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聽他僅介紹自己是他剿匪順道救下的人,多少有些失望,她以為他至少會說出紫南山之事,可他連提都沒提,也許是老爺子彌留,根本無法認人,提也沒有意義吧!


    「雖然確實有不便,但王爺既然這麽說,就讓她一同入內吧!隻是她抱著孩子,恐怕裏頭的氣氛不適合孩子。」嶽寧瞧著依舊熟睡的小諾說。


    「五戒,把小諾抱去,在外頭等著吧!」他吩咐。


    五戒立刻由月亮手中抱過沉睡的孩子,讓她與主子一起入內了。


    進到屋裏,先是一處小廳,再進去才是嶽明的寢居,黑木床上正躺著氣息薄弱的老人,而魏綰煙就坐在床邊飲泣。


    「外公,您醒醒!綰煙迴來了,您醒醒。」魏綰煙無法置信一向健朗的外祖父說倒下就倒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皇文諾見到這樣哭泣的她,麵色一沉,走過去,搭著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哭,那動作自然且親呢,讓月亮見了輕撇過臉去。


    嶽寧早由魏究選的書信中得知墨王意欲娶表妹之事,因此對皇文諾的表現並不感詫異。


    「綰煙,意外來得突然,咱們也都措手不及,爹娘與幾個叔叔以及弟弟妹妹們幾天前去了三峽口祖廟祭祀,爺爺接到姑父來信,說你與王爺會來訪,問當年在紫南山上的事,因此讓我和他一起留下等待你們到來,但誰知竟就發生了這等憾事……」


    嶽寧說著哽咽起來,忍了忍情緒才繼續又說「祖父出事的消息昨日才送往三峽口,信件往來少說四天,父親他們得到消息也趕不迴見祖父最後一麵,而你能趕上,也算福氣,祖父最不喜歡人家哭哭啼啼的,所以你也別哭了。」


    原來大家都去三峽口祭祖了,這才不見人影,而表哥說的沒錯,外公最不喜見人哭,她這才強忍淚水的點頭。


    「來,把眼淚擦了吧。」皇文諾從不安慰人,也不懂如何安慰人,能說出這幾個字實屬難得,若再配上他親自替她拭淚的動作,五戒是在外頭沒見到,要是見到大概會瞠目結舌了。


    月亮見了,心頭不舒服,大家都關心魏綰煙,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嶽老爺子這麽好的一個人,跌了一跤真沒再醒過來的可能嗎?」


    她上前一步,含淚的問著嶽寧。


    嶽寧歎息搖頭。「大夫說祖父撞傷的是頭部,很難清醒過來。」


    「外公,綰煙不哭……您醒來好不好?」魏綰煙看向床上死氣沉沉的老人,她輕握住他幹枯的手,悲從中來,她可說是由外祖父養大的,與他的感情更勝親生父親,哪舍得他就這樣走了。


    原本死寂的老人眼皮突然動了動,眾人立刻驚喜起來。


    「爺爺!」嶽寧激動上前。


    老人的眼皮竟是緩緩睜開了,吃力地朝床邊每個人的臉看去,最後落在皇文諾臉上。


    「王爺總算來了……老朽等您很久了……」


    「老爺子可是有話對本王講?」皇文諾心知老人家無非是掛心外孫女,拚著最後一口氣等他們到來,而這已屬迴光返照,他也不耽誤時間,立即嚴肅的問。


    「在紫南山王爺遇見的人是……」老人家氣若遊絲,自知時候不多了,張口即道。


    「王爺在紫南山遇見的人是小女子吧!」月亮仿佛怕他說的不是她,迫不及待的指著自己。


    他話被打斷,眼睛眯了眯,隨即馬上喚出她的名字,「正是你,月亮姑娘。」


    月亮大喜,魏綰煙則喉頭像是被異物堵住,難受得緊,那人果然不是自己……從來就不是自己……


    「三年前……老朽由崖下救起王爺和你,當時不知你們兩人的身分,而你們皆重傷昏迷……不久王爺便突然消失,顯然是讓人秘密帶走了……至於你,老朽……因得照顧孫女沒法陪伴,付了錢請人醫治你……」


    老人家這話證實了月亮所言不假,她確實是與王爺一起落崖之人。


    「敢問老爺子,不知孩子的事您曉得嗎?」皇文諾問起小諾。


    「孩子……什麽孩子?」嶽老爺子眼神疑惑。


    「那是小女子與王爺相遇之後生的孩子,嶽老爺子沒見過的,那孩子一出生就不知致何人抱走,小女子隻在他出生時見過一眼,待與王爺再重適才有機會再見到這孩子! 」月亮急著解釋。


    「若是紫南山之後的事,老朽確實不知……」


    「紫南山之後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已證明月亮與王爺是戀人。」她激動得都流下眼淚了。


    「綰煙……」毛人家喚著乍聽真相人已失神的孫女。


    「外公。」魏綰煙趕緊迴神,握緊外祖父的手。


    「外公替你查過……整個晏金沒這個人。」


    她愕然,「沒這個人?」


    「嗯,沒這個人……不過……你當年著魔時緊握著一樣東西,這東西……嶽寧……」


    「在這呢,爺爺幾年前就囑咐我,你將來總要嫁人,等嫁人後再將這東西給你也不遲,免得影響你的心情,可眼下……唉,這東西你自己收著吧。」嶽寧將祖父早交代的一個手掌大的錦盒和一把鑰匙交給她。


    魏綰煙接過錦盒後正想用鑰匙打開看裏頭的東西,嶽明痛苦的呻吟起來。


    「外公,您振作。」她放下錦盒,傷心的喊。


    「綰煙……外公已是燈枯油盡,將死之人,隻心裏仍掛念你……你答應外公……今日過後,就忘了這事吧……王爺所愛之人既不是你,就別摻和了,盡早抽身,才不會痛苦。


    你父親來信,說除了王爺……陛下還有意將你指給齊王世子,那……那也是個……良配……」老人家說到這裏,再吸不到氣息,與世長辭了。


    「爺爺!」魏綰煙抱著他,痛哭失聲。


    嶽寧同樣哭得意切,外頭的人聽見兩人哭聲,明白晏金一代大儒已逝,嶽府上下一片響天悲鳴。


    皇文諾盯著淚流滿麵的魏綰煙,麵色沉凝,唯有月亮沉浸在真相大白的喜悅中。


    嶽明死後兩天,嶽府其它人由三峽口含淚趕迴來奔喪了,毛爺子畢竟是當代鴻儒,聲望極高,盡管嶽府依老爺子生前交代,處理後事盡可能簡單,但死訊傳出後,各界仍紛紛前來吊唁,將嶽府門前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墨王人既然在嶽府,便代表皇帝念了一段國喪耆賢的殤辭,讓嶽府上下倍感哀榮,魏綰煙一連三天跪在靈前落淚,始終不願意相信最疼她的外祖父會突然撒手人寰離她而去,而嶽寧原本月底要成親的,發生這樣的劇變,婚是暫時不宜結了,隻能待三年守孝期過後再說。


    皇文諾念了殤辭後,照理即可離去迴京了,但他仍留在嶽府未走,就住在嶽府為他安排的客居內。


    他沒走,月亮當然也留下,但她待在嶽府卻倍感不自在,她並非嶽家人,皇文諾也不表態視她為情人,這令她在眾人麵前身分顯得尷尬。


    這日她待得煩心,到處晃晃,發覺嶽府真是大家,府邸建築精巧開闊,園林講究,曲池風荷、鳳橋花徑、閣樓朝陽處處精致,越瞧越覺得自己與魏綰煙真是不能比,一個養在這樣人家的女子,風華自然不同……


    但是,那又如何,紫南山上的人是她,自己才是王爺心中所記掛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她又有了信心,走著走著去到馬廄,她老家是替富人養馬的,自己本身亦喜愛馬匹,看見黑幕立即興奮起來,黑幕乃是所有養馬人家夢想擁有的神駒,她已注意他許久,很想找機會接近,摸一摸也好,若能騎上一騎,那可是讓老家人都羨慕的事。


    但黑幕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捧接近的,他也隻和王爺以及魏綰煙親近,她遠遠見過魏綰煙騎著他時那得意的表情,這令她嫉妒極了,眼下四周無人,或許她可以試著討好這匹馬。


    她緩緩接近黑幕,一開始黑幕見她靠近,隻甩著尾巴不想理會,可當她伸手導觸碰他時,他野性大發,一腳朝他踢去——


    「月亮姑娘,小心!」五戒及時將她的身子拉開,否則黑幕這一腳踢來,她肋骨定斷,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五戒拉她的力道不輕,將她摔到地麵上去了,地上都是碎石,這一摔,雙腳磨了地,滲出血來,讓她當場痛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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