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上,兩名冒著烈日等待的老將,在這一刻都忍不住火了。


    “什麽玩意兒!”


    “哪怕是當初楊素老兒,也不敢如此怠慢!”


    兩名老將破口大罵,但也改變不了事實。


    李公公沒有來,但在老將的背後,還有一名年紀在二十上下的小太監,乃是李公公的義子。


    他心中也有怒火。


    在宮中,他的地位隻在李公公等寥寥幾人之下,就是當朝一二品大員,也得賣一個麵子,卻被楊玄感如此折騰,心中哪兒能沒氣。


    但他更知道,楊玄感這位使臣的重要性。


    就連陛下都壓下了殺意,通過李公公傳話讓他不要招惹對方,他們又算什麽東西!


    “王將軍,奉將軍,兩位稍安勿躁。”


    “小李公公,這不是我等怠慢,屬實是……”


    奉將軍壓下怒火,對小李公公解釋。


    “是啊是啊。”


    王將軍在旁邊附和,隨即問道:“小李公公,依你看,我等要繼續等嗎,還是先迴城中?”


    小李公公臉上陰鬱一閃即逝。


    “既然他要迴去祭祖,我等便跟著去吧!”


    弘農郡位於大興北方,距離大興城數百裏,路途遙遠,但與其迴京中吃瓜落,還不如跟上去打好關係,沒見李密都不敢迴京嗎?


    王奉兩名老將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苦。


    人老不遠行,更別說跋涉數百裏,他們也算遭罪了。


    但為了後人,又能怎麽辦,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迴家休息?


    ……


    大興城北方二十裏。


    官道之上。


    楊玄感放了大隋鴿子之後,心情暢快無比。


    他不知道自己會被迎接一事,但不出意外,大興城中肯定有歡迎自己的宴會,光是想想,就讓他想要笑出聲來。


    “楊兄有什麽高興的事,不若跟兄弟說說?”


    李密騎馬跟在旁邊,笑著問道。


    隨著時間遷移,他再度拾迴自己的厚臉皮,試圖跟楊玄感稱兄道弟。


    楊玄感聽見這話,表情迴歸冷漠。


    “李大人,你我各為其主,還是不要過度親密的好,省得李大人自食惡果。”


    他早已識破李密偽裝,現在又有大夏使臣的身份,不用給對方好臉色。


    李密心中後悔。


    早知道楊玄感有這天,當初暗中施舍些好處多好。


    他笑著逢迎道:“楊兄說的哪裏話,你我兩國世代交好,兩國天子更是素昧謀麵的知己好友,你我應當多多來往才是。”


    楊玄感心中冷哼,不說話。


    ……


    大興城中,楊玄感前往弘農郡祭祖,兩名老將緊隨而去的事,很快傳入李公公耳中。


    他站在禦書房外,躊躇著不敢入內。


    “楊家國賊來了嗎?”


    屋中,楊廣手中用著新筆,隨口問道。


    李公公趕忙走進屋中,遲疑過後,還是實話實說。


    哢吧……


    工部趕製的紫薇狼毫,再一次斷成兩截。


    “陛下息怒,王將軍和奉將軍已經趕往弘農郡,他們曾為楊素世交,想來能說服楊賊!”


    “朕不要想來,朕要他們說服楊玄感!”


    “是,是……”


    “不要吝嗇,楊玄感想要什麽,便給他什麽,隻要大夏能助朕一臂之力,他就是想要千百大隋美人,也給他送去!”


    “是!”


    李公公匆忙離去。


    他明白了楊廣的意思。


    正麵不行,便從側麵進攻,隻要楊玄感鬆口,再給予大夏一定利益,就能促成此事,畢竟收買大夏和收買楊玄感,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半月過後,楊玄感自弘農郡迴返大興城。


    這一路上,他收下了不知多少金銀財寶,古玩字畫,乃至美人孌童,也來者不拒。


    同行的李密,以及後麵趕來的小李公公,對此都十分滿意。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東西楊玄感雖然收了,但全都寫了密信,以隊伍中隱藏的錦衣衛渠道,通通發迴大夏。


    經曆過那麽多事,楊玄感早已不是當初相對天真的官員。


    更何況,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他還是知道的,隻要完成此事,大好前程近在眼前,又何必為了一些身外之物,將自己的命都搭上去。


    又是半月時光。


    楊玄感憑借特殊身份,在大興城中作威作福,一時間,人們好似忘卻了他曾是大隋反賊的事實。


    大元宣戰過去一個月,楊廣越來越急。


    無論他命人送出多少珍奇之物,楊玄感總是收下,卻從不鬆口。


    “他到底想要什麽!”


    禦書房中,楊廣冷聲問道。


    李公公麵色憔悴說不出話來,楊廣急了給他施壓,他又不能威逼楊玄感,不然談判破裂還是他的鍋,簡直是被夾在中間的受氣包,兩頭不是人。


    “陛下,楊玄感進京一月,從未獲得召見,或許……”


    楊廣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好,那我便見見這目無君父的混賬!”


    當日晚間,楊玄感得知消息,他並不驚訝,因為早已預料到這一日來臨。


    隨便洗漱了下,楊玄感坐上馬車入宮。


    “楊大人,陛下就在門內。”


    “好。”


    楊玄感直接越過李公公,跨步走進房中。


    剛一推門,他就看見一道明黃背影背對著自己,其人身形頎長,隻站在那,就有一股上位者的攝人氣魄。


    “外臣楊玄感,見過天子。”


    哪怕對楊廣心懷恨意,楊玄感還是行禮了。


    麵對跟大夏皇帝對標的存在,他可以恨,但不能不敬,若是傳出他對楊廣不敬的消息,大夏民風再包容,也容不得他!


    “你來了。”


    楊廣沒有轉身,隻是平淡道。


    他的麵前豎著一張地圖,語氣冷漠道。


    “大夏天子給你的底線是什麽?”


    根據楊玄感這半月的表現,楊廣已經徹底看清,對方絕對對大夏天子忠心耿耿,無法收買,他也就懶得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楊玄感語氣一窒,他輕唿出兩口氣,沉凝道。


    “陛下讓我來要遼城以南所有領土。”


    “遼城以南?”


    “包括遼城。”


    “癡心妄想!”


    楊廣眼睛瞪著前方,語氣隱含怒火。


    “你知道朕花了多少兵將才拿下遼城,竟然提出這種條件,真當朕不敢殺你?!”


    楊玄感沒說話。


    沉默良久,楊廣開口道:“換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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