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支吾吾地說道,也顧不得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可我一定要再見到阿浪,否則,他這隻僵屍如果突然蘇醒過來,事情就嚴重了。


    “別人殺了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還要再見屍體一麵才肯走?”


    小周嘀咕了一句,嚴隊灼熱的眼神像烙鐵一般燙在了他的臉上,讓他一瞬間收聲。


    “人不是我殺的,我再見他是因為……是因為我想多了解一些事情,說不定,我能想到什麽呢?”


    我拚命掩飾自己劇烈的心跳,可嚴隊顯然不太相信我剛剛所說的話。


    隻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接著迅速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


    好像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對我說:“好,我可以帶你去。”


    我頓時喜出望外,可嚴隊卻對我說:“記住,隻能看,不能摸。”


    “……”我頓時無語了。


    誰沒事會去摸一具屍體呢,可他卻是阿浪,我必須把他帶走,否則,他很有可能會淪為一件展覽品,或者被拉去火葬場燒成了骨灰。


    我盤算著自己應該怎麽做,可恍然間我發現嚴隊一直在盯著我,好像有種想從我身上發覺更多線索的感覺。


    我知道,他說放了我,也隻不過是想利用我而已。


    於是,在嚴隊的安排下,小周開車將我送到了棺鎮唯一的一家醫院。


    剛走進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兒撲麵而來,讓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我猛然迴頭,醫院門口幾乎沒有幾個人。


    一陣風吹來,卷起了地上的幾片落葉,可我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我……


    “怎麽迴事?”


    嚴隊不悅地看著我,似乎很不滿意我總是走幾步就迴一次頭。


    “沒……沒什麽。”


    我沒有再迴頭看,而是緊緊跟住嚴隊的腳步。


    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我感覺到一陣濕冷的空氣漸漸往我的身體滲透,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沒過多久,我們便走到了醫院後麵一處偏僻的宅子,宅子的大門上用紅色的油漆寫著三個字:“太平間”。


    或許年代有些久遠了,所以那三個字看上去已經不怎麽清晰。


    一陣陰風從我身後吹了過來,我感覺脊背像是中了一箭,疼痛一瞬間深入骨髓。


    恐懼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毛蟲從我的腳底爬了上來,明明阿浪就在這太平間的裏麵,可我卻不敢往裏邁出一步。


    嚴隊長和看門的大爺溝通了一下,片刻之後,那個大爺朝我和小周揮了揮手,說道:“進來吧。”


    剛剛走到太平間的門口,一股濕濁的寒氣一瞬間從門縫裏滲了出來,我看到小周也不由哆嗦了一下。


    嚴隊卻沒有那麽多避諱,直接推開了天平間的門。


    強烈的冷氣一瞬間撲向了我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的味道,讓我的唿吸驟然一滯。


    此時此刻,我想不僅僅是我,就連我身邊的嚴隊和小周恐怕也無法變得冷靜。


    太平間的門一瞬間關上了,一條又深又長的走廊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為了保存屍體,這裏常年都開著冷氣,冷氣機發出噪雜的聲響,但隨著我們慢慢進入裏麵的停屍房,耳邊已經聽不到那些聲音了。


    我們三個人順著走廊往裏麵走,一股寒氣透過鞋底滲透進我的皮膚。


    越往裏走,冷氣越是強勁,我能夠看到很多地方都凝結著一層細細的寒霜。


    有幾個通風孔旁邊甚至還掛著幾串細細的冰棱,一種說不出來的寒冷讓我上下牙齒都在止不住的打顫。


    走廊裏迴蕩著我們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變得異常刺耳。


    直到我們來到了一張大門前麵,我看到大門上掛著一個鏽跡斑斑的號碼牌:“03號”。


    嚴隊轉過頭來,深深看了我一眼,對我說:“他就在裏麵,進去吧。”


    我沉沉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是忐忑不安的。


    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就像是低沉的鼓點,一點一點敲擊在我最脆弱的地方。


    周遭濕冷的空氣一個勁兒地往我的肺裏鑽,一種莫名的恐慌在向我靠近。


    “嘶啦”一聲過後,停屍間的大門被嚴隊和小周從兩邊拉開來。


    房間裏的聲控燈一瞬間亮了起來,電壓有些不穩,暗了暗才又恢複正常。


    我的手放在胸口,捂著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髒。


    視野一瞬間開闊了起來,呈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座小型的冷庫,四周的牆麵就像是冰箱冷凍櫃的四壁,厚厚的冰霜凝結在上麵,就連天花板都仿佛滲透著厚重的寒氣。


    房間並不大,正中間擺放著幾張小小的床,其中有一張床上用白布蓋著一具屍體,我想,那個就是阿浪了。


    我看著阿浪的屍體,心裏頓時莫名升起一種悲涼,恐懼像是倒鉤刺一般,撩動著我的敏感的神經。


    就在這個時候,嚴隊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阿浪的屍體前麵,輕輕揭開了那塊白布。


    我渾身的汗毛一瞬間立了起來,呆呆地看著他。


    白布緩緩在我麵前揭開,我看到阿浪那張俊逸的臉龐。


    因為太平間裏的溫度過低,我看到他的眉毛和頭發上還凝結著一層淺淺的寒霜。


    我緩緩走近他,他依舊沉沉地睡著,沒有唿吸也沒有心跳,更不會睜開眼睛來對著我笑,撒嬌地叫我一聲:“娘子”。


    “屍體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嚴隊追問了一句,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焦急,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正思考著應該怎麽迴答他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哭聲。


    那哭聲斷斷續續,似乎在抽泣,幽怨地聲音仿佛從地底下傳來的。


    我的耳膜受不了那麽尖銳的聲音,好像快要被震破了。


    那一瞬間,我看到嚴隊和小周立即緊張了起來。


    原來不隻我聽到,難道這並不是鬼在哭?


    “嚴隊,你聽到了嗎?”


    小周低聲問了一句,我看到嚴隊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太平間裏怎麽會有哭聲呢?”


    小周嘀咕了一句,下一秒,停屍房裏的門竟然從外麵被人拉開了。我看到素素一邊哭一邊朝我走了過來,“依依……”


    她身上穿著一件縞素的白衣,額前厚重的劉海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素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素素竟然會來了太平間,難道是李大媽的屍體……


    想到這裏,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全身的血液一瞬間沸騰了起來,直接衝上我的腦門兒。


    “依依,憨大叔他……他死了!”


    素素的聲音婉轉,帶著沉沉的幽怨,和以前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嚴隊和小周也看到了她,我甚至會懷疑,她是不是早已經變成了一隻女鬼。


    這個時候,兩個警官跟著素素走了進來,在見到嚴隊和小周之後,微微頷首,“嚴隊,就在那個大叔從咱們局裏走出去沒多久,我們聽到了一聲慘叫,跟過去看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他頓了頓,言辭中帶著一些惶恐,接著說:“死狀竟然和李大媽、王大夫一模一樣,更奇怪的是,他死後沒有多久,屍體被送來停屍房,還來不及檢查,就消失不見了。”


    那警官說到這裏的時候,停屍間的燈突然暗了暗,複又亮了起來,詭異的氣氛,讓我覺得唿吸都有些困難了。


    耳邊有一股陰風吹過去,在這個陰氣極重的地方,我劇烈跳動的心髒排斥著周遭濕冷的空氣。


    可即使如此,我還是能夠感覺到不斷有冷氣鑽進我的身體,像是蟲子一般一步一步爬滿了我的全身。


    我敏感的神經好像在抽動著,隨時有可能會崩斷。


    “依依,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素素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出奇的冷,就像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凍肉一樣。


    那冰冷的觸感讓我頭皮發麻,雞皮疙瘩一瞬間冒了出來。


    我的心裏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可我卻說不出來究竟奇怪在什麽地方。


    我被素素拉著走到了停屍房的門口,前腳剛剛邁了出去,後腳便瞬間縮了迴來。


    不……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見我停下腳步,素素轉過臉來看著我,聲音幽幽地傳來:“依依,你怎麽不走了?”


    我在見到素素的臉的那一瞬間,身體像是觸電一般地彈開了。


    我迅速後退,連連擺頭,我終於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對了。


    “你……你不是素素,素素的劉海遮住的是左邊變臉,而你……你是右邊臉被遮住的,你照過那麵鏡子!”


    我慌忙後退,可我的腳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急促的唿吸伴隨著紊亂的心跳,我緊繃的神經眼看就要崩斷了。


    我身後的嚴隊、小周,還有兩個警官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察覺到他們疑惑的目光正上上下下,來來迴迴地打量著我。


    “依依,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會不是素素呢?”


    素素突然朝我笑了起來,她的嘴唇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血色,整個人就像是被漂白劑漂洗過一樣,慘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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