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一個畫麵?


    天子出征,萬民相隨。


    沒有人知道。


    這一天京城的百姓,到底是有多少來到了這皇宮之外。


    隻知道今日。


    京城之中。


    十室十空。


    綿延不絕的百姓,自皇城北安門,一直到德勝門。


    百姓們比肩接踵,將整個京城北方都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路,直到德勝門。


    李燁的後方。


    依舊是大批大批的京城百姓。


    而他的前方。


    一萬守將將士。


    以及五千背嵬軍,已經靜靜的侯在了此地。


    前有將士,後隨萬民。


    當是時。


    雖人山人海。


    但一整個德勝門外,卻一片靜謐。


    眾人都是默默地注視著烏騅馬上,那個偉岸的身影。


    那是大夏的天子。


    也是此刻,他們心中唯一的支柱!


    李燁環顧四周。


    神色已然無比肅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李燁緩緩閉上自己眼睛,再一次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霸王槍。


    “將士們!百姓們!大夏八百年了!已經八百年了!”


    昂首,挺胸。


    待到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


    李燁目光,如同刀劍一般銳利。


    僅僅是片刻,洪亮渾厚的唿喊便是響徹四周:“想大夏立國已久,李姓先祖以弓馬而得江山,大夏先烈以鮮血而據國土。”


    言及此處。


    在場眾人頓首,臉色之間已有緬懷之意。


    曾幾何時,大夏何等輝煌?


    三十三代先王,七代先帝。


    勵精圖治!


    八百年來,縱有傾頹之時。


    然大夏之威名,一直響徹天下!


    中原諸侯,異國滿夷,聞大夏之名,無比色變。


    大夏所及之處,敵人皆望風拱手而降!


    及至夏武。


    手握玉璽!


    隱隱有了號令宵小,問鼎天下之盛!


    那個時候的大夏,是何等美好?


    此情此景之下,李燁停頓片刻,將霸王槍狠狠插在地上。


    咬著牙,語氣卻是逐漸悲憤:“然傳至於朕,大夏孱弱,以至蠻夷逞兇。萬民受辱,社稷傾頹,祖宗蒙羞!”


    握手拍向了自己的胸膛,李燁臉上卻已帶上憤慨:“朕痛心疾首,自覺有罪於大夏,愧對先祖,愧對天地!”


    輕輕一句話。


    當眾人從曾經的美好迴憶中迴來。


    麵對的。


    便是如今這血淋淋的現實。


    曾經的輝煌,已經是水中月鏡中花。


    虛無縹緲,逐漸遠去。


    眼前的大夏,再不複此前的強盛。


    國弱民衰,人人可欺……


    就連曾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在大夏威壓下俯首帖耳的匈奴人。


    如今也騎到了大夏的頭上,作威作福。


    板著一張臉,李燁緩緩搖頭。


    然一句之後,卻是猛然抬頭,右手緊握以至青筋暴起,語氣也逐漸激昂:“帝王實非朕願,然朕寧死,亦不願擔庸碌之名!徒留他人笑柄!”


    右拳緊緊敲擊在胸膛之上。


    李燁之聲,愈加振聾發聵:“今,朕以向死之心而決然向北!當即光我社稷,複我江山,救我萬民!一洗前恥!”


    那個少年天子仰頭怒吼的身影,落在眾人眼中。


    熱血一陣陣上湧。


    拳頭也跟著緊握。


    但見得李燁臉色微微漲紅,再一次拂手怒喝:“將士們!百姓們!如今匈奴逞惡!但我們能退縮嗎!?”


    “這裏,有吾等的土地!有吾等的子女,吾等的父母兄弟!我們的腳下,是先烈們的屍骨!”


    “不要讓他們失望!”


    伸手。


    李燁將插在地上的霸王槍重重的拔了出來!


    槍尖銳利。


    在烈日的映照下。


    泛著陣陣寒芒。


    李燁平舉長槍,重重一點,直直指向了麵前的德勝門。


    語氣愈加激昂!


    “吾等將守住京城,哪怕直至最後一人!


    “吾等為何而戰!?”


    “為了吾等子女!為了吾等土地,為了吾等父母兄弟,為了吾等先祖!為了那些不能作戰的人而戰!”


    目光凝視。


    李燁注視著前方德勝門外的大夏將士!


    槍尖直直指向了他們,再次朗聲大喝:“將士們,今天朕要和你們一起,血染沙場,保家衛國!”


    “你們能做到嗎!?”


    一聲怒喝!


    所有將士齊齊單膝跪地,臉色漲得通紅。


    眼眶通紅,閃爍著如同猛獸一般銳利瘋狂的目光!


    一陣陣怒喝,響徹天地。


    “血染沙場,保家衛國!”


    “血染沙場,保家衛國!”


    “血染沙場,保家衛國!”


    一浪跟著一浪。


    李燁縱馬,緩緩來到他們跟前。


    目光凜然。


    “今天太陽落山之前,有很多人會死去。”


    “現在,朕下達此戰最後一道旨意!”


    “如若你們看到朕落下馬來,不要哀悼,不要停止衝鋒,緊緊跟隨軍旗,握緊長矛,揮舞刀劍,至死方休!”


    手中霸王槍化作一道殘影!


    嗡鳴之聲,響徹四周。


    眨眼間,李燁手中霸王槍,已如同擎天之柱一般,直插天際!


    “日月,山河,指引吾等,指引大夏!吾等絕不動搖!”


    “日月山河還在,大夏還在!”


    “此戰,大夏必勝!”


    刹那間!


    在場眾人莫不是麵紅耳赤,目露瘋狂!


    仰天陣陣長嘯!


    宛若地龍翻身,天災降臨!


    嘶吼之聲!


    千言萬語。


    都化作了一句!


    “大夏必勝!”


    李燁昂首,霸王槍再一次握在手中。


    策動烏騅。


    眨眼間,已至五千背嵬軍之前。


    緊緊凝視著他們。


    徑直怒喝:“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告訴朕,你們準備好,殺敵飲血了嗎!?”


    迴應李燁的。


    是背嵬軍們一聲聲愈加嘹亮的嘶吼:“不破匈奴,誓不迴轉!”


    李燁霸王槍狠狠一刺,直指前方:“全軍出擊!”


    一句之後。


    萬馬奔騰。


    李燁帶著五千背嵬軍,揚長而去。


    獨獨餘下京城臣民,還有德勝門外的一萬守軍。


    齊齊跪倒,匍匐在地。


    “恭送大夏天子,天啟皇帝禦駕親征!”


    “請陛下,壯我大夏!”


    唿聲震天。


    京城為之震顫!


    李燁並不迴頭。


    迎著這樣的唿喊之聲。


    正如他當初的諾言一般。


    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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