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見她換了一身裝扮,格外好看,麵上一紅,說道:“都...都好了麽,咱們快些走吧!”


    辰兮笑道:“我們可以快走,你卻要在這裏等人。”


    宋澤忙道:“我騙她的,趁她還沒迴來,咱們快些走!”


    辰兮道:“哦,原來你是誆她的,那姑娘迴來尋不見你,可得多難過,想不到清允也學會騙人了。”


    宋澤急道:“我...我這是第一次,真的!聖人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我是斷斷不會說謊的!”又歎了口氣,麵色惆悵,“唉,是啊,可如今也學會騙人了,實在有違聖人教化,該打該打!”


    辰兮作勢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頗為愧疚,柔聲道:“清允,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千萬別生氣。”


    正待說出真相,如煙夫人已下得樓來,笑道:“這事都在我身上,與旁人無幹,原是要試你一試,不想這些人下手沒輕重,害苦了你。辰兒早要下來的,隻被我拖住,你別錯怪了她。”當下便將事情簡單說了,隻因當著辰兮的麵,不好說出試他的因由。


    宋澤聽得糊塗,心道:“多半是那江前輩一心要收我為徒,又不放心我的為人,故做此局。唉,何苦來,我又不想拜師,說破了嘴皮,前輩隻是不信,這可如何是好?”又一想,既然是個局,那喪門飛星想必不會趕來,那姑娘也不會再糾纏自己,當下長舒一口氣。


    辰兮原想,誰人莫名遭了一頓毒打,又得知是戲弄於他,能不生氣?便早備下一番柔聲軟語,正待好生給這呆子順順氣,卻見他麵露笑容,十分開心:“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二位若是因我而身陷險境,我是萬死難贖其罪,現下可好了,原來都是假的!”


    如煙夫人頻頻點頭,甚是滿意,江懷珠自門外進來,笑道:“怎樣,便如我所言吧?我早說這小子傻人傻福,還是有些氣量的。老夫這些年見慣了阿諛奉承之輩,那些人為學功夫,什麽話不說,什麽事不做?更有那心術不正的,竟敢跑到我跟前來偷冰魄遊龍的心法,若非看在他師父麵上,我早把他打死了!”


    辰兮聽著這話,心裏咋舌:“是誰如此大膽,偷東西竟偷到靈山去了,看樣子還是個名門之後,有趣有趣。”


    江懷珠拍拍宋澤的肩膀,笑道:“這小子便很好,名利麵前淡然得很。絕世武功不稀罕,科舉成空也不見如何喪氣,一直舒舒坦坦、樂樂嗬嗬的,老夫就喜歡這樣的傻孩子,哈哈哈哈!”


    宋澤一時分不清這話是誇還是損,隻得尷尬一笑,又見江懷珠喜悅愛惜的神情,便知他實乃真心誇讚,隻是說話端的顛三倒四。


    辰兮適時說道:“江伯伯,你瞧見方才清允打人時候的樣子了麽?”


    江懷珠點點頭,正色道:“這小子任督已通,氣脈相連,從今往後這身內力算是溶在他身上了。”轉向宋澤,“你現下隻學會一招,還未能體會冰魄遊龍的好處。我這門功夫,招招相連,首尾相顧。所謂心隨意轉,念由心生,心念一動,則氣息流轉自如,臨敵之時如有神助。日後你小子隨我修習,要不了多久,江湖上等閑之人便不是你的對手了!”


    辰兮心中著實替宋澤歡喜,但又知他意不在此,便不好如何催動他,隻輕扶他手臂,以示鼓勵。


    宋澤心中微微動搖:“若果真如前輩所言,那我便可以保護身邊之人,再不必害怕這些惡人了...”於是破天荒地,沒再出言反對江懷珠的話。


    四人離了客棧,繼續遊逛。日暮向晚,四人徐行至白露鎮北郭外,眼前是青霞渡口,坐上船便是一路北上了。


    如煙夫人道:“今日天色晚了,咱們逛了一天,不如先行歇息,明日再坐船。”


    江懷珠環顧四周,見隻有幾戶農家為守田而建的茅屋,搖搖頭:“城外陋室,你未必住得,咱們還是迴鎮上找客棧吧。”


    如煙夫人笑了笑,柔聲道:“你還當我是千金小姐麽?再說,隻要能與你在一處,茅屋也比金屋好。”


    江懷珠心中溫暖,與她相視而笑。他二人久不在世俗之中,所以當著小輩的麵,也不避諱真情流露,倒將辰兮和宋澤羞得麵紅。宋澤心中豔羨不已:“若得與心愛之人廝守一處,哪怕是修羅地獄,也是好的。”


    便在此時,聽得一聲“江大俠!”,四人迴頭,隻見一處茅屋裏鑽出一人來。


    江懷珠認出此人乃是靈山腳下一農夫,名叫撒力哈,是個迴人,祖輩長居玉門關外。此人勤懇樸實,有一年遭山寨裏的土匪洗劫,恰巧讓數年不曾下山的江懷珠遇上了,當下施展神功救得他性命,又令土匪不得再踏入靈山方圓十裏。撒力哈由此才能安居樂業,娶妻生子,所以一直對江懷珠感恩戴德,時常送些新鮮果菜和羊肉上山。


    此時撒力哈幾步奔到江懷珠跟前,噗通一跪:“江大俠,真主保佑,竟真讓我等著了你!那日子你說要下江南,到錢塘,我便記得了,可是一路尋你不得!真主至上,給我指引,我想著你要迴靈山來,必經此渡口,若在此等候說不定便可遇上,感謝真主!感謝真主!”說著雙手攤開,向天祝禱。


    四人皆是詫異,江懷珠道:“老弟,你尋我所為何事?”


    撒力哈禱告完了,站起來道:“江大俠有所不知,你剛入關不久,靈山腳下就來了一夥黑衣人,個個帶著麵具,古怪得很。他們本事很大,幾日間便將附近村寨裏的人或殺或打,全都趕走了。那吐峪溝寨裏的強人出來,竟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被他們全給殺死了!這夥人現下已將靈山團團圍住,不知要做什麽,真主保佑,還請江大俠快些迴去!”


    江懷珠臉色一變,也不多問,隻道:“好,快去找船來!”


    撒力哈應聲而去。辰兮見江懷珠神色有異,料想靈山之上定有機密,這夥黑衣人也不知是什麽來頭,看來江懷珠此次是遇上麻煩了。


    然而還未等說什麽,又聽得一陣馬蹄聲自遠而至,張錚翻身下馬,直奔過來。


    辰兮大為意外,目光到處,隻見張錚一身灰頭土臉,麵上陰雲密布,還透出哀傷之色。心裏不禁一咯噔,上前問道:“張兄,出什麽事了?”


    張錚啞聲道:“請小姐借一步說話......”


    二人走遠幾步,張錚將事情大致說了。辰兮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半晌無話。心內有一個急迫的疑問,卻遲遲不敢問出口。


    張錚垂下頭,咬了咬牙,終於道:“掌門...掌門已經去了。”


    辰兮心裏一陣冰涼,不自覺地握住右手手腕,那裏有一串紅繩,還有一個小瓷片。辰兮緊緊握著,後退一步,唿吸漸漸急促。


    張錚心中不忍,又實不知該如何勸慰,隻見辰兮身子一晃,竟吐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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