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件極為刺激眼球的事情在互聯網上發生,並且牽扯甚多的時候,原本平靜的網絡世界頓時熱鬧起來。


    岑廉他們作為過來幫忙破案子的人,忽然就成了純粹的旁觀者。


    他們看著一幕幕令人震驚的場麵不斷發生。


    先是秦州市局這邊試圖壓下去輿論,全網封禁了那不到五分鍾的直播視頻。


    再是郝青山的女兒被爆出在海外的住址。


    最後是許多人在網上攻擊秦州市局捂嘴不讓人說真話,抨擊他們和郝青山是一丘之貉。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快到岑廉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的外掛是不是出錯了。


    因為楊慶在直播中說出的驚天秘密就是他和成曉燕都曾經被郝青山侵犯過,但是在報案之後慘遭迫害,最後不得不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為自己複仇。


    他所說的話可謂是字字泣血,可岑廉卻沒有從郝青山頭上的犯罪記錄中看到過這一條。


    但人是會說謊的,係統不會。


    岑廉並不清楚為什麽楊慶一定要這麽說,並且在說完之後就立刻跳樓自殺,導致一切死無對證。


    但他能確定一件事,郝青山的包庇確實導致楊慶在上學期間受到過嚴重的霸淩和傷害。


    他所做的這一切的確就是為了報仇。


    “摻雜在九句真話之中的那句假話往往是最致命的。”開車迴康安市的路上,林法醫忽然說出這句話,“魏支沒有必要騙我們,他的確沒有查到十五年前的報警記錄,更不用說出警。”


    “但無論真假,現在都被認為是真的了。”岑廉閉上眼,“要我說,陳局還是夠敏銳,我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他,他就覺得後麵還要出問題。”


    “你們兩個去審訊室見齊紅梅問出點什麽沒?”唐華一邊開車一邊問。


    武丘山坐在後排沒有說話,岑廉迴頭看了一眼,隻能自己開口。


    “齊紅梅很快就承認了,”岑廉知道他很好奇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麽迴事,“九年前康安市的案子就是她做的,她當時雇了兩個人把那兩個對成曉燕進行過霸淩的人打暈之後關在郊區的廢棄倉庫裏,把他們用來折磨成曉燕的方法全部用在了他們身上,把他們活活折磨死之後讓那兩個男人幫忙分屍,之後又進行了熬煮,絕大部分屍塊都被倒進化糞池了,剩下的那些麵積過大容易被人發現的碎片就被她埋在了當時正在修建二期工程的遊樂場裏。”


    “所以她女兒就是被綁在摩天輪上的那個人?”唐華問。


    “沒錯,這是當時她從其他人那裏問出來的,”岑廉歎了口氣,“齊紅梅被家暴和丈夫離婚之後,成曉燕就成了被學校裏那些混混欺淩的對象,根據齊紅梅的說法,成曉燕被綁在摩天輪上折磨就是因為她在那些霸淩者辱罵她母親的時候反抗了,所以被那些惱羞成怒的混混故意這麽折磨。”


    林法醫的手已經攥成拳,顯然是感到無比憤怒。


    “齊紅梅說,她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女兒已經死了好幾年。當時成曉燕死的時候,成勇根本就沒有告訴她,而她好不容易從成勇手裏逃出去,那時候根本不敢迴去,怕成勇把她給打死。”岑廉繼續說著,“後來她一個人在南方打拚出一些成績,想迴來問問女兒的情況,結果從秦州市的幾個親戚口中聽到的就是這個消息。”


    “她有沒有說為什麽九年之後又動手了?”這是唐華現在最好奇的事情。


    因為從岑廉的描述中可以得知,齊紅梅的報複止步於九年前。


    “她說了,”武丘山接替岑廉迴答,“就是在半個多月前,有陌生人聯係她,問她還想不想繼續報仇。”


    “是楊慶?”唐華已經學會搶答了。


    “沒錯,他承諾隻要齊紅梅過來幫忙,他就有辦法把於楠和曾經因為收了錢包庇他們的校長全部殺死。”武丘山繼續說著,“但齊紅梅並不知道楊慶是怎麽得知郝青山在國外的聯係方式,又是怎麽偽裝成社保局的工作人員把人騙迴來的。”


    唐華聽到這裏,對前因後果也就基本清楚了。


    等到齊紅梅和楊慶匯合,他們想要對於楠和郝青山動手並不難。


    “沒錯,我們也找到了他們進入於楠和郝青山家附近的監控,”岑廉補充道,“齊紅梅還去指認了他們分屍的地點,林法醫說的沒錯,骨骼殘片上的刀痕就是他們泄憤時砍出來的,因為楊慶的體力遠遠不如齊紅梅以前雇傭的那兩個人,所以這次分屍的屍塊和殘存的骨骸都比上次更大一些。”


    “至於楊慶到底經曆過什麽,齊紅梅說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確實和侵犯有關,”岑廉放下手機,“但我估計他並沒有真的報警,侵犯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我們已經無從得知,或許是郝青山,又或許不是。”


    岑廉沒辦法拿自己從係統中看到的東西作為佐證。


    至於現在的秦州市局,岑廉他們離開的時候看到魏國華表情非常難看,和他們說話的時候更是非常無奈。


    “這次麻煩你們了,這個案子在我們刑偵支隊算是基本結束了,後續就是一些固定證據的工作。”魏國華說這些的時候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案子破了,但是整個秦州市乃至公檢法係統都陷入了各種口誅筆伐,魏國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甚至不斷有人冒著被封號的風險,到處傳播那個被全平台禁止傳播的視頻。


    許多營銷號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也不怕封號了,拚了命的維持這個楊慶直播自殺事件的熱度。


    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種指令一般,前赴後繼。


    岑廉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件事。


    他們是正義之師嗎?好像是的。


    但他們真的能理智的判斷楊慶所說一切就是真相嗎?又好像不能。


    岑廉甚至不清楚楊慶為什麽一定要殺了郝青山。


    但“校長接連侵犯學生,公檢法和教育部門官官相護”的字眼,已經成了人們對秦州這個平時存在感非常低的城市現在留下的第一印象。


    以後也會成為地域黑相互攻訐時的最佳佐證。


    “這就是輿論的力量嗎?”唐華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案子後續的發展,“如果是有人引導楊慶去做的這一切,那麽他們會不會繼續把這招用在我們身上?”


    岑廉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反倒是武丘山冷笑了一聲。


    “在這個戰場上,他們的確比我們有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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