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還能表演嗎?”


    “唱跳舞台沒法打傘,會淋濕的吧?”


    “淋濕是小事,舞台這麽滑,怎麽跳舞呢?”


    愛豆組合的粉絲和音樂節的老觀眾並不是一批人,那些搖滾迷和嘻哈迷們,被粉絲們搶了前排的位置,本就不滿,這下更是幸災樂禍:


    “太好了,直接取消那個愛豆的表演吧。”


    “老子是來看搖滾老炮的,不是來看那些娘們唧唧的小白臉。”


    “愛豆組合上音樂節,簡直是對音樂節的侮辱。”


    六點四十分,舞台上已經開始放一些預熱的音樂,雨卻越下越大,幾乎有傾盆暴雨的架勢。sr的團員們在後台,也開始惴惴不安。


    唐小阮神經質似的念念叨叨,緊張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坐在地上直抽抽,鄒晨和齊雨連忙過來幫他拉伸。


    唐小阮快哭出來了:“晨哥,要不咱不上了吧,這麽大雨,還是唱現場,我怕我不行。”


    鄒晨明顯也很緊張,但是他努力做出鎮定的樣子,緊緊地抿著嘴,一邊用力幫唐小阮按著小腿,一邊低聲斥道:“說什麽呢,咱們熬了這麽多年,為的就是有一個真正的舞台。現在舞台就在眼前,你不上?”


    唐小阮緊張地大口唿吸,鄒晨幫他拍著背,順了順氣,對舞擔修藝說:“修藝,舞台太滑了,不行開場那個空翻就不做了。”


    修藝把自己的上衣在褲子裏紮好,轉了轉手腕,笑道:“那可不行,我為了練這個空翻,手腕都骨折了兩次,好容易有表演的機會,怎麽能不翻?”


    齊雨幫他在手腕上紮好醫用護腕,緊緊地纏了一圈又一圈,猶豫:“你腿裏還有鋼釘呢,下次再翻吧,我們還會有很多舞台的。”


    修藝揪了揪齊雨的耳朵:“小雨點,還記得我們說過什麽嗎?”


    齊雨想起地下練習室裏少年們咬著牙的誓言,眼圈一紅。


    修藝笑了笑:


    “死也要死在舞台上。”


    這是從地下練習室走出來的夢想。那些掙紮在黑暗中的苦啊,汗啊,血啊,淚啊,不就是為了堂堂正正地站在舞台上,跳我們的舞,唱我們的歌,散發我們的光芒。


    五個大男孩把手疊在一起,熱血上湧,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


    “sr!”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有著亮亮的光。[1]


    晚上7點整,在滂沱的大雨中,舞台後方的背景大屏幕亮起,歌名《太陽之子》四個字依次閃現,報幕的男聲從音箱中傳出——


    “各位樂迷們,歡迎來到老城音樂節!首先,讓我們歡迎開場嘉賓,s、o、l、a、r——”


    報幕聲頓了頓,粉絲們在大雨中歡唿起來,跟著報幕的聲音一起喊出了組合的名字——


    “sr!”


    舞台上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在黑暗中,一聲高音如平地驚雷,穿透舞台,穿透雨幕,穿透人群,突出重圍——


    “太陽的光——燃燒的火——”


    在長長的餘音中,樂隊的鼓點像驚雷般乍起,舞台的燈光隨著鼓點齊齊刷地點亮,在無數道目光的中心,五個手持話筒的少年,出現在大雨中的舞台上。


    所有人都被齊雨的這句高音鎮住了,一些不熟悉sr的樂迷開始互相詢問:“剛才那句是誰唱的?pluie嗎?”


    還沒等他們迴過神來,隨著音樂的節奏,五個少年像同時被按下了啟動的開關,刷地舒展身體,啪、啪、啪、啪,幾個精準無誤的定點動作之後,齊雨和唐小阮蹲下,手搭著手托起修藝,修藝單腳踩著他們倆的手,一按肩膀,像一頭敏捷的黑色豹子般躍起,在空中翻出了一個漂亮的空翻。


    “哇——”觀眾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歎聲。


    然而,修藝落地的時候,卻正正踩到了一灘水裏,腳一滑,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啊!!”觀眾們驚歎聲還沒落,就卡在了嗓子裏。


    大雨嘩嘩地落下,才開場不到半分鍾,舞台上的五個少年就已經全部淋透了。修藝低著頭蹲在地上,雨水順著脖頸和手臂往下流,肩膀似乎在抖。此刻台下的觀眾,不管是粉絲還是樂迷,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前排的粉絲,已經開始捂著嘴發出了嗚嗚的哭聲。


    齊雨心一揪,緊張地看著修藝清瘦的背影。然而,電光火石之間,修藝突然手一撐地,一個漂亮的旋轉起身,精準地移動到自己的定點,重新融入了組合的刀群舞。


    噠、噠、噠,五個人的舞步整齊有力,絲毫不差。


    這一切,不過是幾秒鍾的事情。


    “嗷——”歡唿聲中,粉絲們含著淚和身邊的人擁抱在一起,之前嚷著“愛豆組合侮辱了音樂節”的樂迷們,也情不自禁地開始鼓掌、尖叫、原地跳躍。


    雨水嘩嘩地衝刷而下,齊雨幾乎都要睜不開眼睛了,舉起話筒唱歌的時候,雨水不停地往嘴裏灌。走位時跟團員照麵,能看到他們的情況也一樣,大家五顏六色的頭發緊緊貼著頭皮,衣服也跟沒穿一樣黏在身上。他們從來沒有這麽狼狽,也從來沒有這麽充滿力量,就好像生命的最後一絲氣息也都要留在這個舞台上。


    每個人的眼神,都是堅定的,甚至兇狠的——


    這大雨啊,這舞台啊,這命運啊,老子跟你拚了。


    觀眾們雖然和舞台隔著一段距離,但是都能感受到這種不要命一般的熱血。


    那些一拍一拍摳過千萬次的舞蹈動作,那些一句一句練習過千萬遍的歌詞,在原本就該屬於它們的舞台上,爆發出了真正的生命。這是一場視覺和聽覺的雙重盛宴,卻讓人眼眶含淚、鼻頭發酸。


    在接下來毫無失誤的舞蹈中,在足以碾壓一線歌手的全開麥實力中,在五個少年那股子砸穿地板、不遺餘力、死也要死在舞台上的精神力量中,現場觀眾不分圈層、不論屬性,無不動容,全都被點燃了,被征服了,情不自禁地扯著嗓子為他們加油,為他們呐喊。


    最後一個音符落地的時候,五個淋成落湯雞的少年大口喘著氣,在瓢潑大雨中挺直了背脊,擺出endingpose。現場爆發出了巨大的掌聲和歡唿,伴隨著大雨,沸騰了整個園區。


    之前唱反調最大聲的搖滾樂迷,禁不住熱淚盈眶,舉起手中的手機,一邊錄視頻,一邊大聲地現場解說,


    “各位樂迷們,雖然他們唱的不是搖滾,但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搖滾的精神。音樂不分國界,自然也不分高低貴賤,今天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音樂的精神,也看到了音樂的力量。我不是衝著他們來的,但我收獲了今晚最精彩的演出!老鐵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sr的粉絲了!”


    sr的粉絲們被其他樂迷排擠了一整天,這會兒終於揚眉吐氣了,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燈光剛剛暗下來,修藝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抱著膝蓋,臉都疼得發白了。鄒晨連忙衝過去,把他背在背上,和隊友們下了台。


    在後台候場的黑魚,紅著眼圈跑過來,幫忙扶住,開口就罵:“小屁孩,不要命了?腿斷了你以後怎麽跳舞?”


    修藝趴在鄒晨背上,慘白的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嘴角卻帶著笑:“黑魚老師,對我們來說,每一次舞台都是最後一個。如果明天我就死了,我也死得一點遺憾都沒有。”


    黑魚的目光從淋成落湯雞的五個少年臉上一一掠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齊雨的腦門,無奈道:“怎麽一個團都是死心眼。”


    即使在後台,也能聽到現場觀眾們山唿海嘯般的喊聲,整齊有力,如潮水翻湧,響遍音樂節的各個角落,也隨著網絡傳遍大江南北:


    “sr!sr!sr!”


    他們又一次證明了自己。從今天開始,再也沒有人能對他們說,sr是一個沒有價值的團體。


    再也沒有人能輕易地無視他們、解散他們。


    無論誰給了他們機會,誰給了他們巨人的肩膀,最終,總還是令人心服口服的業務能力和無法撼動的精神力量,讓他們贏得了真正的尊重和認可。


    太陽之子,向陽而生。少年熱血,永不褪卻。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引用自梁啟超先生。


    前天的更新,第55章 已解鎖,可以看啦。


    第58章 雨停了,你要跟我迴家嗎?


    救護車唿嘯著駛進園區,修藝卻不肯去醫院。


    他疼得手抖,卻死死扒著門框不肯鬆:“我不去醫院!我要看小雨唱歌!”


    這是齊雨作pluie的首秀,是他第一次獨自站在舞台上對著上千人唱歌。修藝和團員們都想站在他身後,哪怕是在側台看著,也想盡自己所能給他一點點力量。


    醫生給他做了緊急檢查,初步判斷沒有傷到骨頭,簡單包紮之後,隻好同意了他的決定。


    幾個歌手表演過後,已經是晚上8點半多了,15分鍾的副舞台演出之後,就是主舞台最後的壓軸秀—pluie新歌首唱。天已經黑透,大雨還沒有停的跡象,台下的觀眾多多少少都淋濕了,但還圍在舞台前不肯走。


    很多人都是為了親眼看一pluie的現場演出。


    齊雨跟陸停舟通了個電話,知道他已經出了高鐵站。但是由於大雨堵車,移動緩慢,還沒有到音樂節舉辦的這個園區。


    還有不到15分鍾就要上台了,齊雨換好衣服,吹好頭發,一邊關心著修藝的傷,一邊抽出手來給陸停舟發微信——


    【陸老師,你到哪了?演出快開始了。】


    陸停舟沒有迴複,齊雨顯得有些失落。團員們圍在他身邊安慰道:“沒關係小雨,我們幫你拍視頻,你迴頭發給陸老師也是一樣的。”


    齊雨表麵上說好,心裏還是很失望。怎麽能一樣呢?他送給陸停舟的“情書”,還是最希望他能親手接收啊。


    副舞台的演出結束,頓時所有人都往主舞台的方向湧過來。不止現場的觀眾,各個社交平台上,不能到達音樂節現場的千萬網友,也在翹首以待前方傳迴的視頻和圖片。


    齊雨站在側台,緊張地來迴踱步,工作人員頻頻跑來催促:“齊老師,快上台吧,時間到了。”


    齊雨握著手機,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不能再等等了嗎?”


    工作人員為難道:“我們活動場地有使用時間的,而且您看外麵這麽大的雨,大家都在淋著……”


    齊雨冒頭向外看了一眼,幾乎成了泥潭的草地上,上千人正在翹首以盼。他們雖然穿著一次性雨衣,但是領口、袖口大多濕透了,鞋子也早已灌滿了泥水,在深夜的雨中一邊冷得發抖,一邊高聲叫著pluie”的名字。


    齊雨抿了抿嘴:“上吧。”


    隊友們挨個過來和齊雨擊掌打氣。上台前的最後一刻,齊雨撥通了陸停舟的電話。即使他不在現場,齊雨也希望能通過電話“直播”給他聽。


    然而陸停舟沒有接。齊雨撥了兩遍,舞台上的大屏幕已經開始播放vcr,他不得不放下手機上了台。


    齊雨剛一露麵,就引發了全場最熱烈的歡唿聲。


    pluiepluie!”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他已經換下了剛才的愛豆造型,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打著一把透明的雨傘,走到舞台中央。


    那裏已經搭好了簡易的透明傘棚,下麵放著一個高腳凳和一把電吉他。


    齊雨走到舞台中央,坐在高腳凳上,抱起吉他試了幾個音,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舞台上的燈光有點刺眼,其實並看不太清台下的人臉。齊雨調了調話筒的高度,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


    “大家好,我pluie。”


    親耳聽到這句話之後,安靜的人群頓時爆發出瘋狂的尖叫聲,樂迷們在泥水中歡唿著、跳躍著,拚命舞動手臂。


    隊友們站在側台,激動得抱在一起,不停抽泣。


    齊雨今天的表演曲目有兩首,第一首正是因為陸停舟而爆出圈的《單槍匹馬》。這首歌已經在熱門排行榜第一位上霸榜了三個月,前奏剛一響起,就引發了樂迷們瘋狂的鼓掌和歡唿,前排的粉絲們激動得淚流滿麵,不停揮舞著“雨停了”的手幅和燈牌。


    “田間小路的盡頭呀,有一戶人家。


    那個孤獨的小孩呀,從來不說話……”


    熟悉的歌聲響起之後,那些最後一批還在對“齊雨到底是不pluie”抱懷疑態度的人,也徹底信服了。


    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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