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詢問。


    孔子皺眉,隨後卻是深深的看了李燁一眼,緩緩點頭:“人之聰慧也有別。有生而知之者,稱上智;有生而愚笨者,稱下愚;上智者下愚者寥寥,餘者皆為中人之姿。”


    說著上智之人的時候。


    孔子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下。


    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李燁。


    很明顯。


    在孔夫子看來。


    李燁這位大夏的天子,便是他所說的上智之人了。


    否則。


    他實在是不明白。


    李燁以不到雙十之數的年紀,為何會懂得這麽多的東西。


    甚至僅僅一番話,便是將他堅守了這麽多年的東西,全都打破了。


    而麵對孔子的迴答。


    李燁卻並未有什麽過多的解釋,而是點了點頭,順著孔子的話繼續說道:“生而知之者於天生愚笨者皆是寥寥。就連夫子你也曾言,你非生而知之者,不過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夫子十有五,而誌於學;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也。”


    “聰慧如此,人之善惡亦如此。多有不同,需得因材而施教。”


    頓了頓。


    李燁抬頭望向孔子,是細細道:“就連夫子你這樣的當世聖人,尚要學習半生,才能從心所欲,而不踰矩違禮。更何乎常人?”


    “是故,若期百姓人人知禮、懂禮,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任重而道遠也。在此間,必以刑法框束,則盡善盡美矣。”


    一語之後。


    孔子點頭苦笑:“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善。”


    深唿一口氣。


    孔子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目光灼灼的望著李燁,是朗聲道:“那麽,老朽便隻剩最後一個請求。 ”


    李燁依舊是微微欠身:“夫子請直言。”


    “陛下何以待民?”


    這一次。


    孔子眯著眼睛,渾身氣勢高漲了起來。


    連眼睛都不眨上一下,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李燁。


    而李燁也明白。


    此刻。


    已經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孔子周遊列國這麽多年。


    可以說。


    其足跡幾乎是踏遍了中原四國的每一個角落。


    可謂看遍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


    如秦,唐,隋,漢四國。


    國力強則強矣。


    各國天子,也是雄心勃勃,堪為一代雄主。


    然而。


    在雄心的加持下。


    是各國為了一統,近乎瘋狂的擴充軍備。


    如今中原四國。


    國力,軍備,可謂是空前的強大。


    然而在這樣的繁榮之下。


    卻是四國的百姓,顛沛流離,家破人亡。


    在四國近乎竭澤而漁的重稅重賦之下。


    早已經是苦不堪言。


    而孔子對於此,痛恨之際,卻更多的是無奈。


    即便是他,也根本無力改變這樣的局麵。


    所以。


    眼下麵對李燁,孔子問出了他心中藏在禮仁主張之下,最深層的一個思想——民本。


    麵對孔子的詢問。


    李燁卻並沒馬上迴答孔子的問題。


    反而是抬頭,笑著反問道:“那麽夫子覺得,此刻朕當政,當以何而興大夏?”


    孔子不假思索,當即便是朗聲道:“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李燁緩緩點頭,卻又再次詢問:“若必不得而去其一,斯三者何先?”


    孔子微微皺眉,繼續道:“去兵。”


    李燁頷首:“必不得再去其一,斯而者又何先?”


    這次孔子沒有猶豫了,當即答道:“自古皆有死,民無信而不立。故去食矣。”


    李燁笑著點頭:“夫子此言大善。”


    這一句之後。


    孔子原本緊繃下來的神色,也隨之帶上了笑意。


    因為很明顯,李燁同意了他方才的那番話,自然也就是同意了他的民本主張。


    然而,還沒等孔子鬆口氣。


    李燁卻是話音一轉,再次詢問道:“ 然朕曾聽得夫子曾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言,一直不得其解。”


    “敢問夫子,此言何解?”


    僅僅是寥寥數語,孔子的神色則是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因為李燁這句話,所詢問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解讀問題。


    而問的是。


    糾結在中原大地,依然數千年之久的根本問題——民智。


    孔子這句話。


    愚民還是惠民?


    在這個問題上。


    或許數不清的賢君聖主都曾為之頭疼過。


    然而最終,他們所選擇的還是同一個答案,愚民……


    無外乎。


    這世界的大部分權力,永遠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的。


    而隨著這權力帶來的財富、知識,也是被這群人牢牢的攥在手裏。


    而這批人,幾乎是不可能被打倒的。


    因為他們不僅僅是包括著各大世家,門閥乃至是孔子這樣的學派首領。


    甚至就連天子本人,也是要算在內的。


    開啟民智。


    就無異於是將這中少數掌握多數的格局,徹底的打破。


    不但是在革世家的命,同樣無異於在革天子自己的命。


    縱聖君賢主。


    誰又能這麽做,敢這麽做呢?


    開啟民智後。


    或許一代聖主能憑借他們的手腕和魄力,在他這一世暫時的壓製著局麵。


    那麽,聖主百年後呢?


    聖主不常有,昏君也不常有。


    然庸主常有。


    當庸主不能壓製住洶湧局勢的時候。


    也就代表著王朝的終結。


    人都是自私的。


    即便聖主也是如此,誰也不願意自己辛苦經營的這一切,而為他人作了嫁衣。


    更何況,開啟民智,所需花費的精力和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事情。


    至此。


    愚民,便成了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此刻的孔子心中洶湧澎湃,驚疑不定的望著眼前年輕的大夏天子,思索良久,還是歎息著搖頭:“開啟民智,何其難也?”


    孔子沒有明說。


    但李燁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李燁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緩緩踱步,來到大殿的最中央,目光依舊是望著孔子:“夫子,朕此地卻有一言,不知夫子,可否為朕評鑒一二?”


    孔子猶豫片刻,緩緩點頭:“陛下但說無妨。”


    李燁轉頭,看著殿外廣闊無比的大夏天空,澄澈透明,蔚藍華美。


    天空之上,朗日高照。


    映照著大夏治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百姓。


    也在李燁的臉上,餘下點點光輝。


    “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何如?”


    孔子愣住了。


    在場絕大多數的人也愣住了。


    因為他們明白了李燁想法。


    也知道,李燁想幹些什麽。


    一個自古以來,無數的賢君聖主想幹,卻沒一人幹敢的瘋狂事情——開民智……


    眾人愣愣的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李燁。


    眼中欽佩者有之。


    茫然者有之。


    不解者亦有之。


    他們不明白。


    李燁為何要這麽做。


    這麽做,對於大夏,對於李燁而言。


    根本是沒有任何的好處。


    而麵對神色各異的眾人,李燁卻是繼續一字一句的訴說著:“以朕看來,民智即國智;民富即國富;民強即國強。”


    “自今日始,我大夏不需要再愚民了。”


    李燁揮了揮手。


    一旁。


    便是有侍衛上前,揭開位於大殿左側的帷幕。


    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琳琅滿目,幾乎可以堆積成山的各式書籍。


    而此刻。


    在場的眾人,也終於是明白了李燁的底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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