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繡幕藹祥煙, 合巹嘉盟締百年。”傅安瑜嘴裏輕聲把發放才季景霄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詩給補全了。

    就算是擁有那樣一身的本領,有著那樣殺伐決斷的一麵, 可季景霄骨子裏到底還是個讀書人,臨走前說句話,也要婉轉說句詩,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修竹從屋外拎了一個食盒進屋,打開了蓋子, 小心將裏頭的東西放到了桌上, 轉頭就看見自家公主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公主別笑了,快來用些東西吧,今天一天了都沒好好吃過,仔細一會兒餓壞了。”

    此刻屋裏也沒有別人,都是宮裏出來的人, 傅安瑜自然沒有什麽顧慮,起身朝著修竹走了過去:“你這是準備了什麽東西給我,還怪香的呢。”

    修竹從燉盅之中舀了一小碗冒著絲絲熱氣的銀耳蓮子羹, 放到傅安瑜的手邊說道:“奴婢倒是想著為公主準備些吃食, 隻是還沒開口讓人下去準備,就有人送過來了,也就用不著奴婢多費一番口舌了。”

    傅安瑜聽了這話,便也猜到了這一桌子應該是季景霄吩咐人準備下的了。

    “還是駙馬心細,怕公主餓壞了, 早早讓人備下了吃食, 還都是一些容易克化的東西, 不怕夜裏頭肚子裏難受了。”霜華覺得外頭的風有些涼了,便將窗子給合上了。

    拿眼睛掃了一掃桌上的東西,銀耳蓮子羹,還有各式糕點,傅安瑜抿了抿嘴歎了一口氣,雖然有些吃膩了,但為了此時已經餓壞了的肚子,還是沒有說什麽,吃了起來。

    用來宴客的廳堂,早就已經點上了燭火,燭火搖曳之下,是滿堂的觥籌交錯。

    季景霄進屋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熱鬧的場麵,給坐在上首的季何遠行了李之後,便朝著那些等著灌他酒的人那兒走去。

    “聞之你可是來晚了,那可就要罰酒三杯!”

    “罰酒三杯!”

    “罰酒三杯啊……”

    有人起了頭,眾人便開始起哄了,紛紛喊著要讓季景霄罰酒三杯。

    “好,今天是在下大喜的日子,一定同大家喝個痛快!”季景霄拿起桌上的酒壺,給眾人一一斟好,斟完了最後一杯,手中的酒壺也空了。

    邊上的書海機靈的把早就備下的一壺酒遞上。

    為自己斟滿了三杯酒,舉杯飲盡了:“大家隨意,今天可要喝得痛快!”說著便拎著酒壺朝著另一桌走去。

    在人影的那邊,季景霄看見了自己父親臉上努力壓抑的憤怒,低頭勾唇一笑:“母親睡得可好?”

    “主子放心,夫人此刻睡得定然是好的。”書海也笑著迴答。

    夫人今天當然是要睡好的,若是她睡不好,到時候可就要輪到書海睡不好了。

    “新郎官快來,與我們喝上一杯……”

    “再來一杯……”

    “不行了……”

    ……

    已經醉得腳步虛浮的季景霄,在書海的攙扶之下,才艱難地離開了宴席。

    書海快被自己身上的人壓死了,見著已經進了秋暝居,趕緊開了口:“主子,安全了,到秋暝居了。”

    話音才落,書海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原本腳步虛浮的人也已經健步如飛的朝著新房走去。

    走著還伸手朝後將一直拿在手裏的酒壺扔給了書海:“今天幹的不錯,自己下去領賞去。”

    “謝主子!”聽到有賞可以領,書海頓時就覺得今天忙裏忙外一點都不累了,精神抖擻的,也不枉自己先給人下藥,又準備了一大堆的鴛鴦壺出來,雙重保證,保證今天是完美的,沒有劉氏試圖搗亂;今天的主子也是完美,沒有被灌醉,沒有一身酒臭的。

    “這嫁個人也真是麻煩得不得了,前前後後折騰了這麽久的時間,還得挨著一天的餓,可真的是累死個人了,肩膀這兒多按兩下,對,對,對,就是這兒……”

    季景霄才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頭傳來傅安瑜的聲音。

    “這大喜的日子,公主說什麽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說著,霜華就雙手合十,閉上眼念叨了起來,“公主是無心之言,菩薩可不能當真啊,無心之言……”

    “放心吧,菩薩他老人家忙得很,可沒有這閑工夫搭理我呢。”

    一陣冷風吹過,直把站在門外的季景霄吹得冒起了雞皮疙瘩,聞了聞身上已經沒什麽酒味了,季景霄就伸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傅安瑜趴在美人塌上,正舒服地享受著修竹的捏肩,就聽見房門響動,意識到應當是季景霄迴來了,立馬起身奔到床邊,兩手微疊著放在腹前,端坐了起來。

    進屋之後,季景霄就看見傅安瑜安靜的端坐在床邊,眼光一瞟,就看見了美人塌上麵有些淩亂的薄毯,以及站在邊上的修竹和霜華,轉了眼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情了,朝著屋裏伺候的人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

    修竹和霜華兩個人看了一眼自家公主,便也行禮退下了,兩個人捂著嘴笑著關上門,就坐到台階上打算守夜了。

    平日裏兩個人都是輪著日子守夜的,隻是今天到底是大婚,怕有什麽事情,便想著兩個人一起守夜,也能有個伴。

    “誒喲,你們兩個坐這麽近是想做什麽啊,趕緊稍微往遠處挪一些!”林嬤嬤才給下人交代完事情過來,就看見霜華和修竹兩個人跟扒牆角一樣坐在了門口,趕緊快步到兩人跟前,壓低了聲音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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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夜啊。”

    “公主如今嫁了人,與從前不一樣了,便是守夜,也不能再如從前那樣守在房門口了。”林嬤嬤知道兩個姑娘還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也沒有責怪,隻是拉著兩個人稍稍往遠處走了一些,“以後守夜就在這兒,千萬不能離得太近了,你們倆都是年輕姑娘,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多說,聽我的就好了,反正將來總會明白的。”

    林嬤嬤是太後指派了,跟著傅安瑜一起到季家來的,在宮中沉浮數十載,對於人心之間的彎彎繞繞自然是清楚,這季府的高牆之內,人心不明,有林嬤嬤在,總歸會好些的。

    既然都這麽說了,兩個人也就應下了,反正林嬤嬤說的這個地方並不遠,公主在屋裏頭有什麽事情,也還是能夠聽到的。

    屋裏頭的兩個人自然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沉浸在這滿屋的燭火之中。

    “方才讓人送來的吃食,可用過了?”在門外之時,聽見傅安瑜說著挨了一天的餓,季景霄便問到。

    “用過了。”

    瞧著傅安瑜麵上神色有些勉強,皺了眉開口問到:“不好吃嗎?”

    “不是不是,味道很好,定然是精心準備的,隻是以後能不能吃些別的東西,在宮裏的時候,我肚子餓了,霜華和修竹給我拿的,差不多也是這些,換來換去就是這幾樣東西,便是珍饈美味,也受不住總吃啊。”傅安瑜微抿了嘴說到。

    “好,以後一定給你多吃些別的東西,府裏的大廚手藝很好,以後讓你多嚐嚐,若是也吃膩了,就帶你去外頭吃,京城裏好吃的酒樓飯館,或者是街旁的小攤,很多的。”

    “好啊好啊。”原先陶雲答應帶傅安瑜去京城各處吃好吃的,可本就不能常常出宮,機會不多,後來經曆了那次刺殺之後,傅安瑜更是縮在皇宮不出來了,如今聽季景霄這麽一說,倒是又來了興致,“那咱們什麽時候去?”

    倒是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句話,激起了傅安瑜的興致,看她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季景霄勾了勾唇開口說到:“定然不是今夜。”

    今夜?今夜……今夜!

    傅安瑜突然想起來昨天陸續收到的那三本避火圖,此刻應當還在自己的嫁妝箱子裏藏著,也不知此刻在哪個箱子裏。

    傅安瑜定然是不知道自己此刻滿麵嬌紅,兩隻手有些緊張的在身前相互捏著的模樣有多好看。

    可是季景霄知道,故意開口逗了逗她:“在想什麽呢,夫人?”

    “就,就是在想方才先生離開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我,我有些沒明白,先生能不能給我講,講一講?”傅安瑜脫口而出,用季景霄方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詩做了借口,倒是一下子沒有注意到他說的那句話裏,已經改了對自己的稱唿。

    季景霄笑了笑,沒有給她解釋那句話的意思,隻是拿自己有些微涼的手背碰了碰傅安瑜通紅的臉頰:“在今日之前,我們沒有拜堂,就算是有了婚約,也算不得正式夫妻,夫人你按著從前的稱唿,喊我一句‘先生’,可今日,咱們二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世人皆知,咱們皆為夫妻,夫人依舊稱我為‘先生’,怕是不太妥當吧。”

    臉上突來的涼意,讓傅安瑜一個激靈,之後那一個“夫人”“夫妻”,並沒有被著重強調,可就是讓人愈發的緊張了。

    “成了親,便該換了稱唿了,夫人。”季景霄沒有停下,又說了一句,這一次,那“夫人”二字,被他放輕了聲音,可卻反倒更加的厲害,一絲一絲的鑽進了傅安瑜的耳朵裏,腦海裏。

    “夫,夫,夫君。”傅安瑜隻覺得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自己的聲音也發著顫。

    季景霄也沒有再逼她,見好就收,他也怕到時候鬧得過了,生了不好的效果出來,笑了笑,繼續說:“為夫聽著方才夫人對那句詩有些不明白,我們二人既為夫妻,也是師徒,今日你喊我夫君,從前你喊我一句先生,為師自當盡力為夫人解惑。”

    “不是說成親之後,便要改稱唿嗎?先,夫,夫君怎麽又自稱起‘為師’來了?”傅安瑜想要把自己的手從季景霄的手裏抽出來,可是使了力氣,卻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此為閨房之樂是也,夫人你心思單純,從未接觸過這些,為師定然會好好教你的。”

    傅安瑜好像有些直覺,直覺地就開口推辭:“不,不用了,我不太想知道……”

    ……

    屋裏有不少的蠟燭,不知哪兒來了一陣風,直吹得床帳泛起了漣漪,香爐之內飄起的香煙也抖出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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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需要寫到《避火圖》,我去查了一些相關的資料,沒想到咱們國家的古人這麽有趣,大家感興趣的可以去搜一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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