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吳皇將前些天糾結許久擬好的聖旨作廢,又重新擬好了一張聖旨,童貫眼中閃過些許震驚之色。

    他是看著吳皇從小長起來的,還從來沒有見他對哪一位臣子如此重視。

    吳皇對陳寧賞賜的加重,並不隻是單單因為他獻出了製鹽的方法。

    這其中也有著對魏文仲的警告之意。

    眼下在吳皇看來,陳寧為了楊文政這同袍之情,必然會得罪魏文仲。

    而等到開朝之後,他這道聖旨就是在向這位權傾朝野的丞相的宣告,陳寧是他非常看中的人。

    他之所以對陳寧如此的保護。

    因為吳皇看中的,不單單是陳寧的現在,還有陳寧的未來。

    從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開始,陳寧已經做出了數件令他拍案叫絕的事,其中數件於國來說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吳國有這樣的青年才俊,讓吳皇怎能不好好保護?

    ……

    出定國門,入朱雀大道。

    陳寧與來時候相比,懷中少了那裝有鹽礦的包裹,腰間多了一條犀帶。

    這犀帶可是有講究,是吳皇禦賜的通天犀帶。

    從吳皇登基後,這樣的犀帶皇上他送出去不少,但是也不多。

    凡是被賜予這條犀帶的人,不一定立下過多大的功勞,但肯定都是皇上看中的人。

    在這京城中,有這麽一條通天犀帶,那比什麽開光了,請過神的護身符都牛,這便是吳國最牛的護身符。

    陳寧與吳恆告別後,迴到了府中接上青哥他們。

    他們先是在永京的棺材鋪購了上號的棺槨,而後也不避諱,就這麽拉著棺槨來到了永京城外的荒山之上。

    楊文政屍身所在的位置他們早就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

    來到時果然見到有人再次看守。

    陳寧目光在這群人身上掃過。

    他一眼就看出,這群人還不是一般人,身手都不錯,其中有人比他強也不一定。

    陳寧帶頭,向楊文政屍身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留在此處看守楊文政屍身的,自然是魏文仲的人。

    其中為首一位打量著陳寧一行人,和身邊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魏相吩咐過,如果有可疑人等來替這小子收屍,全部趕走,然後跟著打探好底細。”

    “上午來那人我派人查了,就是城中閑散的混混,是有人花錢雇來的,雇人的人非常謹慎,沒有問出來。”

    “會不會就是他們?”

    “管他呢,先打發走了,然後查個清楚,看這些人的衣著,沒準真是背後的大魚。”

    兩位領頭人商量完,其中一人上前問道,“來者何人,有什麽事情?”

    陳寧看都沒看他們,徑直向楊文政屍身處走去。

    “哼!”為首一人冷哼一聲。

    他在魏文仲手下辦事,何曾受到過如此輕視,怒聲喝道,“奉魏相命令再次看守罪犯,曝屍十日,你們還敢來鬧事?打斷他的狗腿!”

    他本以為抬出了魏文仲的名頭,陳寧他們便會有所顧忌,誰想到他們竟然還是充耳不聞,徑直向前走去。

    而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他身後上前一人,手中拎著棍子便要打斷陳寧的腿。

    這群人是魏文仲養出來的死士,行事向來猖狂,來人揮起手中的長棍,高高舉起,而後帶著勁風唿嘯而下,對著陳寧的腿狠狠砸去。

    這一下如果是砸實了,兩條腿怕是都要被生生砸斷。

    他揮舞棍棒的人,臉上竟然還露出一絲獰笑看向陳寧,仿佛非常享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砸斷人的腿。

    對他來說反而像是一種娛樂活動。

    魏文仲命令留守此處的死士們,看向陳寧的眼神就像是一隻待宰的小白兔,充滿了玩味。

    他們從小就是被培養做這種血腥勾當的,斷腿對他們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隻有那發自內心的慘叫聲,聽在他們耳中才是最悅耳的聲音。

    陳寧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看到那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惡心,微微皺眉。

    在他們的眼中,陳寧應該是被嚇傻了。

    然而,這棍子沒有落在陳寧的腿上。

    忽然間,一道寒光閃過。

    死士中為首的兩人猛然看向沈青梅。

    一道劍光過後,揮舞棍棒砸向陳寧的那人,隻感覺自己矮了一截。

    他木訥的低頭,發現身前有兩條腿,還有那慢慢鋪開的血跡。

    這兩條腿有些熟悉。

    因為這是他自己的腿。

    “啊!”

    一聲痛苦的嚎叫從他的口中發出,撕心裂肺。

    那些喜歡聽人慘叫的死士們,此時聽著自己同伴發出的慘叫,卻是心頭一緊。

    他們當然不是因為同伴悲慘的遭遇而氣憤,心痛。

    他們隻是看到了沈青梅剛剛那一劍,為自己擔心。

    那被斬斷了雙腿的人,如同瘋了一般,扔掉了手中的鐵棍,用雙手爬著瘋狂想要遠離陳寧。

    更加準確的說,是遠離沈青梅。

    剛剛還非常憤怒的那位首領,握緊手中的兵器看向陳寧。

    他說打斷陳寧的腿。

    於是自己的人被斬斷了腿。

    如果他說要陳寧的命呢?

    他看了看沈青梅歸鞘的長劍。

    宗師什麽時候這麽不值錢了,隨便出來一個小女娃娃都是。

    沒人去理會那個斷了雙腿爬著爬著暈過去的人,也沒有人再去攔陳寧他們。

    並不是因為沈青梅剛剛那一劍的威懾。

    他們是魏文仲培養的死士。

    如果魏文仲說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帶走楊文政的屍體。

    那麽他們就算是死光在這裏,也不會看著陳寧他們這樣走過去無動於衷。

    但是魏文仲沒有這樣說過。

    相反,魏文仲說過,如果有人有實力能夠不惜一戰帶走楊文政的屍體,那就讓他們帶走吧。

    所以此刻,沒有人用自己的生命去做一件本就不需要做的事情。

    陳寧將楊文政屍身小心的收入棺槨,向山下走去。

    當他們消失在山上那群死士的視線中後,死士中為首的一人從籠子中抓出了一隻鴿子。

    冬天還有鴿子。

    那這隻鴿子隻能是專門養來送信的信鴿。

    鴿子從他手中飛出,掠過陳寧一行人的頭頂,向著山下飛去。

    它飛去的方向的林中,有京中左驍衛駐守。

    左驍衛的將軍林楓林,正是魏文仲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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