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是個盜墓賊,還以為是什麽窮兇極惡的連環殺人犯呢。”


    “這是洛陽鏟吧,原來真是這種形狀的。”


    “你說我們會不會把他嚇出心髒病了,真不用送醫院急救嗎?”


    “早知道應該帶個法醫過來了。”


    ……


    葛家文在朦朧中聽到有聲音在他耳邊遊蕩,像是真的,又像是在做夢,就像是他剛剛好像看到了五個黑洞洞的槍口一起瞄準自己……


    等等,那不是做夢!


    葛家文一個激靈,頓時睜開了眼。


    岑廉第一時間發現他醒了,結果還沒說話,就被葛家文抱住了大腿。


    “報告政府,我真的沒幹殺人放火的大事啊,求求你們別殺我,別殺我啊——”


    他的哭喊聲淒厲中帶著幾分撕心裂肺,一看就是衝著直接把聲帶扯爛去的。


    “沒人要殺你,”王遠騰蹲在他旁邊,手裏端著保溫杯,“就你包裏這點破爛瓷器,三年都夠嗆。”


    葛家文終於從吾命休矣的恐懼中鎮定下來。


    他猶豫地看著包圍他的幾個警察,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時間不早了,你先跟我們走一趟吧。”王遠騰晃悠著站起身,感覺腿肚子有些酸疼。


    這趟上山在這個盜墓賊身上耽誤了太多時間,他們得趕緊下山了,否則天黑之後容易迷路。


    葛家文老老實實跟在他們身後下山,滿臉寫著劫後餘生。


    他也是進去學習深造過的,知道能讓一群刑警帶著槍出門的案子動輒都是人命相關的,自己應該隻是碰巧撞上了。


    這說不定能立功啊!


    岑廉一路上看他表情變化好幾次,覺得這家夥去盜墓可能是屈才了,還不如去寫小說。


    唐華把車開到陵關山下的陵關鄉派出所,說明來意之後暫時借他們的審訊室,把葛家文這個倒黴催的盜墓賊安置下來。


    “報告政府,我自己的問題我都交代,你們想問啥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葛家文先在審訊室裏表了忠心。


    岑廉和武丘山一左一右坐在他對麵,邊上是袁晨曦主動請纓做記錄。


    “這個人你見過嗎?”岑廉拿出塗樓的照片給他看。


    葛家文拿著照片看了很久,最後遺憾的搖頭。


    “沒見過,不過我知道你們剛剛去的那片山裏,以前有個拿槍的人。”葛家文將照片還了迴去,“你們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碰到他了,嚇得我趕緊躲起來,結果還是被發現了。”


    “拿槍的人?”岑廉意識到這個葛家文可能真的知道什麽。


    葛家文靠在審訊室的椅子上,表情略有些後怕地說道:“應該是三年多前,我那時候跟著一個族叔搞下地的營生,當時我因為偷東西被關了半年多剛放出來,也不知道這行當到底是怎麽迴事,就稀裏糊塗跟著去了。”


    他迴憶起當時的事,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的樣子,繼續說道:“就你們去的那片山上有幾個唐墓,以前我族叔他們探出來的,當時我們正要下去看看,沒想到碰見一夥人拿著槍按著一男一女兩個人從山溝裏出來,然後一人一槍把那一男一女就給殺了。”


    岑廉和武丘山對視一眼,都意識到這座山裏以前可能有那夥人的據點。


    “我們當時都不敢出聲,就躲在挖開的盜洞附近,我和我叔還有另一個人原本是在外頭接應的,看到有人拿槍過來就遠遠跑到後頭去了,等外麵徹底沒動靜的時候,我們出去看,發現下去的四個人被堵住能出氣的口子,活活憋死在下頭了。”


    “所以你們一共去了七個人,除了你的六個老手,活了兩個死了四個?”岑廉對這個數字有點敏感。


    葛家文老老實實的點頭。


    “我叔估計我們三個應該也被發現了,怕被人滅口,就主動把自己的案子掀出來進牢裏去了,我當時被抓進去,但我是第一次跟著下地,隻判了一年多的實刑。”他交代了剩下倆人的下落。


    這時候,岑廉已經能肯定這夥人就是自己在監控視頻裏看到過的那夥盜墓賊,隻不過監控視頻是八年前,那時候葛家文還沒跟他們混,所以他在視頻裏沒看到過這人。


    武丘山等了一會兒,見他似乎沒有什麽想說的,就抬了抬眼。


    “所以你出來之後就跑過來找之前打開過的墓,準備在裏麵撈點油水?”他不緊不慢的問。


    葛家文的頭立刻垂了下去,尷尬地開口,“我這不是……身上實在沒錢了。”


    岑廉對他挖墳掘墓的事興趣不大,從他包裏那幾個瓶瓶罐罐就能看出來,這一帶的唐墓大概沒有什麽官宦貴族,別說金銀器了,他甚至連唐三彩都沒挖出來一件。


    這種平民百姓最多底層官吏的墓葬群,放在他們雲嶺省,報給文保單位估計都沒空過來搶救性發掘,基本就是讓他們自己迴填拉倒。


    所以岑廉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這兩位把自己弄進局子裏的老盜墓賊是不是打聽到了什麽,才寧願進去坐十幾年牢也不願意待在外麵。


    “你能確定他們拿槍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嗎?”岑廉沒有就盜墓這件事繼續問下去。


    葛家文猶豫了一下,不是很確定的抬頭看他們。


    “我隻知道一個大概的方向,當時知道他們手裏有槍之後我特別害怕,也沒敢仔細看。”葛家文在這一點上倒是慫的一如既往。


    “那你跟我們再去一次。”武丘山看出岑廉的意圖,在葛家文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之後才和他一起來到審訊室門外。


    “你沒讓我繼續往下問他那個叔叔盜墓的事,這是為什麽。”武丘山著實有些不解。


    岑廉從手機裏調出幾份之前保存的戶籍信息。


    “我之前掃監控的時候看到過一夥不太對勁的人,其中有一個身上沾了白膏土,我那時候截他們正臉識別了一下,沒想到銷戶了四個還有兩個判了十五年,當時沒覺得不對,現在這不就對上了。”岑廉也沒想到居然會如此巧合。


    但他當時心中的疑惑卻從葛家文這裏得到了解答,他看過還活著的兩個人頭頂上文字泡裏的犯罪記錄,除了一兩樁應該是沒交代出來的盜墓案子,身上都沒有人命。


    因此他當時很好奇另外四個人到底是怎麽死的,畢竟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分贓不均或者內部矛盾該有的結果。


    誰能想到居然是被人殺了。


    但弄死他們的人顯然不是塗樓,畢竟塗樓頭上的犯罪記錄裏可沒這幾條人命。


    武丘山略加思索,很快做出新的安排。


    “你和唐華現在就去牢裏見葛家文的叔叔鄭新民,我們帶著葛家文繼續在山上調查。”武丘山說完之後還是感覺有些不妥,於是把唐華換成了王遠騰。


    “王哥跑不了山,還是讓他跟你去找鄭新民吧。”武丘山這次聲音小多了。


    岑廉看到王遠騰端著茶杯走過來,拍了拍武丘山的肩膀。


    “嶽哥,你剛剛的音量,王哥應該剛好能聽到。”


    武丘山:……


    王遠騰笑嗬嗬的走過來,說道:“我確實聽到了,不過老武說得也沒錯,我年紀比你們大又是唯一一個非警校出身,體力是比不了你們。”


    他剛剛一直在審訊室外旁聽,對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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