆上,卻有一名將領俯瞰下方,滿眼冷意。


    聽見身後腳步聲,他問道。


    “如何?清理幹淨了嗎?”


    “迴稟宇文將軍,清理完了。”


    “很好,叫將士們準備撤吧,此地雖在大夏邊境,但距離燕王封地不算太遠,或許何時就被夏軍發現了。”


    黑甲將領說完,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英俊麵龐。


    他名叫宇文虎,出自宇文家,卻不是宇文述的宇文家,更不是宇文弼的宇文家。


    宇文乃隋朝大姓,宇文虎家中殷實,好習武,猶善射,性情狠辣,參軍後因為武藝被來護兒看上,收做了親衛,又隨著參加了兩次南征高句麗,立下戰功,被封郎將,率千軍。


    而他們所在的這座城池,名為白山城,是前隋朝反賊楊玄感的棲身地。


    他領命來此,就是想抓楊玄感,結果城池拿下來了,楊玄感卻早就升遷入京,不知去向。


    惱怒之下,宇文虎就下令不封刀,屠滿城。


    一路下了城樓,宇文虎掃了一眼已經集結完畢的二千隋軍,見所有人眼中都帶著兇光,他滿意點頭,翻身上馬。


    “走吧。”


    留下一座火光衝天的城池,宇文虎一馬當先,衝出了帶著炙熱氣息的白山城。


    行了約莫片刻,天邊漸漸發白,宇文虎卻突然停下。


    他輕咦一聲,饒有興致看著遠處疾馳的兩匹駿馬。


    那馬上俯身坐著兩名少年,竟是沒有發現他們這支隋軍,隻顧著埋頭趕路。


    宇文虎看不清兩人身上的衣服,但這裏是夏國,還能有隋朝百姓不成?


    “取我的弓來。”


    親衛遞來弓箭,宇文虎翻身下馬,彎弓搭箭。


    ……


    “阿裏哥,咱們要跑到什麽時候啊?”


    阿托戴著帽子,卻仍被寒風吹得嘴皮發白,麵色鐵青,若不是草原人自記事起就開始學習騎術,他早就體力不支跌下馬背了。


    阿裏並不迴答,他臉色同樣不好看,嘴唇蠕動,卻是在嘟囔。


    “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


    從族長骨力裴羅發布命令起,阿裏就將這個功勞當成了自己的進身之階。


    他已經受夠了晚上熬夜守帳篷的日子,如果這次能夠立功,他也能找人給自己把守帳篷,所以哪怕約定迴營地的時間到了,阿裏還是不想放棄。


    突然間,身旁傳來一聲慘叫。


    “啊!”


    阿裏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立刻轉頭,隻見弟弟肩膀上正插著一支箭,那箭似乎飛了很遠,插的並不深,卻讓阿托疼的搖搖欲墜。


    “怎麽迴事?哪兒有敵人!”


    阿裏迴過神來,趕忙推了一把失衡的弟弟,幫後者穩定身形。


    “有敵人,快停下!”


    馬蹄快速減慢,阿裏耳中傳來一聲尖嘯,那時駿馬疾馳時聽不見的。


    他下意識低頭,隻感覺腦袋上有風穿過,帶著頭上皮帽一同離去。


    這番變故,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抬頭朝著箭矢飛來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之下,阿裏嚇了一大跳。


    在兩百步外的斷崖上,一群騎士正朝著他們望來。


    斷崖最前方,還有一人正在挽弓,方才那兩箭明顯就是這人射出的。


    “糟糕,快走!”


    眼見對方又要射箭,阿裏嚇的亡魂大冒,對著身旁弟弟低喝道。


    阿托被疼痛折磨,還沒分清狀況,但他下意識聽從哥哥的話。


    “山上有人射箭,小心別被射中!”


    跑路途中,阿裏又叮囑一聲,同時展現出了高超的馬術,將自身掛在馬腹,隻露出一條腿來。


    山坡上,宇文虎看不見目標,心知對方騎術高超,而且越跑越遠,自己能射中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


    他歎了口氣,將弓箭收起,交給親衛。


    “將軍,要派人去追殺嗎?”


    旁邊有人問道。


    “不必,此二人騎術高超,追不上,更何況咱們也沒時間在此處浪費。”


    “將軍所言極是。”


    一眾隋軍不再停留,從緩坡上衝下山崖,朝著北方衝去。


    卻說阿裏這邊,一路跑了片刻,都沒看見後方有追兵,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逐漸放慢速度。


    阿托抱著胳膊從馬上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弟弟!”


    驚叫一聲,阿裏趕忙上前,替弟弟處理傷勢,好在距離太遠,箭矢入肉不深,此刻已經搖搖欲墜。


    拔出箭矢,包紮完畢,阿裏滿心慶幸,癱坐在地。


    可這時,他的目光卻掃到一旁燃血的箭矢上,隻感覺此物有些眼熟。


    忽得,他想起自己在哪見過這種箭了,這種箭正跟昨夜那名死去夏軍身上插著的一模一樣。


    “哈哈哈,長生天還是眷顧我的!”


    阿裏撿起箭矢,放聲大笑。


    阿托已經醒轉,他看著哥哥,滿臉的疑惑。


    “哥哥,咱們什麽時候迴營地啊,我昨夜沒睡……”


    “對,對,迴營地!”


    阿裏將箭矢包好,又將弟弟扶上馬背,二人朝著來時的道路快速前行。


    一直到天光大亮,偌大營地終於出現在眼前。


    剛進營地,阿裏扭頭對弟弟道。


    “你迴家睡覺,哥哥有些事要辦。”


    阿托轉身走了,渾然忘了想當上族長大人親衛之事。


    而懷著激動心情的阿裏,卻是一路輾轉來到族長的帳篷外。


    他在這裏碰上了兩名同僚,後二人看他滿臉喜色,猜出什麽,開口想問,卻見阿裏單膝跪地,對著帳篷喊道:“族長大人,在下找到線索了!”


    “什麽?”


    帳篷內,已經陸續見過好幾撥親衛的骨力裴羅聞聲一愣,隨即大喜。


    他走出營帳,隻看見單膝跪地,雙手捧著一支箭矢的阿裏。


    抓起箭矢細看,骨力裴羅立刻認出,這跟襲殺夏軍的兇手所用箭矢一致。


    “好好好!”


    骨力裴羅連道三聲好,一手抓著箭矢,一手抓著阿裏的手臂,朝著夏軍營地快步走去,隻留下身後兩名帶著嫉妒的親衛。


    ……


    “你將方才說的再說一遍!”


    公孫敖口中又道。


    他和骨力裴羅站在一處地圖前,身後則是小心拘謹的少年阿裏。


    “我和弟弟出了營地後,一路朝著東南方……對方人很多……”


    阿裏不敢有絲毫隱瞞,將全稱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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