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下官不……不該給難民們吃摻沙子的糧食。”


    方雲冷汗涔涔,說話不停地打顫。


    “是嗎?僅此而已?”


    楊盛的語氣反而平淡了下來,似乎沒有了之前的怒氣。


    但身後的宋青峰知道,這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而已。


    “下官不知,請王爺明示。”


    沒有了那麽強的壓迫感,方雲說話也順暢了許多。


    “哼!這些摻沙的糧食是怎麽來的,需要我來告訴你嗎?”


    一瞬間,即使房間內點了2個火爐,整個公堂的人還是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方雲聽到之後,立刻明白楊盛想要追究的是什麽,整個人抖如篩糠,癱坐在地上。


    這些糧食是每年交上來的稅糧,他貪汙了一部分,用沙子代替糧食交上去。上麵也貪汙了一部分,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看來你終於想起來了,是你自己脫去這身官服,還是本王讓人扒了你這身官服?”


    楊盛淡淡地說道。


    “下官知罪,王爺饒命!”


    方雲自知無法幸免,摘去頭上的帽子,跪地求饒。


    “帶下去,查清後再行發落。”


    “是!”一旁站著的兵卒把方雲帶了下去。


    “不管你們之前做得如何,我既往不咎,我希望今天開始,你們盡心盡力救助災民,”


    拿方雲立威之後,楊盛也是給了其他人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不能把所有人都端了,不然就沒人幹活了。


    雖然楊盛痛恨這些官員,但是這點基本的政治常識還是有的。


    “徐縣令,剛剛進城的時候,我看到處在修路,修城牆,平安縣有這麽多地方需要修葺嗎?”


    “並非如此,平安縣難民都已安排妥當,已經不再施粥。這些其他地方來的難民,也不能讓他們沒地方去,我們就以工代賑,找一些活給他們做,管飯給工錢。”


    “這樣子,難民也不會聚在一起生事。”


    徐平把以工代賑的想法告訴楊盛。


    “哦?看來平安縣衙還挺富餘,一路走來,我看工程不少。”


    楊盛露出了一絲笑容,讓公堂上的眾人鬆了一口氣,氣氛輕鬆了不少。


    “縣衙哪有錢?都是平安縣的鄉紳捐錢修建的。”


    看楊盛誤會了,徐平立即苦笑著解釋,怕這位王爺也把自己當成貪官。


    “哦?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其餘各縣可同樣迴去號召鄉紳捐錢糧。”


    這麽幹能替朝廷省下不少錢,楊盛立即號召大家學習。


    平水縣縣令吳光臉上露出苦笑,出班:“啟稟王爺,我們平水縣也試過向鄉紳募捐,但是收效甚微。”


    沒辦法,人比人氣死人,平安縣靠募捐就解決了難民問題,自己募捐,一百兩都沒湊到,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怎麽?是那些鄉紳不願出力嗎?”


    楊盛皺起了眉頭,這次他帶來的賑災物資不多,如果平安縣的方法能推廣開來自然是最好的。


    現場的氣氛又有些緊張起來。


    “其實,平安縣一開始也募集不到錢糧,但是經過我們縣裏的一個書生劉明的指點,我們改了募捐方法,這些鄉紳才願意出錢修城牆和修路。”


    “哦?什麽方法?”


    相比於劉明,顯然這位王爺更在意怎麽搞錢。


    這可關係到他這次作為欽差的任務。


    “迴稟王爺,是這樣的……”


    徐平把立碑紀事的做法完完全全說了一遍,在場站著的都不是傻子,一聽就知道其中奧妙在哪裏,還不是這些鄉紳的虛榮心在作祟!


    楊盛倒是心裏在想,【沒想到這個劉明還能想出這麽陰損的主意,要不要讓他到我軍中當個軍師試試?】


    這種注意確實挺損的,有點道德綁架的感覺。


    “這個劉明倒是有些鬼才,是大石村的那個劉明嗎?”


    “額……原來王爺也知道他,沒錯就是大石村劉明,幾年前考了童生,現在還在縣裏的書院讀書。”


    徐平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前排的通判張進寶,他緊握的拳頭顯示,此時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你把劉明帶來縣衙,我要見見這個書生。”


    “迴稟王爺,劉明現在就在縣衙大牢裏麵。”


    “哦?他犯了什麽事情,你把他下了大牢?”


    楊盛笑著問道,既然徐平兩次提起他,顯然不是什麽大惡之人,估計因為什麽小事被下獄了吧。


    “下官也不知劉明犯的什麽罪,是通判大人命令下官將劉明收押的。”


    見多了宮鬥的楊盛,立馬反應過來,看來是這通判想治劉明的罪,而徐平想保他。


    “通判有來嗎?”


    張進寶上前:“下官,常山府通判張進寶,見過王爺!劉明之前牽扯到一樁命案,下官覺得還有疑點,因此命人先行收押,待查清之後再做決斷。”


    說到命案,那也就李員外那個案子死了人。


    “那就把劉明帶上來吧,張通判,你來審,我旁聽。”


    說著把位置讓給張進寶,示意張進寶坐到主位,自己則是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下官不敢!”


    “沒什麽不敢,這是你的職責所在,趕緊審完,本王還要安排賑災事宜。”


    “不如等賑災之後再審?”


    張進寶提議道,他不想在大庭廣眾下審,這樣沒有操作空間。


    “你是在教本王做事嗎?”


    楊盛臉上閃過不快,劉明涉及的兩個案子資料裏麵都有,甚至劉明抓青麵虎的事情,都被暗衛挖出來了。


    他感覺沒有什麽問題,起了愛才之心,但是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決定看看再說,也許張進寶真的發現了什麽疑點。


    “啟稟王爺,劉明帶到。”


    劉明被帶到了公堂之上,常山府的各個縣令,分列兩邊。


    他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案後的主審管,自己並不認識,隻好說道:“學生劉明見過大人,不知學生所犯何事?”


    劉明覺得這事自己挺無辜,好好的蹦出個大官說自己有罪。


    張進寶拿起驚案,就準備拍下去,餘光瞥見一邊坐著的武定王,又輕輕地放下:“劉明,李員外府上因為你售賣的蜂窩煤死了兩人的案子,你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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