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交趾戰事平息已久,如今冒然開戰恐為我大明社稷不利呀!”


    “啟稟陛下,臣竊以為交趾實乃蠻荒,今雖為叛賊所占實與我朝廷大局無損。臣請陛下以天下為重,以萬民為重,即刻召迴大軍。”


    “臣附議。陛下,大明自立國以來常有戰事,正統朝更是叛亂不休。如今幸得陛下繼承大統,寰宇一統海內外一片歌舞生平。正是我朝休養生息之時,怎好又開戰端,使萬民塗炭。臣請陛下召迴大軍,還天下太平。”


    “啟稟陛下,臣以為朝廷立國之初收交趾,爾後自文皇帝始交趾多次反叛,實為民心不附。其地瘠人荒且多失教化,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臣以為我大明以文明之師取其荒蕪之地,實為以玉擊石,斷不可取。”


    “臣附議。啟稟陛下,交趾,蠻荒之所。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此乃古今之大道。臣等愚鈍,竊以為我朝興兵伐之與大道不合。願陛下以萬民為重,即刻罷兵…”


    ……


    “興伴伴,今日這菟絲子茶味道怎麽不太正呀?是不是加了點什麽?”


    “迴皇爺話,前日裏聽皇爺說味道有些重了,許是那菟絲子出處不同勁更大些。所以奴婢就在茶水裏稍稍加了些許冰糖,味道會有些許甘甜,更好入口。”斜了一眼大殿裏一個個慷慨激昂高喊著要以萬民為重撤迴征交趾大軍的大臣們,興安心裏充滿了鄙視。


    瞧瞧,皇帝有正眼看你們一下嗎?


    一個個高喊著各種口號,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你們家呢?


    呸!我一個正經安南人…交趾人我都沒說什麽,你們在那瞎起什麽哄。


    “咦~怎麽能放冰糖呢?”朱祁鈺拿著大殿裏一個個輪流站出來高喊口號的臣子沒當一迴事,繼續側過身子與興安聊他的茶水問題。


    “這冰糖也是糖,吃糖是傷腎的你知道嗎?”


    “是是是,奴婢該死。”


    “這次就算了,以後要注意。這要是傷了朕的腎水,往後我大明皇室開枝散葉的重任交給誰?要我把睿皇帝的陵寢給刨了再把大兄請出來嗎?”朱祁鈺不僅沒拿殿裏的大臣們當迴事,對那位已經被自己陽謀給坑死的大兄正統帝也沒當迴。


    連死人玩笑也開,這種皇帝上天怎麽不一個旱雷給收了去?興安可沒膽子把這話漏出來,甚至沒敢表現出一絲絲不滿。


    “皇爺教訓的是,奴婢知罪了。往後奴婢給您加一點甘草片,味道也能稍稍好點。”興安躬下的身子更矮了,就差要頭點地了。


    “這個呀~還是得問下太醫院的醫士們,味道重了能加什麽,不能加什麽。比方說是不是可以加些枸杞?枸杞茶加菊花,那菟絲子裏加枸杞成不成?又或者加點黃芪什麽的?問問太醫,問問太醫。”


    上了三十歲,身體就像是斷崖式的下落,沒有點像樣的藥補補是真不行了。這也說明了為什麽朱祁鈺的陽謀能夠有效了,身為前皇帝被軟禁在一個曾經的大寺廟裏,身邊圍了幾十個年輕女人索求。


    更重要的是供給都是牛羊狗肉加上各種助陽藥材,甚至連海馬這種極難得的都找了來。一天三頓飯天天這麽吃,腎裏麵有沒有後勁不知道,辦事用的工具是十二個時辰隨時待命的,可不就這麽折騰嘛~


    “陛下!”王直有了些許怒意,加重了聲音。


    “興伴伴啊~這睿皇帝一生是多姿多彩的一生,是輝煌璀燦的一生,聽說皇陵修的不夠好啊~朕每歲前往皇陵拜祭是會看到的,不能打了馬虎眼。這事呀,你們司禮監得盯著點,跟工部一起把事情給辦妥當了,免得朕的一番好心反而落下什麽口實。”


    “是。皇爺放心,睿皇帝在天有靈,知道皇爺您這麽照拂也一定會感謝皇爺的。”


    身為興安的老主子,燕王去世後仍然得了皇爺特旨以帝王身份入皇陵。諡號“睿皇帝”,以示對正統皇帝短暫且光輝的一生予以肯定。


    睿皇帝…嗬嗬,你才睿皇帝呢!你爸睿,你爺爺睿,你們全家都睿。


    正統這一輩子前半生有多驕奢,後半生就有多麽……淫欲。


    別人不知道,興安能不知道嗎?自親政以來正統帝就基本上是王振手上的提線木偶,這一輩子幾乎就沒幹過一件人事,哪裏當得一個睿字了?


    雖然不知道景泰爺這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但好歹睿也是個美諡,這個與正統帝完全不搭邊的美諡就給安在了他身上。


    “陛下!臣等擬了旨意,待陛下禦批後便可發往西南召迴大軍。我天朝大軍不宜一味征戰,更宜休養生息以備外敵。交趾之地取之無宜,圖費錢糧,此乃章皇帝時已經有定論。還望陛下即刻發旨!”陳循也站了出來。


    原本大家還對水師征倭一事持有懷疑態度,本來隻是讓奉召奏對的工部尚書石璞側麵打聽一二。可是石璞奏對後迴去對於眾人的詢問三緘其口問什麽都一字不吞,還直接鑽進工部簽押房發出了一道道命令直接催辦各色器物。


    工部行文本來沒什麽,可是一連十幾道公文每個都是與西南有關。皇帝陛下劍指交趾的真實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雖然不知道皇帝陛下是給了他石璞什麽壓力,整個工部居然就在他一人的強壓下飛速運轉一刻不停的向雲南輸送物資,可是我們其他人可不能答應這事。


    自宣德年間就已經放棄的交趾曾經徒費錢糧不說,更是讓那麽多軍民把命留在了那個爬滿毒蟲蛇鼠陰暗潮濕的破地方。


    “哦…”陳循、王直都站出來了,胡濙也有躍躍欲試的感覺,朱祁鈺不得不做出了一點“表示”。


    “興伴伴啊,朕剛相起這兩年在雲貴川等地都征了金銀銅的礦稅對吧?”


    史料記載朱祁鎮複辟後的天順四年,二進宮皇帝命“中官羅永之浙江 、羅珪之雲南,馮讓之福建,何能之四川。課額浙、閩大略如舊,雲南十萬兩有奇,四川萬三千有奇,總十八萬三千有奇”,恢複了金、銀礦稅。


    對於采礦朱祁鈺並不反感,金、銀、銅礦雖然中國大陸的產量跟其他地方比可能隻好用“還行”來形容,但是這會大明朝是正好用的。


    朱祁鈺按照官民合辦的方式探明礦產後安排開礦,官方用礦坑占股,商賈必須依法依規開礦並將產出的四成交給朝廷。


    而實際上第一批跟朝廷合辦的礦場以宗室為主,一群皇親國戚為了礦場利益全然沒了雍容華貴的宗室氣派,簡直就成了一群地痞無賴為了一個場子的保護費要爭個頭破血流。


    興安知道這又是皇帝挖的坑,宗室掙是一定有得掙的。但是如果用人給的工錢不夠,安保措施不足的,官府又要上門來找碴,這些是得宗室自己背的,朝廷可不管。要是礦場裏算錯了賬又或者是有人沒下了錢財的,嗬嗬,敢貪皇室的錢,你就說是去藩還是奪爵吧?


    “是,皇爺。本來是說按照正統朝定數征稅,皇爺仁慈隻按產量的四成征稅。”興安一邊小心的迴答著朱祁鈺的話,一邊留意觀察著大殿裏那些大臣們的麵部表情。感覺…..壓力好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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