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擺明了要糊弄你,你會不會忍?那得看人!


    比如說是父母要糊弄子女的,子女知道了可能會嘰歪一番,而子女糊弄父母的,搞不好會招來一頓完美的成長記憶了。


    放在朝堂上也差不多,臣子糊弄皇帝的搞不好會連累九族…沒準十族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皇帝決定要糊弄臣子時,很多時候臣子會奉上一陣由氫氣、氮氣、二氧化碳、甲烷等混合而成的彩虹氣體。


    比如在這會,朝堂上的風向很快就調了個個。


    不知道什麽原因,工部尚書石璞開始成了皇帝打馬虎眼的幫兇,而署理兵部左侍郎商輅根本不願意接磣跟著大家夥硬扛皇帝陛下。刑部尚書俞士悅一早就表示刑部之前的判案問題被皇帝陛下揪著不放,現在可不願意湊這個熱鬧,刑部上下現在就想安安心心配合各部門把自己的案子好好再過幾遍,確保不會再有明顯不合法、不合理的案子被皇帝陛下拿出來說事。


    至於禮部、吏部、戶部就更簡單了,前任甚至掛名的現任部衙首腦就坐在對麵內閣閣臣的位置上,咱們幹嘛湊上去惹皇帝陛下不開心呢?不如就由各位閣佬出麵,下官等人願附驥尾追隨諸位大人。


    內閣…景泰朝的內閣,那就是退二線的顧問和年輕的秘書組成的秘書監一樣的機構,咋的你們想造皇帝的反不成?


    “諸卿心係天下,朕心甚慰。”看見眾人都開始猶豫後朱祁鈺趁機開始了他的叨叨叨,像極了某某扮演的三藏法師。


    “如今天下方定不久,北虜遠遁東倭勢衰,正是我大明休養生息之時。朕豈有不知之理?官軍巡哨偶有跑反,情有可原法不容恕。且待官軍迴營後著兵部詳查嚴懲便是,諸卿無需過於擔憂。大明,僅僅水師一部亂不了天。”


    好吧,希望是翻不了天吧!


    眾人眼神交換一番,確認沒有人肯再跳出來當這個出頭鳥後也隻好選擇了捏鼻子認了。


    不認又能怎樣,看王直氣到吹胡子瞪眼,陳循也是緊鎖眉頭雙眼帶有憤憤之色,可也沒人再跳出來反對。


    再等等,這事情總會要有個說法的。隻要朝廷大軍不動,看皇帝又能折騰出什麽來。


    很明顯,皇帝就是想先挑起戰事,然後再讓朝廷派大軍去平叛。我們等那會再來掰扯這事。大明朝是君臣共治天下,不能讓皇帝這麽任著性子胡來。


    “皇爺,您今日可是嚇壞奴婢了。”好不容易熬到下朝,興安找準時機在朱祁鈺麵前表功一般拍著自己的胸口表示著自己仍然後怕。


    “興伴伴可真會說笑話,你自永樂朝入宮至今已經曆過永樂、洪熙、宣德、正統四朝,宮中的正經老人了,朝堂上這點事情還能嚇壞了你?”


    要不是朱祁鈺逆天改命,興安在景泰之後還會經曆天順朝,似乎還熬到了成化年間,這麽算起來還真是大明不倒翁了。


    “哎喲我的皇爺~剛才那場麵奴婢可是真的被嚇到了,一群大臣有聯手發難的意思,就連文皇帝當年也要退辟三舍的。奴婢本想借機給皇爺提個醒,先帝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先擱置問題晾上幾日再議……”、興興安絮絮叨叨的在朱祁鈺身旁講著先帝們怎麽解決君臣間的矛盾,朱祁鈺一邊時不時嗯兩聲,一邊踱著自己的王八步子六親不認在皇宮裏橫行。


    遇到君臣意見不統一時將問題擱置有好有壞,可以給自己留下一定的時間緩衝又或者是台麵下搞小動作,當然也會給持不同意見的人有更多的準備時間。所以這並不一定是最佳方法,隻能說是這做拖延戰術在沒有其他辦法可用的時候是五種拉長時間戰線等待翻盤機會的戰術手段。


    二戰時的光頭總裁在人員素質、武器裝備、戰略儲備、國力等各方麵都明顯呈弱勢時喊出的口號除了先要安定內部之外還提出了用空間換時間,等待世界大局變化再發起反攻。隻是苦了升鬥小民,國土最後是奪迴來了,無數小民卻成了侵略者刺刀下的亡魂。


    “皇爺,您怎麽就篤定這些大臣們不會就此事發難,堅決不肯做出讓步呢?”似乎是前湊鋪墊完了,興安對朱祁鈺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又或者是為了迎合朱祁鈺那滿臉風輕雲淡的表情借著這個機會裝不懂再滿足一下朱祁鈺那自得的虛榮心。


    “我不知道。”


    “啊?奴婢看皇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怎麽就……”興安這一愣神的模樣也不太能分辨出真假,宮裏混了這麽久的老人了,發多少個小金人都配得上的。


    “水師和幼軍已經出海好些天了,算算時日這會差不多快要到交趾沿海了,對吧?”


    “嗯…按時日來算,得到消息是因為有個疍民出生水性極好的遊迴岸上報了官,消息再傳到京城這得有快五日了。大臣們並沒有當時來問,而是又隔了兩日這才一起借著朝議發難,算算時日順風而下這會船隊這會應該到福建水域了。”興安稍稍估算了一下說道。


    大明朝福船是風帆船,就算是一船百帆可以逆風行駛的八麵風帆船也不過是在順風時跑個五、六節的速度。這麽估算一下從天津到福建水域也差不多是這麽些天的船速了。


    “朝廷下文要追上水師船隊有可能嗎?”


    “如果非要追上…八百裏加急也要跑十日以上才能趕到廣州……喔~皇爺的意思是說事已至此,大臣們根本無法改變官軍自水上征伐交趾,所以幹脆做個順水人情?但是還能用信鴿呀…哦哦,信鴿常有飛偏,到達廣州也不知是什麽時日了。”興安一邊自己設想解決方案一邊又自己把方案給推翻了。


    大明的烽火台旗鼓傳信還是隻在北方地勢更為平坦的地方使用,南方隔山跨水常有雨霧,使用烽火台旗鼓傳信消息的準確信並不好保證。而信鴿丟失率太高,每年養護信鴿和使用的成本更是高到嚇人,並不經濟實惠。猛禽走獸和人,是信鴿在外的最大敵人。


    而使用信鴿送信的基礎又是信鴿的戀家性,所以除了讓信鴿先有個家還要將它們滿世界帶著到處亂跑,否則戀上新家的鴿子也不會起到傳信的作用了。也正因為這種種原因使得信鴿的使用頻率並不高,因為其效果並不明顯而不被人們所認可。


    “朝臣們很清楚,就算非要爭個明明白白也無法改變局勢,對交趾的平叛還是會如期展開。而他們隻要在之後卡平叛官軍的脖子就能使朕不得不同意放棄征交趾的計劃。”


    “他們敢?這可是國戰,奴婢就容不得他們放肆!”興安此時表現出來的大義凜然像是自己才是正經漢人,而交趾人才是入侵了他家園割了他那玩意兒後送進宮裏做奴才的仇人一般。


    “無妨,朕沒想過一戰而定交趾。”


    “那就好…啊?皇爺,朝廷可經不起曠日持久的一場戰事了呀!就算能經得住,朝臣們也不能同意的。”


    “朕有用朝廷一貫銀錢嗎?有調動過朝廷大軍嗎?”朱祁鈺問道。


    當然沒有。


    水師是以備倭的名義出港,至於怎麽跑到交趾去了?那當然是被風吹去的,這是失誤。而在朱祁鈺的計劃裏根本沒打算讓水師上岸,隻要給各宗室的門下刀客以一定的火力支持創造登陸條件就行了。


    至於幼軍一部…如果打羸了,那就是功過相抵。如果打輸了,那是幼軍淘汰下來的人,應該是要清退掉的,他們的行為與大明沒有大明寶鈔一個邊角的關係!


    這都是個人行為,個人行為怎麽能由朝廷負責呢?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受到某些大明之外的利益團體驅使而走向了雇傭兵一類的道路,這就得慢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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