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啊,咱家是走不了了。”


    緩緩的搖了搖頭,說著這話的時候,董卓的語氣,顯出一陣的低落:“此戰,皆因咱家失策,害了你們,也害了自己,害了西涼啊……”


    而隨著他的這一句。


    呂布瞪大了眼睛。


    能說出這句話。


    可不是他所認識的董卓。


    在他的認知中。


    董卓從來都是絕對的自信。


    無論是麵對何等的境地,也依舊是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這便是此前的呂布,所認識的那個董卓。


    否則。


    以呂布昔日的狂傲。


    也不可能帶著麾下的並州軍,投奔董卓。


    甚至。


    還冒著如此的非議,直接是認董卓為義父。


    之所以如此。


    正是認定了董卓和他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性格。


    然而此刻。


    再看得董卓。


    渾身上下。


    卻已經沒有銳意。


    有的,隻是深深的傾頹。


    這哪裏還是他呂布所認識的那個董卓?


    那個西涼之主!


    當下。


    呂布咬著牙,幾乎是朗聲的唿喊道:“義父!此刻並非絕境啊!”


    “如今,我西涼尚有十數萬大軍!呂布便和麾下的將士們,便是拚得性命不要,也定能將義父……”


    然而。


    這邊的呂布話音未落,便是再一次的被董卓所打斷了:“將我如何?”


    董卓苦笑一聲。


    再一次的拍了拍呂布的肩膀,是沉聲道:“奉先啊,四十萬大軍啊!四十萬大軍!”


    “這些西涼的子弟們,將士們,跟著咱家出征,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卻已經是餘下了這麽點人……是咱家對不起他們。”


    這邊。


    呂布咬著牙,再一次的唿喊著:“義父!”


    然而。


    董卓卻依舊隻是輕輕的揮了揮手:“行了,奉先,你不用說些什麽了。”


    此刻的董卓。


    深深的望著麵前的呂布,是一字一句道:“咱家知道,憑借你的能力,還有這些西涼的將士們的英勇,或許當真是能讓咱家全身而退。”


    頓了頓。


    董卓這邊,卻是話音一轉:“但是如此一來,這殘存的西涼的將士們,還能剩下多少?待到咱家迴到西涼之後,又有何麵目,去麵對西涼的其他人?”


    “如此一來,到了那個時候,西涼才當真是完了。”


    一番話後。


    這邊的呂布已經是默然。


    因為他明白董卓所言。


    若要帶著董卓突圍。


    那太平道教和朝廷的大軍,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


    兩相夾擊之下。


    即便是他能順利的帶著董卓突圍。


    而本就是不多的西涼將士們。


    恐怕也會死傷慘重。


    如此一來。


    即便他能帶著董卓返迴西涼。


    然而。


    在那全部的西涼大軍,都幾乎全軍覆沒之後。


    整個西涼,也當真是名存實亡了。


    可以說。


    為了此次的起兵。


    西涼耗費了無數的時間。


    幾乎是付出了所有。


    此次一敗。


    即便董卓這個西涼之主尚在。


    但又如何?


    當真是到了那個時候。


    無論是燕地。


    還是太平道教。


    抑或者是李燁的朝廷。


    隻要揮兵。


    西涼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擋的可能性。


    當呂布想明白這一切。


    再一起的抬頭後。


    卻發現。


    此刻的董卓,正靜靜的看著他。


    沒有絲毫的耽擱。


    因為董卓知道。


    遲一刻鍾。


    那陣亡的西涼將士,便會更多一分。


    “奉先,給咱家留下五千將士吧。”


    輕聲的一句。


    這邊。


    呂布便已經是瞪大了眼睛,臉色大變:“義父!你這是!?”


    聽得呂布的詢問。


    這邊董卓搖了搖頭,是輕聲的笑道:“咱家輕率五千將士出擊,見得咱家出麵,無論是太平道教還是朝廷大軍,必然是不會放過咱家,被咱家吸引大部分的注意力,重兵出擊。”


    “趁著這個空擋,你便帶著剩餘的將士們,突圍而去吧。”


    說完。


    董卓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緩緩的從懷中,取出了一物。


    並不是別的。


    正是一枚令牌。


    這枚令牌,代表著西涼至高無上的權力!


    擁有這枚令牌者,便是毫無疑問的西涼之主。


    而如今。


    董卓將這枚令牌,交到了呂布的手上:“奉先啊,從此以後,你便是這西涼之主了!”


    頓了頓。


    董卓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自嘲一笑:“從此以後,你做上這西涼之主,便不可像從前那般,任性妄為了。”


    “要事事考慮在先,如果可以的話……”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董卓緩緩的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不要再學咱家了。”


    說完。


    又是深深的拍了拍呂布的肩膀,一如從前那般:“奉先,你明白嗎?咱家沒有兒子,在咱家的心中,當真是把你當成親兒子看待的。”


    “以後,西涼可就要靠你了。”


    此刻的諄諄教誨。


    董卓像極了一個真正的父親。


    在教導著他年輕的兒子。


    而此刻的呂布。


    瞪大了眼睛。


    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的董卓。


    甚至。


    整個人都是在不住的顫抖著。


    很明顯。


    對於董卓之言。


    是呂布怎麽也沒有想到的。


    一直以來。


    在呂布的心中。


    雖然董卓名為義父。


    但實則,卻不過是一個西涼之主,僅此而已。


    雖然董卓一直以來,對他和麾下的並州大軍,都還算是不錯。


    但在呂布看來。


    卻也不過是為了拉攏他和並州軍,所做的手段。


    僅此而已。


    也正是這樣。


    在因為此前華雄、郭汜、李傕三人坑害並州軍,而董卓卻是偏袒三人,並不處罰他們。


    在這樣的情況下。


    呂布才是在姚廣孝的引誘下。


    甚至準備背離董卓。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


    在董卓的心中。


    竟然是如此的看重自己!?


    呂布覺得。


    一直以來,自己的性格,都是無比的淡漠著。


    但是此刻。


    因為董卓之言。


    呂布卻是升起了一種幾欲落淚的衝動。


    “義父!”


    在這一刻。


    呂布甚至產生了一種衝動,一種為董卓而赴死的衝動。


    士為知己者死。


    於呂布此刻而言,大概就是如此了。


    這邊。


    呂布深深的看著麵前的董卓。


    久久沒有言語。


    而董卓,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時間不多了,奉先,不要再猶豫了!”


    說完。


    董卓這邊。


    咬著牙,有些吃力的穿上了盔甲。


    拿起了曾經有如臂使的戰刀——但如今,董卓卻是快要有些拿不下他了。


    而後。


    望向自己的戰馬。


    已經是做出了決定。


    正要跨上戰馬。


    然而這邊。


    “義父!”


    一聲唿喊傳來。


    董卓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卻見得這邊。


    呂布深唿一口氣,眼神逐漸堅定了下來,似乎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然而。


    便是朝著董卓,深深的拱了拱手:“得罪了!”


    說完。


    一聲令下。


    這邊。


    便是有人將董卓,直接的捆了起來。


    董卓麵色一變,連忙望向呂布,是朗聲嗬斥道:“呂布,你想幹什麽!?”


    然而這邊。


    董卓話音剛落。


    一人,便是緩緩的來到了他的身邊。


    不是別人,正是李儒。


    而這邊。


    呂布朝著李儒,深深拱了拱手,是沉聲道:“軍師,一路上,義父便托你照顧了。”


    李儒同樣是點了點頭。


    此刻的神色,卻是無比的複雜:“奉先……”


    呂布笑著搖了搖頭:“軍師,布都知道,我西涼,還沒有到了那種,要主公前去送死的地步。”


    說完。


    呂布低著頭。


    看著身後的方天畫戟:“我是西涼第一猛將,這些人想要取主公的性命,需得先過了我這一關!”


    說完。


    呂布眯著眼睛。


    神色已經是徹底的堅定了下去。


    提上方天畫戟。


    跨上赤兔馬。


    單槍匹馬。


    便是朝著遠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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