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沒見, 錦林竟然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陸肖銘, 實在是他五官和周身散發出的氣勢太過張揚,讓人印象深刻,而錦林有些不確定陸肖銘是否還得出自己。

    陸肖銘見了她似乎沒什麽反應,隻是表情稍顯的不怎麽高興, 仿佛她的出現打擾了他看風景的興致。

    錦林迎著他的視線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唿, 在收到安德的迴複,和他約定一個小時後在二樓宴會廳見麵,便轉身迴了屋。

    屋內又沒了信號,錦林在房間裏轉了轉,在忽然發現壁爐連接陽台的那麵牆有一扇低矮的木門, 刷上了深綠色的漆, 嵌在奶綠色的牆壁裏顯得挺和諧的。

    錦林聽說過許多老建築都會有類似的門,有的是裝飾用的假門, 有的是通往閣樓、地下室或是書房, 她試著推了推門, 門紋絲不動, 是完全被鎖上的狀態。

    看起來就像是假門或是被廢棄不用的。

    錦林整理了一下行李, 夏天折騰許久, 到了這座島上已經出了一身汗,她便進了浴室打算洗澡。城堡裏的浴室也是較為複古的裝飾,黑白格子馬賽克地磚, 以及正對著浴缸的銅框鏡子。

    泡完澡從浴缸裏站起來的時候, 她看到自己的身體透過浴室的霧氣朦朦朧朧地映照在鏡麵上, 配合著銅黃色的鏡框看上去就像是懸掛在牆壁上的畫。

    但是這樣的畫麵卻莫名有種陰冷感滲出,或許也是畫麵中的自己身處於完全陌生的環境裏,一旦盯著鏡子看久了便會覺得那裏麵的人越發陌生,不再像她自己。

    錦林草草擦幹淨身體,裹著浴巾離開浴室,她換上了一件輕薄的禮裙,稍作打扮就出了房間。

    安德大概已經到達宴會廳了,錦林在塔樓的樓梯上看到一個女侍者,便向她問起房間那個鎖上的門是怎麽迴事。

    “那是通向東塔樓頂閣樓的,不過閣樓年久失修,已經被封起來了,那個門也沒用了。”侍者說,“是不是因為門不舒服?”

    “倒也不是,就是有點好奇,”錦林笑了笑,“對了,我房間信號不太好,能不能幫忙看一下?”

    侍者立即迴答:“真的是很抱歉,我這就去找人修一下,如果信號還不行就給您換一個房間。”

    錦林對她道了聲謝,便繼續走向宴會廳,期間還因為迷路多繞了好一段路,晚上的安排是六點半到九點是晚餐時間,九點之後就是單身派對,屆時男女賓客會分開。

    宴會廳裏已經聚集了許多客人,驟然從光線昏暗無人的走廊進入燈火輝煌的大廳,喧囂與樂隊演奏的樂聲一並湧入耳朵,宴會廳裏聚集了冕蘭的許多權貴與精英,大家都在趁此機會互相引薦,放眼望去一片談笑風生的鏡像,巨大的反差讓她仿佛進入了空間撕裂後的異世。

    錦林很快就從攢動的人群中找到了安德,那副異國的麵孔很有辨識度,他正倚在桌前和人交談,姿態閑適。

    和他交談的人是個年輕的女孩,穿著墨綠色的抹胸長裙,頭發盤在腦後,脖子被閃閃發亮的項鏈襯得白皙且細長,雪膚紅唇,五官精致明豔,一眼看上去就出身不凡。

    女孩手裏拿著一杯香檳,臉上浮著含蓄的笑容,她的眼睛發亮,一眨不眨地盯著安德看,似乎對他的話十分感興趣。

    一陣危機感很快就劃過錦林的腦海,然而還沒有走到安德麵前,眼前光線驟然一暗——她被人攔住了。

    錦林抬起頭,發現眼前的人有些麵熟,她用了幾秒鍾才想起來,站在她身前的男人是薑秋池,他向來亂糟糟的頭發被定型水固定住了,穿著黑色的西裝,看起來十分正式。

    他看她時的表情沒有笑容,甚至看起來是帶著奇怪的違和感,一開口便問:“你怎麽來了?”

    錦林愣了愣,“我收到了盛安星的請柬。”

    錦林覺得薑秋池實在古怪,他們上一次見麵還是嘉文的籃球比賽,後來她在羅拉弗收到了他的mo好友申請,他們互加了好友,可十年間也沒怎麽說過話,基本就是薑秋池詢問她是不是出國了、本科申請哪裏、phd又要去哪裏,加上幾句對她學業的祝福。

    “盛安星給你送了請柬?”薑秋池眉頭皺得更深。

    “那個不是群發的嗎?”

    “是群發的,但——”薑秋池頓了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始終覺得他結婚這事很不對勁,太突然了,而且四月份他生了場大病,在訂婚前我甚至都完全不清楚他與現在的未婚妻有任何關係。”

    錦林抓住了他話語中一閃而過的詞語:“生病?”

    薑秋池“嗯”了一聲:“盛安星半個多月沒有出現,也沒有工作,當時有很多謠傳,而且,時間正好是在你訂婚之後,我以為他去索多科找你去了。”

    “你大概誤會了,”錦林搖了搖頭,“我和盛安星已經快十年沒有聯係過。”

    薑秋池靜靜地看著她,仿佛是要從她的臉上找出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蛛絲馬跡。

    “你……”

    他隻發出了一個單音節,便被人出聲打斷,隻見謝煜從薑秋池身後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聊什麽?”謝煜問道。

    他的視線從薑秋池轉向錦林,似乎揚起了一個微微的笑容。錦林與謝煜也有一年多沒見,據說他前不久才接手謝家,從謝家驚天醜聞的漩渦中順利脫身,他看起來沒有半點疲態,也不似曾經周身冷硬的氣質,就像是把外在所有情緒都向內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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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錦林還因為決定去索多科讀phd與他大吵一架,當時謝煜固執地希望她能迴國讀書,對未來規劃分歧的爭吵幾乎讓錦林產生他們一定會絕交的預感,而如今她已經看不透謝煜的喜怒。

    仿佛他已經完全遺忘了往日的不快。

    “我們在說新郎,”錦林笑著說,“這場婚禮似乎神神秘秘的。”

    “是有點神秘,盛安星的未婚妻是葉家小女兒,因為身體不好很少在公眾麵前露臉,所以他們之間的事一直沒什麽消息。”謝煜說。

    薑秋池聳肩道:“不過他也太不夠意思了,連我都瞞著。”

    婚禮請柬上並沒有盛安星和及其未婚妻的照片,隻留下兩人的名字,新娘名字叫葉黛,但默默無名,因此提到她的時候大家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和盛安星這幾年傳出過緋聞的女性也不少,不乏財閥繼承人和風頭正盛的女星,因此最後選擇同一個世家中還在讀書沒有實權的小姑娘結婚才讓人震驚又好奇其中的隱秘。

    錦林不免也好奇他們之間的故事,盡管她與盛安星在原著和輪迴中有過那些不快甚至慘烈的過往,她也在無意間破壞了他和舒望之間的羈絆,但盛安星作為原著中的主角,依然會繼續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的際遇。

    而這次錦林成了一個徹底的旁觀者,遠遠圍觀盛安星和葉黛之間的故事——雖然故事中的兩位主角到現在還未登場。

    謝煜出聲結束了錦林的沉思:“你一個人來的?”

    “我和我未婚夫——”錦林突然想起自己來這裏是為了找安德,一和薑秋池說話竟然把安德忘在了腦後,她急急忙忙轉頭,發現安德那貨竟然還在跟穿著綠色禮裙的女孩聊天,隻是現在的角度變了,他正背對著錦林的方向。

    “他在那邊,”錦林指了指安德的方向,“我介紹你們認識。”

    她望著安德的方向,完全沒注意到謝煜沒有看安德,而是一直盯著她無名指上的玫瑰金色訂婚戒指,他麵孔上的笑容完全消失,眸子微微發暗。

    安德這時候總算迴過身,看到了在人群中朝他招手的錦林,整個人一下子從茫然變成了喜悅,他飛快地朝她走來,手臂半圈住她的胳膊,聲音帶著幾分不明顯的抱怨和依賴。

    “我等了你好久,怕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安德的索多科語說得黏黏糊糊,下巴蹭了蹭錦林的發頂,這個時候全無之前閑適淡定的樣子,他把陷入陌生環境的不安全感都爆發了出來。

    錦林不想說自己差點把他忘了,先發製人道:“我看你和別人聊天也蠻開心。”

    “我都快緊張到爆炸了,她就是來找我練習索多科語的!”安德不滿的發言更加大聲。

    錦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緊接著又正起顏色,無縫切換冕蘭語對謝煜和薑秋池道:“這是我的未婚夫,安德·裏科。”

    “你好,”薑秋池率先向安德伸出手,“你們是在索多科認識的?”

    “我和錦林同校,不過她是phd我讀本科。”安德直接用冕蘭語迴答,他的說得還算流暢,就是語調稍顯得蹩腳。

    薑秋池對錦林投去意外的一瞥。

    “婚禮日期定了嗎?”謝煜問。

    “還沒——”

    錦林話沒說完,安德便搶先道:“最遲明年,現在錦林太忙了,我們準備抽時間先去登記!”

    “那真要提前說一句恭喜。”謝煜扯了扯嘴角。

    他的語速很慢,說是恭喜然而錦林卻沒聽出多少祝福的意味,她原本即將說出口的邀請參加婚禮的話也咽了迴去。

    氣氛突然變得如同凝滯一般,就連安德握著錦林肩膀的手也在不知不覺間收緊,她維持住表麵的笑容,對謝煜和薑秋池道:“我先帶安德參觀一下,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點緊張,你們慢慢聊。”

    說罷便拉著安德朝人群外走。

    “他們真是你的同學嗎?我怎麽覺得怪怪的?”等離那二人遠了些,安德才小聲問,眉毛也扭成一團,看上去十分糾結。

    錦林想了一會兒,安慰道:“謝煜和我在利基一起讀的本科,他比我低一屆……後來我們有點爭吵,所以這幾年較少聯係。”

    “我不喜歡他,”安德停住步伐,麵朝錦林凝視著她的眼睛,不給她迴避的機會,“你以後別理他好不好?”

    錦林沉默了許久。

    她與謝煜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很複雜,在輪迴中正是因為那場相遇才能有了之後較為正常的人生,這個時空雖然不存在彼此拯救,之後異國互相照顧的幾年,雖然她從沒對謝煜動過心,但那也不是普通同鄉好友的關係,他們之間更接近於親情。

    所以當知道她不打算迴國,準備追隨著保羅·卡洛斯做研究——在謝煜明確自己畢業後會迴到冕蘭並從謝英昊那裏奪走一切之後,他才那樣惱怒,仿佛她背叛了自己,在他經曆謝家風暴最需要她的時候將他遺棄在九川。

    安德看著錦林,眼神越發黯淡,錦林最終揚起臉,拍了拍他的胳膊:“以後不會聯係,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他微微怔了一下,咧開嘴就要說什麽,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那個角度正好把他從錦林身側撞開,連帶著她也踉蹌了幾步。

    “哎,不好意思。”懶洋洋的聲音從安德身後響起。

    錦林站穩,看到陸肖銘正拿著一個高腳杯,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裏,那高腳杯隻剩下一點紅酒,其餘大部分都潑在了安德的白色西裝上。

    陸肖銘看著安德,眸子裏卻毫無歉意,反而帶著些許譏誚。

    他朝安德走了幾步,將他扶起來,語氣也是裝模作樣的:“沒事吧?弄髒了你的衣服,真的很抱歉。”

    安德一臉懵,下意識想掙脫他的手,卻仿佛被鉗製住甩不開。

    錦林立即抓住安德的胳膊,給他拽了拽有褶皺的外套,紅色的酒漬在白色麵料上十分明顯:“我在你行李裏裝了備用衣服,現在去換一下吧,沒事的。”

    陸肖銘鬆開安德,將杯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把高腳杯放在旁邊侍者的托盤上:“別走啊,是我弄髒了你小未婚夫的禮服,當然得我來負責賠償。”

    他眼睛微微眯起,嘲弄越發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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