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於葉瑜然來說,朱老頭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但對於朱家的幾個兒子來說,葉瑜然敢說,朱老頭絕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從原主的記憶裏,她翻出了很多東西,什麽給孩子洗衣服、給孩子喂奶、給孩子做小木劍之類的。


    那些點點滴滴拚湊著朱老頭的生活,形成了一個充滿了父愛的模糊身影,這樣的“父愛”不應該被他的幾個兒子“忽略”。


    正像葉瑜然所想的那樣,經過這一夜,朱二確實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他在跟朱大、朱四討論帶娃經驗時,也會忍不住帶上幾句。


    正好,朱大、朱四也非常好奇,在沒有劉氏幫忙這一夜,連孩子晚上要起夜喝奶都不知道的朱二,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兩方一拍即合,討論得挺歡的。


    或許,朱四要小一些,許多記憶沒有朱大、朱二來得清晰,但當二位兄長開始迴憶時,他也會想起一些細節來:原來,在我們小時候,爹做過這麽多事情!


    “唉……沒想到,我都有些瞧不起爹了,結果我連爹都比不上。”朱二有點羞愧,說道,“爹當年不僅要種地,還要幫娘照顧我們,結果到了我,卻連怎麽照顧五寶都不知道,也難怪娘會不高興。”


    “我們最近,”朱四有點遲疑,說道,“是不是有些太‘得意’了?”


    “啥?”朱二沒聽懂。


    “你們沒覺得嗎,我們最近對爹的態度……”朱四模糊了一下,沒有說得很清楚,但朱大、朱二兩個都聽懂了。


    自上迴朱老頭摔斷了腿,在床上呆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便不怎麽下地幹活了。


    他們有時候反而覺得,沒有朱老頭在旁邊打岔,他們能夠做得更快、更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言語間帶了什麽,朱老頭也越來越少跟著出去幹活,可忙活了大半輩子,除了種地,他也沒別的事情幹。


    沒辦法,大寶、二寶在上學;三寶、四寶李氏帶著;五寶又還小……


    整個朱家,完全沒有他需要“忙活”的事情。


    沒有了貢獻價值,便很容易被人忽略、被人遺忘,甚至是刻意被人忽略。


    要不然,卞秋穎的事情,他們幾兄弟也不會一直避開朱老頭,自己暗中“商量”。商量得差不多了,再到朱老頭那裏走一個過場,有的時候連一個過場都沒走,就把自己給定了。


    朱二苦惱地撓了撓頭:“好像是有點,我最近跟爹說話都不怎麽搭理他。可我最近也煩啊,也不是不想搭理他,我是誰也不想搭理……”


    “可是你不敢不搭理娘!”朱四瞅著他,說道。


    “誰敢不搭理娘啊?”朱二差點跳了起來,直接反駁,“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我在娘麵前,不是龜兒子,她要怎麽罵就怎麽罵,連一句不好的話都不敢說。”


    還訴了一迴苦,說卞秋穎在劉氏的麵前,一點也沒給他這個當兒子的留麵子,罵得特別兇,害得他在劉氏麵前都快沒了男人的尊嚴了。


    “在娘麵前,你就別想這些了。”朱四說道,“就你犯的這些事情,娘沒把你趕出家門,用棍子抽你,就已經很仁慈了。你應該慶幸,還好娘現在走不了路,她要走得了,你這頓打肯定是跑不掉的。”


    朱二心有餘悸:“你還真別說,要不是娘走不了路,這事還真有可能!”


    “你們倆咋迴事?娘不能走路了,你們還慶幸?”朱大越聽這話越不怪,打斷道,“快別說了,要是傳到娘耳朵裏,倒黴的不隻是你們兩個,我才慘。我是你們大哥,肯定第一個罵的是我。”


    “大哥,你也發現了啊?”朱四說道,“娘現在做事情,特別喜歡連帶,小的做不好是小的有錯,但肯定是大的沒管好,沒帶好頭。”


    “小時候娘還懶得管我們,反倒是我們大了,越來越喜歡管了。”


    “小時候不是娘不想管,主要是家裏太窮了,肚子都填不飽,娘哪有時間管我們啊。”朱四說道,“我倒是希望娘那個時候有時間管我們,說不定我們現在也能跟老七一樣讀個書,考個功名。”


    “這倒是……”


    ……


    一時之間,兄弟三人又開始羨慕起朱七了。


    沒辦法,誰讓他目前是兄弟幾個裏唯一讀書,又是家裏唯一考了功名的人呢。


    作為男人,最大的誌向就是建功立業、娶妻生子。


    他們實現了第二個,第一個卻……


    日子,就這樣在這些不斷冒出來的小問題,小摩擦之間溜走,悄靜靜的,不帶一絲停留。


    朱二帶娃帶出了一點趣味,要不是喂奶的活隻有劉氏來,都不想讓劉氏插手幫忙了,然而“秋收”結束之後,還有一堆的活等著他,隻能暫時不舍地將五寶還給了劉氏。


    到了地頭上,兄弟幾個還能聽到朱二的歎息聲。


    朱四忍不住有些發笑:“二哥,你幹嘛呢?翻完地迴去就能看到五寶了,你咋一副舍不得的樣子?又不是見不著了。”


    “你以前不也照顧過三寶、四寶嗎,這個你還不懂?這麽大的時候,正是好玩的時候,錯過了一天,第二天就完全不一樣了……”不帶不知道,一帶嚇一跳。


    朱二親自上手後才發現,這麽大一點的奶娃子長得特別快,前麵的時候還跟塊豆腐似的,不能碰一下。


    結果沒多久,人家的脖子就硬了,會轉頭了,啃啃手指,動動小腳丫子,“啊嗚啊嗚”的,就像在跟你說話似的。尤其是他的眼睛,在不睡覺的時候總會睜開,黑漆漆的,圓溜溜的,特別好看。


    就連劉氏都跟他泛了酸味:“這是我兒子,我生的,你以前不是挺嫌棄的嗎?”


    朱二沒理她,隻抱著五寶逗個不停。


    五寶彎著嘴角,笑得很開心。


    劉氏:“……”


    ——不喜歡的時候,連碰都不碰一下。


    ——這一喜歡上,碰都不能碰一下的變成了我這個當娘的。還好這奶是我喂的,要不然,這孩子他是不打算還給我了?


    聽到朱二這麽說,朱四確實也沒辦法否認,笑道:“確實,當初三寶、四寶小時候,長得也挺快的。有時候我跟你們忙活起來,幾天都沒注意到,等我注意到時,發現他們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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