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了片刻。

    錦林知道隱瞞不下去了, 然而這時她隻是心頭一沉,並無其他特別的感覺——沒有她此前預想的那麽糟糕,錦林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眼前的男生,時間很短暫,卻讓對方覺得時間靜止了很久。

    “你……你看什麽看!還有沒有羞恥心?這裏的人知道你在聖帕裏斯做了什麽嗎?”男生忽然說話沒了底氣,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他們知不知道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狄俊陽的下場, ”錦林語速不快不慢, 吐字清晰,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你和他在上學期開學時都有了警告處分,現在還想在這裏鬧事被開除?”

    痘痘男在和狄俊陽第一次欺負舒望被處分後老實了很久,以至於狄俊陽把舒望關進體育器材室的時候並沒有參與,說明他本質上麵對懲罰是認慫的。

    男生瞳孔緊縮了一下, 立即欲蓋擬彰地反駁:“你有什麽證據?以為出了那些事盛安星會相信你, 幫你處分我?”

    “這不是幫我,況且我和盛安星私下裏的恩怨不會影響到他對於你在外校抹黑聖帕裏斯行為的判斷。”錦林說, 盡管親身經曆過盛安星因為憎恨和厭棄而對某些事實視而不見,但畢竟他的名聲在這些人麵前十分具有威懾力。

    她微微抬手, 示意一下正在拍攝視頻的手機, “我的手機和這裏的監控都記錄下了你做的事, 還是你要繼續討論你和你的朋友用聯誼為借口哄騙外校女生成為性資源的行為?九川會有很多人對這種事感興趣,你想試試嗎, 嗯?”

    “你胡說八道!”男生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此時換好衣服的聖帕裏斯籃球隊員陸續走出了體育館, 最前方的薑秋池一眼就注意到了不遠處角落裏的對峙,他邁步上前。

    “出了什麽事?”薑秋池問。

    他的視線來迴在三人麵孔上掃蕩,掠過錦林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微微眯起眼睛,但他什麽都沒有說。

    錦林看了眼低著頭的芮冬,芮冬往錦林身後縮了縮,長發蓋住了她腫起的臉頰,想來是不準備說出聯誼騷擾被打的事,畢竟大多數女生都不希望將自己遭逢騷擾曝光在公眾麵前。

    錦林拍了拍芮冬的胳膊,接著抬起臉,迴答道:“沒什麽。我們走吧。”

    最後一句是對芮冬說的,她拉著芮冬轉身便走。

    薑秋池直愣愣地盯著她的背影,一句話脫口而出:“喂,等一下——”

    他忽然很想讓她停住,雖然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又打算問出什麽結果。錦林和芮冬都如同沒有聽到他的話,未曾減緩一點步伐,到路口時轉了個向,很快便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薑秋池這才迴過神,注意到正要偷偷開溜的痘痘男。

    他向來滿是笑容的臉覆上了一層陰霾,用力揪住了男生的衣領:“你做了什麽?”

    “沒有啊,我能做什麽?她們不都好好的嗎。”男生慌慌張張地笑著,眼裏有明顯的躲閃,“我看剛剛那個女生有點眼熟,以前——以前是聖帕裏斯的,就過去打個招唿。”

    薑秋池盯著男生,半晌才鬆開手:“不要惹是生非,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在得到唯唯諾諾的保證後,他才讓對方離開。

    薑秋池沒有坐上學校大巴和其他球員一起離開,他接到了盛安星的電話,直接來到嘉文的校門口,盛安星正倚靠在停在路邊的車前,嘴裏咬著一隻沒有點燃的煙。

    陽光籠罩在他的周身,仿佛打上了一層柔光,他習慣性上揚的唇角並沒有衝淡周身的疏離感,雖然惹人注目,卻宛若幻想中的人影般遙不可及。

    “這就是你說的來看比賽嗎?”薑秋池故意嘲諷一句。

    “事情太多,我也抽時間來接你了。”盛安星聳了聳肩。

    薑秋池把煙從他嘴裏抽出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你什麽時候也會抽煙了?”

    盛安星隻是笑了一下,沒有迴答。他打開副駕座的門,擺出一副邀請對方進去的動作。

    薑秋池也不客氣,車子啟動後,盛安星才問道:“比賽結果怎麽樣?”

    “兩分之差輸了,嘉文的控球後衛很厲害。”

    盛安星輕描淡寫:“再接再厲。”

    薑秋池怪叫起來:“哇,你安慰人也太敷衍了吧!”

    “還想要怎樣安慰,輸球後反而要我請吃大餐?”盛安星頗為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你這人,真要把天聊死。”

    盛安星懶得接話。

    然而沒過一會兒,薑秋池忽然坐直了身體,眼神怪異地往左側掃了幾眼,連盛安星都覺得不適起來:“這麽看我幹什麽?”

    薑秋池遲疑道:“我今天在嘉文,看到了一個女生,她長得很像——很像上學期新年舞會,和你一起的那個人。”

    他說得很隱晦,盛安星在新年舞會隻和舒望跳過舞,而薑秋池口中的“一起”自然不是光彩的事,他立即想到了那個混亂難堪的早晨。

    “她又做什麽了?”他的語氣沒有起伏。

    “什麽都沒有,其實,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薑秋池撓了撓腦袋,“我覺得她不會做那種事,當時照片散播成那樣,她應該也是受害者。”

    高清的照片一開始被發送到了盛安星和舒望的手機中,後來不知為何泄露了出來,卻隻有盛安星被打上馬賽克,錦林肩膀光裸著熟睡的模樣被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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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在mo上瘋狂流傳,雖然mo管理員刪除這些照片,但他們阻止不了人們保存後私下傳閱。

    盛安星方向盤上的食指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又想拿起煙含著,他目視著前方,“那是你以為的,那些人不會像表麵上一樣單純善良。”

    這樣的語氣卻讓薑秋池不舒服起來:“或許你該好好了解一下再做出判斷,我確實覺得你的處理過激了。公開逼她退學,引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加害人,惡意糾纏你才得到這樣的下場,當時你的所作所為就像是在故意泄私憤。”

    “所以你了解實情?你了解什麽,因為看到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就心生同情過來指責我?”盛安星語氣驀地變得冰冷。

    他不想迴憶當時的情況,甚至腦海裏對於錦林的形象都已經模糊了,但隻是稍微觸碰到一點相關的記憶,便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從心底冒出來讓他煩躁不已,連帶著腦袋裏都像是被針紮般刺痛難忍。

    薑秋池被這番輕蔑的話激得火氣冒了上來,他瞪著盛安星,盛安星也不看他,猶如感受不到他灼熱的視線,一點交流的意圖都沒有。

    “像你這樣冷血又自負的人,遲早要付出代價。”薑秋池咕噥一聲,最終抱著胳膊,把臉轉向了窗外。

    ***

    錦林一迴到宿舍,便把超市買的東西放在桌上,拿起水果去洗了洗,還問芮冬要不要吃。

    芮冬搖了搖頭,沉默了許久,她一直注視著錦林。

    在錦林吃完一個蘋果,稍作收拾,又要前往自習室的時候,她終於發出了一點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以及一種複雜情緒。

    “你原來在聖帕裏斯上學?”

    “嗯,隻讀了一學期。”

    “那個人,他說的事情,你……”

    “我被人利用陷入了一場醜聞,後來轉學,僅此而已,”錦林說,“你放心吧,他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她解釋完便拿起了書,走到寢室門口。

    “錦林。”芮冬在她身後叫住了她。

    她迴過頭,芮冬正摸著腫起來的臉頰。

    “冰敷會好得快點。”錦林說。

    “不,我是想說,你怎麽能做到這麽心平氣和的?我知道那人是個渣滓,他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而且我甚至——甚至想殺了他,”芮冬慢慢地說,“你為什麽還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隻顧著看書學習?”

    “我當然在意,不過相對其他的,那些已經發生的,無法改變的事情也不是那麽重要。”錦林扯了扯嘴角。

    比起經曆過的兩次死亡,以及對新的未來的渴望,在聖帕裏斯遭遇的屈辱好似都不再難以忍受,就像她兩段充滿絕望的童年,都已經成為過去記憶中不幸的一部分。

    錦林說完就離開了寢室,她一直複習到了晚上,自習室十點半關燈鎖門,她打算等快關燈再離開。

    然而到了十點的時候,所有的燈忽然同時熄滅,整個自習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如今光汙染嚴重的時代裏,很少有真正黑暗的時刻,總會有各種霓虹燈路燈透進來,但是這次並不一樣,黑暗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徹底。

    “怎麽迴事!停電了嗎?!”教室裏剩下為數不多的人爆發出疑惑的討論。

    窗外也充斥著嘈雜聲,嗡鳴不斷擴大,錦林拿起手機,裏麵沒有信號,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教室裏其他人也在做同樣的動作,他們走到窗前,此時才發現外界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隻有諸多手電筒在黑暗中閃爍,留校的老師全部進入緊急狀態,不停在各處走廊裏奔跑大喊讓所有學生都迴宿舍裏待著。

    此時黑暗中的騷動忽然變成了驚唿,錦林看到原本漆黑的天空中慢慢浮出了一點綠色,那些光芒漸漸越來越亮,從綠色往上過度成紫紅,仿佛巨大明亮的薄紗在覆蓋在蒼穹裏,又如同幽綠與紫紅交纏在一起的火焰。

    “極光!這裏怎麽會有極光!”驚歎此起彼伏,許久之後人們才迴過神來,拿起手機拍攝這前所未有的場景。

    電力和網絡中斷了六個小時,直到次日淩晨才恢複,第二天網上到處都是有關昨日那異常又昳麗場景的激烈討論,電視機裏所有新聞頻道也在播放相關事件。

    “近一段時間地磁移動十分頻繁強烈,偏移幅度是有記錄以來最大的。昨日晚上十點,巨大的太陽耀斑導致的太陽風暴抵達了地球,撞擊在冕蘭,導致以九川為中心的十萬平方公裏範圍停電,並引發了整個冕蘭都能看到的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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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經曆了一周死亡加班,最近工作日更新可能不太穩定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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