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最讓人疑惑的地方。


    秦牧對於匪患,一直以來都是深惡痛絕的。


    所以,早在大魏建立之初,就一直致力於肅清國內的匪患。


    當然了,官府采取的一直都是剿撫並用的政策。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活不下去了,有幾個人願意落草為寇的?


    很少。


    幾乎沒有!


    而隨著大魏的國力越發強盛,家殷人足之後,也不必各地的官府圍剿,許多強盜土匪就自己主動下山,洗心革麵,成了良民。


    在這種情況下,大魏境內的土匪幾乎絕跡了。


    剩下的阿貓阿狗三兩隻,都化身成了“江洋大盜”。


    上百人規模的土匪,真的很少。


    “不管怎樣,此事一定要徹查。”


    秦牧揮了揮手道:“劉基,你盡快派一個禦史到濮陽,督察地方,務必將此事查一個水落石出。”


    “諾!”


    劉伯溫當即領旨。


    那三萬石糧食,能不能追的迴來,不好說。


    但,事情一定要查清楚,然後把犯案之人繩之以法。


    不然,朝廷這次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房喬,你再調撥一批糧食到濮陽。”


    秦牧眼神銳利,沉聲道:“這次如果糧食再被搶了,凡濮陽境內,作奸犯科之人,有一個算一個,殺!”


    “諾!”


    房玄齡為之心神一凜,當即答應下來。


    他知道,秦牧這一次是認真的。


    秦牧並沒有在開玩笑。


    就連朝廷的賑災糧都敢搶!


    真是不知死活!


    難道真以為秦牧手裏的劍不夠鋒利,砍不死人嗎?


    ……


    東郡,濮陽。


    這個時候,作為濮陽縣令的陸績,心裏是慌得一批的。


    今天他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三天前,朝廷從洛陽調撥過來的一批糧食,三萬石粟米,遭到了幾千暴民的洗劫,負責押送這批糧食的士兵、民夫非死即傷,事態很是嚴峻。


    陸績於是一方麵寫了一道急報,稟告朝廷,一方麵自己審理此案。


    根據被重傷的士兵和民夫們交代,那些搶糧的暴民中,有相當一部分人麵色紅潤,身強力壯,還可能訓練有素,且手持兵器,根本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難道是賊寇嗎?


    陸績一開始有這樣的懷疑,隻是,他轉念一想,莫說是濮陽境內,就算是整個東郡,整個兗州,哪兒來的這麽多賊寇,還是訓練有素的賊寇?


    於是,心中疑竇叢生的陸績,一再追查,竟然被他查到了蔡澤、邊匡、衛臻等當地士族豪強的身上。


    最要緊的是,蔡澤、邊匡、衛臻他們背後的人,正是陸績的老鄉兼頂頭上司,東郡太守——


    顧雍!


    陸績嚴重懷疑,這是一場官商勾結所引發的大案。


    隻不過他沒有確鑿的證據,不敢亂說,也不敢隨便彈劾顧雍。


    畢竟顧雍在所有人眼中,是一個既能幹,又正直無私的“老好人”……


    這個時候,夜幕降臨。


    陸績就被顧雍邀請到了他的府上做客。


    顧雍對陸績似乎是非常的看重,特意舍宴款待他。


    二人一個坐在主位上,一個坐於下首,欣賞著舞姬們曼妙的身姿,以及絲竹之音,看著聽著都頗為賞心悅目。


    欣賞舞樂的時候,顧雍和陸績還不忘頻頻舉杯,觥籌交錯之間,已經是喝得微醺了。


    他們都是士族出身,非常習慣這種場合。


    顧雍眼看著自己跟陸績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於是揮了揮手,讓一眾舞姬和樂師退下。


    不一會兒,偌大的廳堂中,就隻剩下顧雍與陸績兩個人。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下來。


    顧雍舉起了手中的酒樽,故作半醉半醒的樣子,笑吟吟的詢問道:“公紀(陸績表字),前幾日賑災糧遭劫一案,你查得如何了?”


    顧雍對於此事,似乎是非常關心的。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畢竟,他作為東郡太守,在他的治下,竟然有三萬石的賑災糧被暴民洗劫一空。


    一旦朝廷追查下來,他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陸績想了一下,便朝著顧雍作揖道:“太守大人,關於賑災糧遭劫一案,下官這幾日調查得已經有些眉目了。”


    “哦?願聞其詳。”


    顧雍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異色,卻還是有些耐心的問了一句。


    陸績輕咳一聲,迴答道:“太守大人,據下官了解到的,那一批賑災糧,極有可能是被賊寇所劫。”


    “但,在我濮陽境內,東郡境內,應該沒有這麽多的賊寇才是。”


    “現在下官能確定的,就隻是搶走賑災糧的,是賊人,而非百姓所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下官認為,我東郡境內,應該再對那些山頭的強盜土匪,來一次全麵的大掃蕩。”


    “如此,才能把那些被搶走的賑災糧追迴來。”


    “把犯案之人,繩之以法。”


    聞聽此言,顧雍不禁眯起了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公紀,你憑什麽能確定,搶走這批賑災糧的不是暴民,而是強盜?”


    “凡是都要講究證據的。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胡亂抓人,朝廷也難免會怪罪下來,到時候你我都吃罪不起啊。”


    陸績皮笑肉不笑的道:“太守大人說的是。不過,就現在看來,下官所言,也不是毫無依據的。”


    “首先,根據幸存下來的士兵、民夫所說的,那些暴民手上都有武器,還受過一定的訓練。”


    “其次,下官近日來派人明察暗訪,卻都未曾發現我濮陽境內,有什麽百姓食物增多,還是一如舊例,需要官府施舍粥米養活。”


    “如果是暴民所為,相信他們藏也藏不住,那畢竟是整整三萬石的粟米。”


    “這最後,下官聽說,近日來各地的糧商雲集濮陽,他們店鋪的糧食,可是莫名其妙的增多了……”


    陸績說到這裏,不禁深深地看了一眼顧雍,似乎是想從顧雍的臉上,看出一些什麽端倪。


    然而,陸績失望了。


    顧雍神色如常,似乎這個事情,跟他毫無瓜葛一樣。


    忽然,顧雍淡淡的一笑,道:“公紀,依老夫看,凡是都應該適可而止。”


    “這件案子,再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區區三萬石的賑災糧,對朝廷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也壞不了什麽大事,老夫聽說陛下已經降下旨意,要重新調撥賑災糧過來,這說明陛下並沒有深究的想法。”


    “還不是我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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