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眼看著教室裏的同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而徐瓊的嘴唇一張一合,她卻什麽都聽不進去。

    她腦海裏隻有“車禍”和“去世”兩個詞, 混亂之中又無法理解這些字眼的具體含義, 隻是緊緊地握著手,怔怔地盯著講台發呆。

    徐瓊最後說:“學校將在周五舉行悼念儀式,好了,大家繼續上課吧。”然後便要離開教室。

    錦林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重啟鍵,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衝到了已經走到門口的徐瓊麵前。

    “你說的, 是什麽意思?”她問道。

    徐瓊緩緩說:“舒望車禍去世,聽說你和她關係很好, 如果想請假隨時來找我。”

    錦林緊緊拽住她的袖子, 她臉色煞白, 還在拚命地質疑:“怎麽會車禍?她不是通過了選拔嗎?為什麽突然會遇到車禍?你是不是在騙我, 還是醫院認錯人了?”

    徐瓊按住她的手腕, 耐心聽完她的疑惑後才解釋道:“舒望是在比賽結束後遇到車禍的, 周六晚上雨下得很大,那輛車製動失靈,闖紅燈撞到了她。”

    錦林卻怎麽都不相信事實, 她迴到座位上, 一遍又一遍地給舒望打電話, 然而得到的永遠都是“您撥打的用戶正忙”的電子音。

    其實她可以去醫院太平間求證,舒望去世一天,遺體或許尚未挪走,錦林卻怎麽都不敢去想,她捂住臉,讓自己冷靜了一會兒,然後瀏覽著mo上的貼子。

    安德青年音樂團官方主頁在一個小時前po出了這條消息,一位剛入選的年輕女性在比賽結束不久後遇到交通事故去世,她在和朋友過馬路的時候遇到了失控闖紅燈的車子,她推開了旁邊的人,自己被撞重傷不治,而她的朋友隻是受了輕傷。

    貼子還帶上了舒望的半身照,她穿著雪白的裙子,拿著小提琴,笑容美麗。

    下方評論已經過了千,每秒鍾還在不斷增加,大部分人都在致哀,並配上rip的表情,還有一些看過現場表演或視頻的人一直在發著“不敢相信”或者“她真勇敢,上帝保佑她”之類的評論。

    錦林在英語課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仿佛陷入了魔怔,一個勁地刷著相關評論和新聞,然而所有一切的信息都在告訴她,這是真實發生的,舒望死在她去參加陸肖銘生日宴會的夜晚。

    下課後,班上同學的手機陸續響起或震動——他們收到了學校的群發郵件,來自校長辦公室,內容也是關於這件事的,大意是學校失去了一個品質高尚又才華橫溢的學生。郵件充分表達了哀悼之情,並通知了悼念活動舉辦的時間和地點。

    到了中午的時候,錦林便看到了聖帕裏斯的很多學生紛紛發了貼,並打著“舒望一路走好”的tag,奇怪的是,他們發出來的內容卻多是讚美舒望,說她在學校裏多麽優秀,大家都很喜歡她,所以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很悲傷。

    人們突然之間對那個不幸的女孩充滿了善意和好奇。

    關於舒望表演視頻的轉發也已經上萬,惋惜的聲音在網絡上不絕於耳,甚至有一些音樂專業人士評價說舒望具有罕見的天賦,以她的出身和所受到相應的指導訓練能達到這樣的高度絕對能稱作天才。

    【舒望一直是個特別努力的人,不僅小提琴拉得好,成績也在學校名列前茅#舒望一路走好】

    【她以特招生考進聖帕裏斯,特別善良可愛,我們都很喜歡她,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舒望一路走好】

    【天啊,她竟然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在聖帕裏斯上學!這是老天嫉妒她的優秀吧嗚嗚嗚】

    【我是安德音樂團的,看了她的演奏,以為之後一定能和她共事了,沒想到[歎氣.jpg] #舒望一路走好】

    錦林看著那些轉發和評論,卻隻有一種不真實的荒誕感。

    她像是凝固一般在座椅上一動不動坐了許久,中午也沒吃飯,還是顧洋給她買來了食物,放在她的桌上。

    “吃點東西吧。”顧洋說,他想安慰什麽,卻都說不出口。

    錦林還是沒有動,她渾身的感官都仿佛被剝奪了,體會不到那些饑餓,甚至連痛苦都沒有,腦海裏唯一想法就是“如果那天去了比賽現場,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渾渾噩噩,一下午都不知道怎麽過去的。

    萊維奧音樂學院的蒂武西奧·羅薩斯是個相比已獲得成就年輕得有些過分的男人,年紀不超過四十歲,他在mo上有個人主頁,關注人數有七十多萬,在那個顯眼的黑體加粗的tiburcio rosas名字後,是他黑白色凝望鏡頭的背景照片。

    蒂武西奧很少在mo上發東西,然而這天中午,卻罕見的用冕蘭和索多科雙語發了一條狀態。

    【舒望是我這麽多年來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人之一,其他有這樣天賦的人都已經是——或者說已經走在成為世界頂尖音樂家的道路上,我不知道安德或者聖帕裏斯的管理層出現了什麽問題,上半年在聖帕裏斯招新時居然完全沒聽說過她的名字。】

    這樣的一條言論一石激起了千層浪,所有人都開始對著之前的事議論紛紛,甚至有音樂社的人發貼說“我也覺得奇怪,舒望麵試音樂社完全沒問題,後來卻沒被選上”語氣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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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聖帕裏斯和音樂社的流言開始在網上瘋轉,甚至“聖帕裏斯排擠特招生”也在熱搜的尾巴上掛了一小會兒,隻是很快就被刪除了。

    到了放學的時候,風波似乎已經平靜了下去,那些猜測和指責仿佛隻是mo上不起眼的小小波瀾,隻有蒂武西奧的貼子還堅挺地在他的個人主頁置頂,雖然已經變成了不可轉發和評論的狀態。

    錦林結束了最後的課程,她準備去儲物櫃收拾東西。

    舒望的櫃子前已經堆放了許多鮮花和香燭,門上貼著她的照片,人們在經過這裏的時候都不自覺地放輕步伐,整齊一致地保持了肅穆。

    錦林到達這裏的時候便看到謝湄正背對著自己,站在舒望櫃子前,謝湄麵朝著舒望的照片,因為角度問題,錦林看不到她表情。

    一股出離的憤怒在這時候猝不及防攻占了錦林的腦海,她像是突然從遊魂狀態中被激活,三步並兩步衝上前去,謝湄在一片驚唿聲中轉過了身,下一刻便被錦林按著肩膀推在儲物櫃上。

    “你做了什麽……”錦林啞著嗓子,表情看起來下一刻就要將她掐死,“你對舒望做了什麽?”

    謝湄的背部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皺著眉,想將錦林推開:“你真是瘋了,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是你背地裏排擠她,那輛失控的車子也是你安排的,全都是你做的,說啊,是你做的!”錦林的聲音已經有了歇斯底裏的意味,四周已經有不少人圍觀著這一出鬧劇,但沒有一人出來阻止錦林。

    “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做了這種事!”謝湄反駁道,表情毫無心虛,“你最好小心點自己的指控,殺人犯這種事可別隨便安在別人頭上。”

    “舒望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才剛得到自己想要的,謝湄,你到底做了什麽!”錦林失控地搖晃她的肩膀,又將她死死抵在櫃子上,謝湄根本無法掙脫。

    然而這時卻有人從旁邊把錦林強行拉開,架著她的人是陸肖銘。

    “你冷靜點,現在的調查結果是意外,沒有證據指明是謝湄做的。”陸肖銘看著錦林,聲音出奇得平靜。

    錦林抬頭看他:“所以你是說這一切都跟你們沒有關係,她在這裏的經曆,跟你們沒關係?”

    陸肖銘抿著唇,迴避了這個話題:“事情已經發生了,這樣的結果誰都不想看到。”

    錦林趁他沒注意猛地抽出手,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臉上,她用了很大的力氣,陸肖銘猝不及防踉蹌一下,撞在一旁的櫃子上。

    他的嘴角有青紫,垂著頭,長發遮住了眼睛。

    錦林眼中的厭惡仿佛如實質般,她背著書包,推開人群,快步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她討厭陸肖銘和謝湄,但是最憎惡的還是自己。陸肖銘說的對,沒有任何證據指明這是謝湄動的手腳,甚至連事故是人為的可能性都被官方否認了。

    她對謝湄的爆發隻是遷怒,她更痛恨的,是那個夜晚失約的自己。

    ——如果她沒有因為錦驍的懇求就心軟,如果她沒有救下陸肖銘,說不定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舒望去世後反而得到了一切,名聲、讚美、同學的友善,甚至是大師的關心和為她產生的正義感,卻唯有生命是例外。

    ***

    謝湄幾乎每天放學後都會去音樂社練琴,陸肖銘在音樂廳找到她的時候,她並沒有練琴,而是坐在高腳凳上,手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繚繞,掩住了她的麵孔。

    “是你做的嗎?”陸肖銘走到她麵前,冰冷的視線穿過灰色虛幻的薄幕,落在她身上。

    謝湄緩緩吐出了一口煙,並不看他,反問道:“你覺得我會因為嫉妒就去殺人?”

    陸肖銘低沉的嗓音裏顯而易見地帶著威脅:“如果我查出是你搞的鬼——”

    “這個時候來裝好人了,可惜你心愛的小錦林卻不知道呢。”謝湄輕笑一聲。

    陸肖銘說:“你該去聽聽別人是怎麽說你的,謝湄,那可不是什麽好話。”

    “他們怎麽說的跟我沒關係,”謝湄轉過頭,彈了彈煙灰,“不過我最高興的不僅是少了舒望那個麻煩,還有錦林,”她嘖了一聲,抬起頭,衝陸肖銘笑得又嬌又豔,“她那樣子,看起來是一丁點喜歡你的可能都沒有了。”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陸肖銘已經掄起了一張椅子,朝她砸過去。

    謝湄眼睛連眨都沒眨,似乎已經做好了被砸中的準備,然而椅子隻是擦著她飛了過去,狠狠撞在後方的牆壁上。

    她平靜地看著他,嘴角上揚,眼裏卻毫無笑意。

    “聽說你連項鏈都沒來得及送出去呢,真是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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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目就是時間重啟,再走一次【不太一樣】的劇情

    明天二周目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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