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適之主動開口認輸,在場這些人沒有人感到意外。

    這首《水調歌頭》一出,怕是日後但凡有人提筆想寫中秋詞的時候,都要想上一想。

    陳寧對孟適之點了點頭,而後從那人手中接過微微幹了墨跡的宣紙,將其交到沈青竹的手中。

    “青竹,送給你,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沈青竹滿是喜悅的看向陳寧,小心的接過宣紙,連連說道,“喜歡,喜歡,謝謝相公。”

    她本身便懂詩詞,如果不是沈家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滄州城才女的名字中必然會多上一個沈青竹。

    她初和陳寧之間也是從詩詞上開始交流,那時候他們還曾在夜晚的屋頂上對著月亮研究詩詞的用字。

    今天,又是在月光下,她得到了陳寧這首《水調歌頭》。

    她內心感覺非常的幸福。

    其實蘇軾這首《水調歌頭》,並不是說的男女情愛。

    這首詞的小序是這麽寫的,“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

    蘇軾醉酒後寫下這首詞,其實是懷念遠方自家的兄弟蘇轍,蘇子由。

    最後一句,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意思是說他雖然和蘇轍相隔千裏,但是抬頭是同一片天空,還能夠共同欣賞這皎月的明月。

    隻是後人很多誤解,認為這首詞說的是男女情愛。

    但陳寧用在此處,送與沈青竹也正合適。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放在此時此刻,可以說是表達了陳寧對沈青竹的愛,以及對他們未來一種美好的期盼。

    但願彼此相愛,長長久久,即使是有天相隔千裏,也心係彼此。

    總結全詞,完全可以看做是一首表達愛慕之情的詞。

    即使天上的宮闕再華麗,也不願意乘風歸去,因為那宮闕中沒有你,我一人孤單寒冷。

    人世間世事無常,如同月亮一樣難免有陰晴圓缺,但我隻希望能與你長長久久,共同欣賞這皎月的明月。

    沈青竹將宣紙小心翼翼的收在懷中,感覺心都快融化了。

    在場書生學子們,無一不在迴味陳寧這首詞。

    而女子們就簡單多了,她們看向陳寧的眼中不是月亮,而是星星。

    一個個麵帶羞澀的瞥向陳寧交頭接耳,聽得沈青梅不停皺眉。

    陳寧本身相貌便生的俊美,在文風盛行的吳國又做的一手好詩詞,怎麽可能不被這些才女們喜歡。

    ……

    孟適之和唐川兩個人就可憐多了,在涼亭中好像被所有人遺忘了,甚是尷尬。

    還好,有人還記得他們。

    沈青梅上前一步,看著唐川說道,“脫。”

    唐川咽了口唾沫,孟適之輸已成定局,按照賭約他應該將衣衫和靴子脫給陳寧。

    因為陳寧當時說的是帶走,而不是過後讓他送去。

    可是這大庭廣眾之下,讓自己將衣衫和靴子褪去,他怎麽也下不去手。

    他看向孟適之想要求救,卻發現孟適之滿臉落寞,直接從亭子上走出,分開眾人走下了頂層觀景台。

    唐川咬咬牙想到,索性我就耍一迴無賴又能如何。

    想到這,他狠了狠心,看向陳寧幾人。

    蹭的一聲,沈青梅手中長劍出鞘對著唐川甩了過來。

    蹭!

    劍鋒從唐川身側而過,紮在了涼亭的柱子上,入木三分,劍身兀自在顫動不已。

    唐川頓時被嚇得臉色蒼白,一顆汗珠從鬢角處緩緩流下,手忙腳亂的開始褪自己身上的衣衫。

    “脫,我脫,脫脫脫。”

    沈青竹,穆雲玉,還有在場等眾多女賓立刻驚叫著轉過頭去。

    也有的用手捂著眼睛,卻偷偷的露出指尖的縫隙,悄悄的打量著。

    待看清後後又厭惡的扭過頭再也不看。

    排骨一樣。

    唐川留下了靴子和長衫,環抱著雙臂逃也似的跑下了望月樓,不見了蹤影。

    他咬牙切齒,即使是在扔塊磚都有可能砸到個當朝大員的永京城,他也沒受過這種侮辱。

    哆哆嗦嗦跑出望月樓,在仆役滿麵驚駭的眼光中坐上車上後,他想著這一路上別人的指指點點,還有看他的眼神,內心怒火中燒。

    陳寧,若是有朝一日你去了永京城,別讓我遇到你!

    ……

    望月樓四樓一房間內,羅伊和孟適之坐在桌旁。

    羅伊看著落寞的孟適之,淡淡的說道,“他這首詞,你輸得不冤。”

    孟適之良久不語,而後仰頭歎息道,“就怕是輸得不冤。”

    羅伊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孟適之的意思,笑道,“這點事情就把你打擊成這樣,我真要懷疑你有沒有能力留在勤王殿下身邊了。”

    孟適之搖了搖頭道,“文人的事情你不懂。”

    他也不給羅伊解釋,問道,“勤王殿下讓你親自來滄州打聽陳寧的消息,到底是為了什麽?他除了寫過幾首詞,還有什麽特別的,就因為了康王關係好?”

    羅伊喝了後茶,道,“寫了幾首詞?”她瞥了孟適之一眼,“詩才高絕,自身還是二流高手,在銅門關擊退了陳國一品堂的高手救下安平公主。”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最重要的,是他寫了一本書,皇上看到這本書後龍顏大悅,徹夜研讀,讚言道‘此書是能利天下的好書’,你說他有什麽特別的?”

    孟適之聽羅伊說完後,完全呆在了當場,他沒有想到陳寧竟然有如此本事。

    羅伊接著道,“就是這樣一個人,突然間出現在滄州城,並且和康王的關係密切,而且又去往潁州救出了和康王關係最親密的安平公主,勤王殿下自然會重視。”

    孟適之想了想道,“可是,康王的身份不可能參與奪嫡啊。”

    羅伊道,“如果是皇上封太子,當然不會考慮康王。”

    說到這,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孟適之,“可是如果皇上不在了呢,他身份再低又如何?還不是誰手裏有人誰說的算。”

    孟適之聽到羅伊的話一驚,但還是感覺有些小題大做,“康王這些年在朝中無一黨羽,一個陳寧便如此重視?”

    羅伊道,“值得重視的不是陳寧,而是康王的態度。

    你要明白,沒有到有雖然隻差了一個人,但是卻決定了康王的態度。

    勤王殿下真正想知道的是康王到底有沒有奪嫡的心思,陳寧那本書到皇上手中究竟是有意安排還是機緣巧合。

    奪嫡之事無小事,在這條路上必須盡可能的做到事無巨細,步步都需小心謹慎。

    勤王殿下這麽多年就是靠著每一步都踩的踏實,踩的穩,才在皇上、朝堂、百姓心中留下了‘勤王’的名聲。

    你我二人在勤王身邊做事,也需處處考慮周全。”

    孟適之看著嚴肅起來的羅伊,對她拱手行了一禮道,“羅姑娘說的是,孟某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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