攣鞮稽粥怕了。


    是真的怕了。


    見得兩軍之中,那個滿臉鮮血,狀如惡鬼,猛如虎豹的典韋!


    攣鞮稽粥的臉色難看之極,整個人都在微微的輕顫著。


    事實上。


    以攣鞮稽粥征戰多年的眼界。


    對猛將這種東西,是有著自己的定義的。


    在他看來。


    諸如上將軍唿衍讚之類?


    可稱猛將?


    自然是能的。


    跟隨他這麽多年,其勇武,攣鞮稽粥是能見得到的。


    雖然匈奴部族之中,能比之唿衍讚更加勇猛的,也不是沒有。


    但攣鞮稽粥所知曉的,也不過兩掌之數。


    而且唿衍讚較及這些人,即便有所不及。


    卻也相差不大。


    想想那些人吧。


    個個揮舞著上百斤的兵刃,猶如無物一般。


    更有甚者。


    力能扛鼎!


    在攣鞮稽粥看來,這便是勇武之盡頭了。


    想來例如那大夏飛將呂布,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之流。


    聲名雖盛。


    卻也不過如是罷了。


    直到現在。


    當事實當真是擺在攣鞮稽粥麵前的時候。


    攣鞮稽粥卻依舊有些不敢置信。


    一個無名小卒,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醜陋夏將。


    能在一合之內,斬殺了他引以為傲的上將軍唿衍讚!?


    前將軍唿衍通,後將軍唿衍毒兩人聯手,也不是其一合之敵!?


    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此刻的攣鞮稽粥當真是有些懷疑人生了。


    之前土木堡的時候,也沒見得那些夏將有這麽猛啊!?


    印象最深的,也不過英國公楊業及其麾下七子,還有李嗣業,張合等人。


    然其勇雖勇矣。


    但在他們的圍攻下,也不照樣身首異處?


    為何獨獨,這不知名的醜陋夏將,卻偏偏給了自己這般感覺?


    光是一想想。


    攣鞮稽粥便覺得有些膽寒了。


    僅僅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將便是如此。


    那大夏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等人,又待如何?


    生平作戰這麽多次了。


    就連攣鞮稽粥自己都有些沒有想到。


    會因為區區一將,而萌生了退意……


    當然,這樣的想法也就是隻持續片刻罷了。


    在生擒李燁這種極致的誘惑下。


    貪婪還是瞬間占據了上風。


    眯著眼睛。


    不住的打量著李燁。


    片刻,便又是望向身旁幕僚:“讓後軍速度加快!加到最快!”


    “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本都尉摸到夏軍後方!”


    不過百息的時間。


    已經折損三員大將。


    饒是攣鞮稽粥也不由得有些焦慮。


    死死的盯住陣前的典韋,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不行,務必得給後軍拖延時間才是!”


    “不能再貿然出戰了!”


    唿衍三兄弟死了。


    那他麾下可用之將,眼下就隻剩下須卜三兄弟了。


    眼瞅著這個情況。


    就連唿衍兩兄弟齊上,也被那不知名的夏將給當拍蚊子一樣直接給拍死了。


    即便須卜三將齊上,也必定不是他的對手。


    如此一來。


    攣鞮稽粥可就是真猶豫了。


    麾下六將,乃是他征戰這多年來好不容易攢下的家底。


    甚至已故和上將軍唿衍讚和中軍大將須卜阿骨兩人之女還是他攣鞮稽粥的妻子。


    也就是說,兩人不但是他倚重的部將,還是他攣鞮稽粥的嶽丈。


    如今唿衍讚已死。


    再讓須卜阿骨也去送死?


    如此一來,他攣鞮稽粥在部族中可就全無底牌可言了。


    在一向弱肉強食的匈奴部族中,這樣的情況就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所以,到底該如何行事呢?


    “大都尉!末將……”


    眼看著這邊,須卜阿骨以及他的兩個兒子咬著牙要請戰。


    這邊攣鞮稽粥卻是一擺手:“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大局,爾等不可輕舉妄動!”


    “唿衍三人雖死,卻不能白死!待到片刻之後,我前後兩軍夾擊了夏軍,自有讓爾等報仇的機會!”


    “高掛免戰牌,不可再戰!”


    攣鞮稽粥大手一揮。


    這邊須卜三人拱手的同時。


    其實也是鬆了一口氣。


    他們幾人皆是匈奴部族中勇武之輩。


    征戰這麽多年了。


    別的不說,眼力還是有的。


    那看著如同古之惡來一般的夏將。


    壓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便是匈奴部族中最為強橫的勇士,恐怕也在那夏將手中過不了幾招。


    他們三人即便綁在一起,也壓根不可能是人家的對手。


    於是乎。


    隨著攣鞮稽粥的一聲令下。


    匈奴大軍高掛免戰牌。


    隻是和夏軍對峙,不再行鬥將之舉。


    這邊。


    典韋提溜著沾滿鮮血的雙戟,一陣快跑,來到李燁和曹操身旁。


    “陛下,這匈奴人怎麽都不出來了。”


    撓了撓腦袋,典韋滿是血汙的臉上滿是苦惱之色:“這都還沒打過癮呢,這幾個匈奴人真不禁打……這樣一來,一刻鍾,俺可就殺不光他們了。”


    “這咋辦啊?”


    焦急的典韋攤著手,此刻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李燁和曹操見得典韋這副模樣。


    相視一眼。


    臉上皆是憋不住的笑意。


    這家夥。


    當真是敵之惡來,吾之開心果。


    如此虎將,何人又能不愛呢?


    見得典韋的模樣。


    李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朝著典韋招了招手:“典韋,且附耳過來。”


    典韋自然不疑有他。


    提溜著兩把短戟,大大咧咧的便湊到了李燁跟前。


    但見得李燁低聲細語。


    片刻之後,將一張錦帛直接塞在了典韋懷中。


    之間的典韋抬起頭來。


    眼睛瞪得溜圓,嘴巴也張得老大。


    一副世界觀受到衝擊的模樣。


    “陛下,這,這有些不大好吧……”


    典韋結結巴巴的。


    哪裏還有方才殺伐果斷,大顯神威的模樣。


    而李燁笑著揮了揮手:“隻管按照朕吩咐的去做便是。”


    說完。


    李燁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盯著眼前的典韋,臉上笑意更甚:“你不是喜歡喝酒嗎?朕那裏還有十壇禦賜貢酒,都賞賜於你了!”


    頓了頓,李燁豎起右手食指,是特別強調道:“就前些日子你在我寢宮偷喝的那種。”


    瞬間。


    典韋黝黑的臉色煞得通紅,有些扭捏的低下頭去:“陛下,你,你怎麽知道……”


    “俺,俺就偷喝了一口啊……”


    李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口?你這廝一口直接喝下去大半壇子,這也叫一口!?”


    “你就說去不去吧!”


    典韋如同小雞啄米一般,不住點頭:“俺去,俺去!”


    於是乎,片刻後。


    重新站在兩軍陣前的典韋。


    麵對前方的匈奴大軍,深唿一口氣。


    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


    裝模作樣的將手中的錦帛展開。


    眼睛瞪得賽銅鈴,直勾勾的盯著手中錦帛。


    麵色憋得通紅,一身的腱子肉,仿佛要將身上甲胄都直接漲破一般。


    片刻之後。


    猛然一張口!


    如同洪呂大鍾一般的唿喊!


    可謂是中氣十足!


    刹那間,便已經響徹兩軍上空!


    “呔!老子是大夏天子帳下馬前卒,典韋是也!”


    “兀那蠻夷,何人出陣,和你典爺爺一戰!?”


    “無人迴應?怎麽!?爾等蠻夷,還怕你典爺爺區區一個馬前卒麽!?”


    “膽小如鼠,縮首如龜!戰又不戰,逃又不逃,是何道理!?”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爾等蠻夷,濕生化卵之輩,披甲帶鱗之徒!汝祖乃爾茹毛飲血之畜,爾父為奴,爾母婢也!犯我疆界,臨戰而怯,何故!?”


    “吾素聞爾等滿意,自誇勇武,而今縮首縮尾,何故!?”


    “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


    一旁。


    李燁以手托腮,嘴上嘖嘖有聲:“這區區一壇酒竟有如此魅力?”


    “連典韋這匹夫,都能學會匈奴語了?”


    見得一旁完全按照錦帛照著念的典韋。


    曹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嘴角卻是瘋狂的上揚。


    臉色也漲得通紅。


    沒好氣的詢問著:“所以陛下,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


    李燁眯著眼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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