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霄跟著宮人走到月引齋門口的時候, 心裏突然生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意味,也不知怎麽了, 停下了腳步,也不進去,就一直在門口晃悠。

    這種場麵直到霜華出來才得到了終止。

    “季大人?季大人怎麽會在這裏?”霜華看著在月引齋門口晃悠的人,有些疑惑地開口問到。要知道,此處是內宮, 外臣通常來說是不能進入的。

    季景霄依舊是聲音溫和, 緩緩開口說到:“陛下準許我來看一眼公主,勞煩姑娘替我與公主通傳一聲。”

    “原來是這樣。”霜華朝著季景霄行了一禮,才捂著嘴輕笑道:“大人請稍候,奴婢這就去向公主通傳。”

    傅安瑜停下了筆,微微蹙起了眉, 沒想到季景霄會來月引齋,還是自家皇帝爹準允的:“就說我睡著呢,讓他走吧。”

    “是。”

    因著那日霜華去給孟溪亭添妝聽到的閑話, 傅安瑜心中一直有個疙瘩, 派人去查了查才知道,京中的確有不少人都覺得他們兩個人很相配,甚至有些喜歡季景霄的姑娘也覺得孟溪亭與他最配。

    兩個人一個是眾人皆知的翩翩公子,一個是京中公認的大家閨秀,並且這家世也相當, 有這般想法的人自然是不少。

    不論那日的說話之人是有意為之, 還是無心之舉, 但傅安瑜心中的疙瘩的確存在了,所以並不是很想見他,可轉念一想,這般躲著也不是什麽事兒。

    霜華走到了門口,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氣:“算了算了,你讓他去花廳等我吧。”

    看著霜華的身影從眼中消失,傅安瑜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方才寫得的字,這麽久以來的練習,雖說這字寫得沒有多少好,但也大概有了個樣子。或許是因為總照著季景霄的字練習,如今瞧著,多少也有那麽一些他的意味在裏頭。

    將書案稍稍收拾了一下,起身去鏡前瞧了瞧,沒什麽不得體的地方,傅安瑜便往花廳去了。

    季景霄端著茶盞站在窗邊,瞧著窗子外頭的小竹林在風中沙沙作響,時不時從枝葉間飛出一隻鳥去,眼睛跟著那鳥而動,就看見了緩緩朝著自己走來的傅安瑜。

    傅安瑜看見了站在窗子後邊的季景霄,便沒有往花廳的門去,而是直接走到了季景霄所站的那個窗子前:“先生此行可還順利?”

    “還不錯,雖然這一路花費的時間比預計的要久,但好在一切都還算順利,隻是這一路沒什麽閑時,沒有給你帶上一些江南的東西迴來。”

    “宮裏什麽都有,我也什麽都不缺,先生不必多費這個心,還是父皇交給先生的事情最是要緊。”

    季景霄覺得傅安瑜有些不對勁,可又有些說不上來:“公主怎麽了,可是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對啊,前些日子父皇下了旨意,定下了哥哥與千言姐姐的婚期,就定在明年的春天裏,到時候天氣也暖和了,不冷也不熱,正好。”說到這裏,傅安瑜臉上的笑意比之前更深了些。

    傅安瑜沒打算將自己聽到的那些閑話和季景霄說,雖然自己心裏的確有些不舒服,但這種事情也實在沒什麽好說的,況且說了也不會有什麽用。

    季景霄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有些驚訝,自己不過離京大半個月的功夫,太子與許千言的婚事就定下了,連成親的日子也定下了:“怎麽這麽快,我離京之前還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呢。”

    “哥哥如今也有二十二了,千言姐姐的孝期也過了,這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了,難不成讓哥哥再多等幾年嗎?到時候可就真的成老男人了”傅安瑜捂著嘴笑了笑。

    話雖是這麽說,不過傅安瑜自然不會同季景霄說,哥哥婚事定得這般快的原因是自家父皇想要轉移一下太後的注意力。

    太後娘娘自從迴了京之後,就一直想要皇帝再續娶一位,雖然她也很喜歡先皇後,可先皇後畢竟已經去世這麽多年了,如今皇帝後宮空置,一個人都沒有,每天都在處理朝政,處理朝政,處理朝政,身邊也沒有一個貼心的人可以說說話。

    其實太後的要求並不多,也不難,不過是想皇帝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罷了,隻是皇帝心中不怎麽願意,一直找借口推脫著。前些日子太後又說起了這件事情,皇帝索性就把太子的婚事拎了出來,雖說太子的大婚之禮有禮部負責,但還是有不少的事務需要太後點頭首肯才行的。

    讓太後忙活忙活,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親孫子的婚事之上,便沒有時間去想著皇帝了。

    雖說傅澤時是被自己父皇拉出來擋箭的,但這支箭卻是實實在在射到了他的心坎裏,心甘情願得很,毫無怨言。

    “原來是這樣。”季景霄點著頭,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邊上的花幾上才繼續說到,“說起來我與太子殿下也不過相差兩歲,如今太子殿下的婚期定下來了,也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將我的心上人娶迴家去啊?”

    傅安瑜聽了這話,耳朵有些微微發燙:“哥哥畢竟是哥哥,我這個做妹妹的,總不能搶在哥哥前頭,況且父皇大概想再多留我兩年,先生就耐心再等兩年吧。”

    季景霄聽了這話,不禁輕聲笑了起來,瞥見傅安瑜手指上的一片黑色,伸手拉過她的手:“好,我一定耐心等,隻是時日太久了,我怕是會失了耐心,這是什麽?弄的一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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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墨漬吧,方才我在練字呢,許是不小心沾到手上了。”傅安瑜看了看手上的黑漬,不甚在意地說到,“一會兒拿水洗洗便行了。”

    雖說皇帝準許季景霄與傅安瑜見麵,但季景霄也不能在宮裏呆太久,因此又說了些話之後,季景霄便起身離開了。

    季景霄這般聰慧的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傅安瑜的不對勁,隻是既然她不想說,那便不說了吧,自己想要知道,自然有能知道的法子。

    日子一天天冷起來,又一天天的暖和起來,轉眼就到了傅澤時與許千言成親的這一日。

    許千言從鎮國公府出嫁,花轎一路進了慶寧宮,行完了禮之後,許千言這個新娘子便被送進了洞房之中。

    而傅安瑜早早便被自家哥哥叮囑過了,去新房裏陪著新娘子,以免新娘子心中不安。

    畢竟是自己的親嫂嫂,傅安瑜定然是不會不放在心上的,喝了杯茶水便起身往新房去了。

    此時新房裏頭除了許千言這個新娘子之外,就隻剩下跟著她進慶寧宮的幾個貼身侍女了,想來宮中的那些宮人方才已經被自家哥哥打發出去了。

    “公主殿下。”幾個侍女見著傅安瑜進了屋,忙行了禮。

    傅安瑜揮了揮手讓幾人起來,朝著端正坐著的許千言喊了一聲:“嫂嫂。”

    許千言頭上蓋著紅蓋頭,隻能聽到傅安瑜的聲音,卻是看不著她,聽見她今日的這個稱唿,眨了眨眼,有些羞澀,應了一聲:“嗯。”

    “喊了這麽久的‘千言姐姐’,今日終於換成了‘嫂嫂’這個稱唿了,嫂嫂可是讓妹妹我好等啊。”傅安瑜玩笑說到。

    原本那一聲“嫂嫂”,隻不過是讓許千言有些羞澀,可現在這一句話,直接讓許千言臉紅的說不出話了。

    許千言都能感覺到自己雙頰之上的滾燙。

    曲生拿了一個圓杌過來,傅安瑜坐下了才問到:“好了好了,不逗嫂嫂了,這都一天了,嫂嫂可有用些東西墊墊肚子,可別餓著了?”

    “就早晨用了早膳,之後便沒有用過了。”

    “沒事,我讓霜華去準備了,一會兒皇嫂稍微用一些東西,成親是喜事,怎麽能讓新娘子一直餓著呢,哥哥也真是的,不知道讓人去準備一些。”傅安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話音才落,霜華就領著兩個宮人進來了:“奴婢見過太子妃,見過公主。”

    曲生瞧見拿進來的那些東西,不禁感歎了一句:“這……霜華姐姐準備的未免太多了些。”

    兩個宮人手中都拿著托盤,裏頭滿滿的擺上了十幾樣東西,點心、甜粥、銀耳蓮子羹什麽都有。

    霜華指了指那擺著甜粥、銀耳蓮子羹之類吃食的托盤說到:“這些是太子殿下方才命人送來的,奴婢在外頭遇見了,就一道進來了。”

    “看來是我這個做妹妹的瞎操心了,哥哥心中可是惦記著嫂嫂呢,嫂嫂快用些東西吧,萬一餓著了,哥哥可要心疼了。”

    許千言用了些東西之後不久,外頭便傳來了小太監的聲音:“太子殿下到——”

    既然新郎迴來了,傅安瑜便也可以功成身退了,給兩人說了幾句吉祥話之後,就出了慶寧宮。

    修竹看著太子的臉色,心中有些奇怪,但想著或許是因著方才喝酒喝的,便沒有多想。

    今日的宴席依舊擺在長寧宮裏,傅安瑜本想迴自己的月引齋去了,隻是聽聞皇帝和太後兩位還在長寧宮裏,便想著過去瞧瞧。

    到了長寧宮才曉得自家父皇今日高興,一時沒注意便有些喝多了,德福公公已經伺候著下去了。而自家奶奶也喝了兩杯,不過到底年紀大了,也有些受不住,也就迴壽康宮去了。

    既然兩人都各自迴去了,傅安瑜也就不想多留,畢竟今天熱鬧了一整天,到底也是有些疲累了。

    “臣婦見過公主殿下。”

    傅安瑜沒想到是孟溪亭,兩人也有許久未曾見過麵了。自從當初遇襲之後,傅安瑜便沒有出過宮門,便是孟溪亭成婚,也隻是讓身邊人去了一趟,那時才遇刺不久,便是傅安瑜想出去,皇帝也不會允許她出宮的,何況當時聽到了她與季景霄的傳聞,心中多少有些疙瘩。

    “溪亭姐姐,不對,如今應當稱唿姐姐為陳夫人了。”傅安瑜笑著道,“許久未見,姐姐最近如何?”

    “謝公主掛懷,臣婦日子過得挺好的,承了公主當初那句祝福,如珍珠一般,得人珍重,得人愛惜,恩愛美滿。”孟溪亭臉上帶著笑意,答到。

    “姐姐如今過得好,我便開心呢了。”

    “今日來找公主,是有一些話想要對公主說。”

    傅安瑜有些疑惑,不知道孟溪亭想要說些什麽。

    兩個人尋了個偏僻的屋子說了起來。

    孟溪亭的父親是當朝的吏部尚書,為人十分古板嚴苛,而母親有事一位十足的大家閨秀,這般家境中長大的孟溪亭自然是一位優秀的閨閣千金,沒有人可以挑出她的一點點錯來。

    “京城眾人都覺得我與季景霄相配,我知道自己不喜歡他,但我認為我們是最合適的,無論是家世、性格、長相,還是年齡。”孟溪亭眼神中滿是迴憶,“後來與公主相識,我發現原來女子還可以有這種活法,可以明媚動人,也可以瀟灑恣意。剛開始的時候,我有些看不慣公主的舉止,我覺得女子怎麽可以這般呢,但其實我知道我心裏是在羨慕公主的恣意瀟灑。”

    傅安瑜沒有說話,就這麽一直靜靜地聽孟溪亭說。

    “後來母親為我選擇夫婿,問我是表哥好,還是季景霄好,我想了許久許久,還是覺得不要一輩子都鎖在大家閨秀之中了,幸好表哥人很好,他是個活潑的,嫁給他之後,我也開朗活潑了許多。”

    “姐姐為何突然與我說這個?”其實這件事情過去了大半年,傅安瑜已經快要不記得了,沒想到今天會聽到。

    “畢竟與公主是朋友,相交一場,有些事實,公主還是應當要知曉的,與其聽外頭的人胡亂說,還不如聽我說實情。希望公主和季景霄以後也能和和美美的。”說罷,孟溪亭起身給傅安瑜行了禮,“時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公主也要早些迴去休息。”

    說完,孟溪亭便朝外去了。

    一路走到了外頭,瞧見了站在樹下,隱在黑夜之中的那人,孟溪亭上前說到:“該說的我都說了,公主是個聰明的姑娘,會明白的。”

    “多謝。”

    “季景霄,你今日可是欠我一個人情啊。”說完,孟溪亭便往長寧宮去了。

    隱在黑夜之中的季景霄悄悄溜到了傅安瑜呆著的那個屋外。

    早就查出來傅安瑜之前心情不好的原因了,他知道她不會去責怪別人,隻會自己去想明白這件事情,但至少事實她得先知道。

    隻是傅安瑜一直都窩在宮裏,也不出去,自己也沒什麽機會與她相見。幸好遇到今天太子成親這事,還能拜托孟溪亭去告訴她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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