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這一步朱祁鈺才算真正理解,皇帝重用宦官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宮裏麵除了宦官其他人都不太能出得來,而宦官理論上是皇帝的家奴,生死僅在皇帝一念之間。不向著自己主子的宦官隻有死路一條,斷然不會有一個外臣替他求情。


    替宦官求情,請問你是什麽時候交結內官的?莫有什麽不好的企圖不成,想刺駕還是想禍亂宮廷?


    想要讓大明帝國走向三權並立的君主立憲時代需要很長的路要走,至少是不可能一蹶而就的,在這之前皇帝的特權該用還是要用。


    “此次南行一則要好好慰問水師官軍,特別是疍民曾經隨黃蕭養造反,心中難免對朝廷還是有些疑慮。朝廷官吏對於黃部官軍一直懷有偏見…有敵意,這些我是知道的。你去了要認真詢問黃部及眷屬的安頓問題,不能讓人說我大明朝廷用人盡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路數。明白嗎?”


    “明白明白,奴婢明白。”張永連連躬身點頭應承像是小雞啄米一樣。


    “之前讓禦史往各地清查官吏貪腐並糾察冤假錯案,天津、膠州迴報當地官府並官軍幾乎就是完美…嗬嗬,朕可不信這些,你此次也暗中查訪一下。”


    “是,奴婢領命。”


    “從這些禦史上奏的問題來看,還是鬆江府的最真實。去到鬆江府要著生關注上海縣,明白嗎?”


    鬆江府那點爛事滿朝皆知,到現在鬆江府上報斬立決的那個砍死五名差役的學子案還沒批下去。刑部也不敢催促,人就這麽押在大牢裏,案子就這麽吊著等三司討論後給個定論。


    “皇爺的意思…那位學子是要…?”張永想揣摩聖意,猜一猜朱祁鈺的想法,話到嘴邊又忍了下來。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上海縣的差役一定是不幹人事了。就算在大街上懷疑學子騎的毛驢有問題要攔下來檢查,怎麽折騰也到了不了三更天後才查清楚問題把人放出來。


    從拿住到放人,調查取證要這麽久嗎?就算調查取證要時間,誰給你半夜來作證?學子因此怒了討要個說法,幾次三番衙門裏都沒個正經態度,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直接丟出一句給一、兩貫了結此事就算完事了。


    簡直要問候你家老母,一個遊學的學子會差你那一貫、兩貫的嗎?


    可惜,事情終於查明白了,但是朝廷裏的意思也很明確——殺人償命!何況是殺了五個衙門裏的差役,這事情如果不判了斬刑將來大明朝也就滿地都是舉著劍舞著刀衝進衙門裏砍差役的主了。


    “唉~”對於這個學子的處置問題朱祁鈺也想了很久,還真不好辦。


    捫心自問,恨不能將上海縣的那些個差役都給宰了——一寸一寸用小片刀宰。但是殺了官差這也必須判死刑,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


    “情有可願,但罪不容恕啊~”最終朱祁鈺還是定下了調子。確實,沒有可能翻盤的。隻能說這位學子的英勇行為著實為大明朝整頓官吏執法作風問題打開了大門。


    “朕也不想太過幹預,這些事情朝廷裏有刑部,有都察院和大理寺,該他們管的就還是由他們管,我就不插手了。”


    “奴婢明白了。”既然皇帝都不願意多事,那自己就更加不用操心了。


    “你這次去鬆江府的重點在上海縣,水師在上海的港口要好生擴建,必要時可以請旨禦馬監派駐人手。正所謂南船北馬嘛,我大明皇室有禦馬監可沒有個正經的禦舟監,怎麽能沒有直屬朕的水師艦隊呢?”


    大明朝官軍都是皇帝的官軍,但調動官軍需要兵刑行文,否則僅靠聖旨想要調動官軍其實也要看將領心情了。有一支皇帝直屬的水師,就像是禦馬監、錦衣衛騎軍甚至幼軍一樣直接聽命皇帝調遣才符合皇家利益。


    “是,奴才領命。那管軍人選上…皇爺可有計較?”張永與舒良性格完全不同,更多的是想猜主子的心意。


    “這事可以問黃蕭養…哦,問問黃養正。他不是正好不受官軍派係所喜嗎?你這次南下找個時機讓他挑選些人手把架子搭起來,之後再慢慢補充人手就是了。”


    大明皇族當然不用專門弄個內庭禦舟監出來作妖,但是有一支直屬皇帝命令的舟船部隊,而且這支部隊從根子上就與朝廷的官軍水師體係貌合神離這很重要。


    “借著在上海逗留的時間好好翻翻上海縣的底子,朕要知道還有多少齷齪事情。但凡有違律犯禁的,知道怎麽做嗎?”繞了一圈,朱祁鈺重新把話頭轉迴了上海縣的官吏體係。


    “是…奴婢明麵上是去上海縣看水師的,暗地裏還要調查上海縣的官吏,一旦有了確鑿證據就立即奏明皇爺,請旨捕拿。”


    “錯了。”對於張永的迴答朱祁鈺並不滿意。


    “一旦搜集到確鑿證據......當地沒有錦衣衛?沒有都察院的禦史嗎?”朱祁鈺冷哼兩聲說道。


    “是,奴婢明白了。”


    朱祁鈺不打算直接以皇權的姿態來出手幹預,而是打算用律法規定來收拾那些不作為、濫作為的官吏。


    “哼!要說是一個小小的上海縣,依附鬆江府下僅有絲綢、棉布、漁業、海運這些收益莫說是在江南,就是在整個大明朝也是數一數二的州、縣了。這還僅僅是個開始,再過幾年省、府的稅賦隻怕也趕不上上海縣一縣之利。這麽重要的地方,官吏辦差卻如此怠慢,引來百姓不滿卻不自知,知後還不改,著實可恨!”


    張永對於上海縣的經濟實力能超過省、府是完全不信的,但是上海縣這幾年頻頻發生的事情也說明了地方官僚主義在以天朝上國自居的大明橫行有多麽嚴重了。


    巡檢、衙差逼迫車馬行搞釣魚執法都釣到尋常人家來了,居然有好心搭載被困路人一程的要被汙為賊人,不由分說巡檢、衙差上去就是扣人扣車馬,不給銀錢不寫具結絕對不放人走。


    王法?!嗬嗬,爺爺身上這身皮就是王法!


    要不是有一個商號新招的窮困夥計實在無力自證清白,被困幾天幾夜後放出來在當著商號眾人的麵斬指發誓,上海縣這麽騷氣的操作還一直被蒙在鼓裏。太多人秉承著民不告官的思想,助長了那些大牲口披著一身理應讓百姓安心的皮子卻幹著禍害老百姓的行當了。


    一件件事情擺在台麵上,上海縣甚至鬆江府上上下下誰敢說自己沒有違律犯禁無視國法了?就算這些事情自己沒有參與,敢說這些事情都不知情嗎?呸!你丫的上墳燒邸報糊弄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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