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不滿足於現狀還要進一步擴大疆土是眾人的一致認知,而在眾人盤算著怎麽在陛下發動下一次版圖擴充行動前撈足好處、擦幹淨屁股時卻有人起了別樣的心思。


    做為內閣新老搭配中的新人,正統十三年的狀元郎彭時在經曆正統朝下放地方磨練之後被調迴了京城,更是進入內閣成為一位沒名號的閣臣。


    閣臣,那得是某某大學士這位的稱號才行,比如文淵閣、東閣這樣的名號。跟於謙、王文這種從部衙首腦位置上退二線的閣臣相比,彭時自然是不夠看的了。


    下了衙後,彭時迴府立刻吩咐家人聯係了幾個私交要好的同僚。不一會,太仆丞孫弘、郎中陳汝言、蕭璁、朱銓,員外郎劉本道、禦史盛顒、周斌幾人都著便裝來到了彭府。


    “這麽急,把我們都找過來會不會太過招搖了?”看到人來的太多了,盛顒心裏有些發虛。錦衣衛雖然分成了幾個局,那也還是錦衣衛。撤掉了明麵上的坐探還有暗探,真打聽到了臣子間私下會麵恐怕不太好向朝廷交待。


    “事急從權…”彭時將內閣與各部衙首腦商議過的內容簡單向各人說完,聽了之後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


    “朝廷要真有這打算倒也不用大兵壓境,軍、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就能拿到大片土地,新得人民恐怕也得有百萬、千萬數,牛羊馬匹更是不可計數。這麽算來對大明可是有利無害,大好事啊!”陳汝言的位置不上不下略顯尷尬,在衙門裏有些話反而知道的不真切,還不如彭時說的這樣清楚。


    “對朝廷而言確實是有利無害,既不需要動多少刀兵,自然也花不了多少錢糧就能白得大片土地、人民,便是我們這些官員或許也能從中獲利了。”劉本道聽完後緊鎖著眉,冷不丁冒出了這麽一句話後看向了彭時。


    眾人也聽出了劉本道的意思,朝廷這麽大的計劃要實施得要有人去推進,這些人怕是都由朝廷中樞裏的那些個老大人們分配好了才對,你一個墊底收尾的閣臣又分不到什麽實在的好處,找我們過來是有什麽打算不如直接說了省得大家猜來猜去浪費時間。


    “哎~說什麽獲利的,我們都是為了朝廷,為了萬民。還請彭閣部明示,下官們都能為朝廷、為閣部做些什麽?”蕭璁假模假樣一番話,直接請彭時明示找大家過來幹什麽。


    “都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江山社稷。”彭時笑笑,也不點破二人反而像是在給二人做和事佬一樣。:“諸位看我朝用人製度如何?”


    用人製度如何?突然轉移的話題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幾人對視一眼後還是孫弘先說了話。“我朝用人與前人大不同,若是像閣部這般三甲及第的尚且好說。先是翰林院觀政數年,然後應缺或是往各部裏任主事、員外郎、郎中,再到地方上做一任布政使,之後再迴中樞任部衙長官。若是第二任是到地方那便是一府佐貳官,再是一府正印,然後至布政使或調迴京任侍郎、尚書。最終得在尚書銜總督地方上又或者迴中樞內閣致仕。”


    “嗯嗯,像彭閣部這般受陛下信任的才能夠僅十五年間便經曆翰林院至州府再以翰林學士入內閣了。”一直沒說話的朱銓順勢拍了下彭時的馬屁。


    “是呀,十五年,人生又有幾個十五年啊~”可惜彭時似乎對這個馬匹並不怎麽受用。


    十五年已經完成了在翰林熬資曆再下地方鍍金又重迴中樞進入內閣還不滿意?!孫弘幾人對望一眼撇撇嘴頓時覺得貨比貨該扔,人比人該死了。


    自己這輩子怕都沒什麽機會能混進內閣,人家卻還嫌時間長了。看看如今的內閣構成,於謙那是領了兵部右侍郎銜在巡撫上辛辛苦苦幹了二十幾年的老同誌了。就這,還在塞北啃了十年冰疙瘩才重迴中樞入了閣的。


    雖然彭時現在仍然隻是內閣培養的新人,但下一步毫無疑問至少是侍郎或為某地布政使,再往上就是尚書、左都禦史兼鎮一地總督的實權大佬了,這對於讀書人而言簡直就是無數人終其一身也無法望其項背…呸,連他彭時進階掀起的灰塵都看不到才對。


    這還不滿意,總不見得要我們扶你當個皇帝玩玩吧!


    “陛下有西進之意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隻是暫時不知道陛下打算什麽時候動手。依我之見,陛下恐怕會先對北麵的羅刹人再進行一次清剿然後才會對西麵動手。”彭時感受到眾人炙熱的目光也覺出了味道不太對,於是立刻把話題轉了迴來。


    “這又是什麽道理?”禦史周斌表示出了自己的不解。


    “今上行事,看似在步步弄險,可事後迴頭來看卻又是步步算計步步驚心卻算無遺策。正統十四年時恐怕誰也沒想過能夠把達賊擋在邊城之外吧?偏偏陛下就做到了,而且隻是略施小計教工部做了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就使瓦剌大軍寸步難行。”


    “再說西南亂局,原本都以為需要再調大軍往西南平賊,卻不料陛下隻是安排了一介文人就徹底平定廣東之亂,又用降卒輕易間就平定了廣西、雲南番夷亂局。”


    “迴想今日,若朝廷要平金帳汗國必然要小心北邊羅刹賊寇來犯,因此某料定陛下會先行安定北部再橫掃西麵強敵。”彭時此時感覺自己有戰神附體、武侯再世的味道。


    “可是西邊不是隻要錦衣衛就能解決了嗎?朱指揮使旗下一個鎮撫,甚至一個千戶就足夠了,又何必動擔心北邊又開戰事呢?”聽了彭時的話朱銓覺得這個邏輯上有點說不通,還想反駁一下這個奇怪的觀點。


    “閣部想讓我們怎麽做?”陳汝言不等彭時迴答朱銓的話,直接提出問題。


    “商議,隻是商議而已。”彭時知道自己隻是入了景泰朝作為秘書監一樣的內閣學習,並不是能夠實際決定朝廷大事的閣老,先不急著那麽高調。


    “無論陛下是要對西邊用兵還是要對在北邊擴張,都少不得需要安排官員代天牧民。因此,我有意向吏部申請調職往哈密衛或是北歸化衛撫民,不知諸位同僚意下如何?”


    嘶……這意思怕不是這麽簡單吧?眾人麵子上不動聲色,心裏的小九九已經盤轉了整整八十一圈了。


    這話的意思是真要自己放棄內閣閣臣的位置自己跑去塞外喝風啃雪呢還是讓我們中的誰誰誰去衝鋒陷陣呢?不論哈密還是北歸化,那都是又遠又苦的地方,誰沒事願意跑那裏去當什勞子的官呀!


    “依前例,若是調職到邊塞軍鎮至少是升兩級的實授正職。這麽看本官至少能夠以右副都禦史一職出任巡撫,又或者能實授一府正職或是按擦使。”彭時的一番話說完似乎並沒有引起多少反應,反倒是讓眾人思慮更深了。


    要當官,當然是衝著享受去的,就算不能聽著頌歌享受美女、美食,也不會願意去那種破地方指望升官發財的。


    其實眾人都知道彭時的已經很保守了,以內閣閣臣的位置出京任職就算不是膏腴之地也要是富庶的州府才有可能按這樣授官。像是邊塞條件那麽惡劣的地方,除了於謙、王文這種思想極為偏激的官員之外不太會有人肯去出任總督——那得算是貶謫!


    因此隻要彭時肯去哈密,那至少得是巡撫之職,說不準朝廷還會以哈密為中心向外擴張派出官軍掃蕩一番直接再擴幾個州縣做為實控地安排個總督的職務給彭時做做。


    而北歸化衛嘛…旗下驕兵悍將,恐怕不是彭時一介文人能夠壓得住的。總督不見得能給,但是收攏蒙漢各族軍民安排個右布政使的差使是沒有問題的。而那種破地方又到哪裏去找人來擔任左布政使?十有八九最後還是實掌一省之地實權的右布政使,也絕對是大明朝的一個另類了。


    彭時以狀元資曆居然想出要去這種苦寒之地當官讓人有些看不懂,禦史盛顒猶豫再三還是出了聲:“閣部何出此言?可是朝廷裏還有什麽事情閣部不便於我等明言?”


    是呀,你到底是想幹什麽不如明說啊!特別是兩位在坐的禦史的算盤打得嗶哩叭啦響。禦史、禦史,聽著清貴,出京了也牛屁哄哄的,可實際上在景泰朝做禦史還真的清苦,哪怕是俸祿翻了好幾倍也還是讓人感覺苦悶。


    “朝廷如今十七道禦史,就數自大寧起東向四這北四道最為清閑。若是朝廷有什麽需要的,某雖不才,願意請旨就舍了這一身臭皮囊替閣部走一遭塞北這苦寒之地。”光鮮話說出來,這個好先賣了再看其他的。盛顒似乎下了決心,要賭就賭一把大的。


    “嗬嗬,這般說就先謝過盛情了。”彭時笑笑,卻把盛顒的心給吊了起來。可別真的讓自己在那種鬼地方待上幾年才好。


    “今日此時,相信朝中各位老大人也在府中密晤親信…”彭時有種不妨把話挑明了講的態度表現出來,給在場的人無形之中增加了壓力。“近十年塞北已經有各方勢力,宗室、勳貴、富商巨賈,陛下一旦要對外用兵必然會掃除這些勢力在當地的影響…”這話說的實在,隻是牽連太廣了,朝廷一旦要動手隻怕又是一場勢力大變更。多少家族在塞北的收益都將會被終結,多少投入都會被打了水漂。


    “邊塞各大家族與文武官吏難免有染,一旦朝廷要著手邊塞反貪肅奸必然會有大量職位出缺…”出缺是出缺,但是細想一下但凡混得好點的誰也不會願意去那種地方當官的。


    “看以往奏報,哈密衛周遭盛產金玉者十餘處…每年呈貢鼠皮數千張…牛羊更是無算…”


    呃…這麽說起來這中間的利潤還真是肥到流油啊,要是能夠沾下手是不是就能一手油了?


    “有消息稱此次南蒙總督李賢將要調迴京城擔任兵部尚書一職,而南、北二蒙將會各設巡撫並一位總督,哈密衛也將正式設置總督、巡撫,再加上清州、滿州、倭州、交趾四道,朝廷將增設四品以上官職以百名計……”嘶~這還真是個升官發財的好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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