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深好手段?”皇後汪氏對於朱祁鈺的話有些不解:“爺說的是,見深這孩子這麽做是另有深意的?”


    “這還用問,當然的了。”朱祁鈺對於這個傻白甜的老婆很是無語。


    “話說迴來,有人懷疑以前是你沒有誕下嫡子所以支持見深繼承大統,如今你也有誕下皇子了,就沒有想過讓自己兒子當皇帝?”


    “這...”汪皇後被突然這麽一問愣了一下沒有立刻迴答。


    “嗯,你猶豫了。”朱祁鈺將汪氏的遲疑看在眼裏。“你遲疑了證明你是真的在想,而不是昧著良心胡謅一番。”


    “爺這話問出來,奴這麽一想還真是有些動心的。隻是見深好歹也叫奴一聲‘母親’,奴多少也要對得起見深行的這個禮。”汪氏說出這番話時麵上多少有些不舍的表情。“爺曾說一定會給孩子們一個好的將來,絕對不會讓孩子們比在大明爭皇位差了,奴總該是要信爺的。”


    汪氏是不是真的信朱祁鈺其實沒法知道,隻怕是汪氏要臉,已經說出來的話不好再收迴去了而已。像這種要臉的性子,在亂世中就是一股清流,立馬能讓濁水給吞沒了。


    “當年杭兒想要給見濟謀前程,性子急了些,難免有些衝撞。還好你夠大度沒有與她起衝突,見濟那孩子又被寵壞了,幸得被扔出去幾年到底還是成長了些。”為了兒子的將來,作為大明朝第一任皇貴妃,促成景泰皇帝登基的參與者,杭氏沒少在台上台下各種騷操作。


    而對於兒子的厚望,造成朱見濟就是一個被寵大的壞孩子。如果不是朱祁鈺兩世為人對於怎麽教育孩子多少有些自己堅持地想法,隻怕朱見濟還真就廢掉了。


    “見濟在塞北跟著於太保那段時間是對他有很大幫助的,可即便如此做為一個皇帝還真不如見深來得合適。”這一世的朱見深雖然沒有被邊緣化,可是因為身份的特殊也從小被告誡謹言慎行、察言觀色,小小年紀就有了遠比同齡人更成熟地見解。


    無論是在塞北還是江南,朱見深除了“研學”之外還擔起了一個兄長的責任,甚至於朱見濟對這個堂兄還多了一分依賴。在朱祁鈺看來,這個樣子的成化皇帝當然要更有利於中國的發展。


    “僅僅從這一次的事情中就可以看到,這小子確實有了些當皇帝的禦下手段,至少針對陽奉陰違是有了自己的應對方法了。”朱祁鈺目光深邃,看著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見朱祁鈺似有所思的樣子,汪皇後也沒有再出聲打擾,輕手輕腳的吩咐內侍收拾茶碗、躺椅。


    “隻是不知道...他這盤棋還把誰算進來了。”半晌,朱祁鈺才結束了思緒,低沉地說出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正在一旁看起來很忙,實際心思都在這一邊的汪皇後聽到朱祁鈺這話手頭一滯,要過一碗新茶後端到朱祁鈺手邊作出漠不經心的樣子問道:“見深是爺看著長大的,要說這孩子雖然不是爺的骨肉,到底還是您的親侄子。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大,要是這孩子有什麽做了出格的爺教訓一頓便是了。這天下人知道了,隻也是稱讚爺心係天下,為世人榜樣的,難道還有誰能說出個什麽不是的來不成?”


    “難得你還這麽護著他。”朱祁鈺揮揮手,房間裏的內侍像是逃命一樣做鳥獸散去。


    “他這盤棋可大可小,我擔心他把棋下太大了影響我的布局了。”說到這裏,朱祁鈺皺起了眉頭。


    想要退,就打算退的幹淨。但是退歸退了,不代表該要的“報酬”自己也能大度到不要。辛苦了快二十年打拚下來的江山,怎麽著也得把離職補償金拿到手,用來給自己的子孫做為開辟新天地的基礎才行。


    “爺說的見深這次局布得很大?奴怎麽沒看出來?”汪皇後問道:“適才內侍來報時也就這麽聽了一耳朵,爺不說都沒覺出來見深到底布了什麽局。”


    “嗯哼~所圖不小呢!”朱祁鈺示意汪皇後坐到他身旁,然後偏過臉往著空虛處緩緩說道:“一邊是讓王文這個又臭又硬的頻繁上書,造成輔政大臣與監國太子不和的樣子給天下人看,另一邊卻布置讓朱驥、汪直安排人秘密調查,也就是說無論下麵報上來的是什麽內容都不影響朝廷知道內情了。”


    “嗯,這一點妾也想到了。”汪皇後點頭應了一聲。


    “如果地方官府上奏朝廷的結果與朱驥、汪直報上來的不同,太子會信誰的?”


    “朝廷當然會更相信衛、局上奏的了。”汪皇後直言不諱道。


    “是呀,別說朱驥、汪直本身就更讓人相信,而且多半地方官府為了掩飾過失、粉飾太平一定會把大案說成小案,把小案說成天下一片祥和。這你信不信?”


    沒什麽信不信的,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懷疑。汪氏隻能尷尬笑笑,卻並不肯直接表態說信或是不信。


    朱祁鈺也並不是真要汪皇後表態,緊接著又說道:“重頭戲來了,這麽大的事情在朝堂上翻出來,該怎麽處置地方官呢?要說地方督、撫沒責任吧,調查、上奏的可都是他們安排的,他們不授意地方上做戲也做不出全套來。要說督、撫沒責任...誰信?”


    “爺的意思是見深這是要清理地方督、撫?”汪氏心裏一驚,臉上也顯了出來。


    朱見深這個太子可不是自己親爹傳給他的,現在皇帝叔叔人還在這裏,隻是讓他監國他就敢開始樹立權威找由頭拿地方督、撫開刀了嗎?


    “倒也不能說就一定是這會要拿督、撫開刀,把柄可以捏在手裏,等適當的時候再拿出來翻翻賬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隱而不發,先拿住把柄等到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用確實可以將牌發揮到最重要的作用。


    “見深心思沒這麽重吧?”汪氏自己說的都有些猶豫了。


    “這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朱祁鈺冷冷地笑笑。


    “莫不是見深以為這是爺要考他,因此作足了準備?”汪皇後想了想說道,像是替朱見深辯解,又像是自言自語式的自我安慰道。


    “無所謂啦,且看著吧!沐府盤距西南百年,早就沒有了當年‘永鎮邊陲’的作用了,若是這次牽扯上了也正好讓太子敲打他們一番。雖然並不是專門為見深設的考題,但這也確實是個好機會。讓我們拭止以待,看看大明朝成化皇帝能力到底怎麽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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