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


    府衙之上,郭嘉身著欽差袍服,坐於側位,而那中都令則坐在主位。


    “著修壩工役!”中都令大手一揮,驚堂木落於案上,發出一聲悶響。


    衙役壓上一眾工役,有十來人,大多精神萎靡,顯然是被關了不少時日。


    “爾等都是去年翻修汾河大壩的工役?”中都令掃視著跪在座下的工役們,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威光,而被他看過的工役都畏縮著低頭,不敢再與他對視。


    “迴稟司馬大人,我等都是去年翻修汾河大壩的工役。”領頭的工役頭子唯唯諾諾地點頭道。


    “好!我且問你,這汾河大壩今年決堤,是不是爾等翻修不利所導致的?”中都令目光咄咄,好似噬人猛虎。


    “這......”那工頭有些猶豫。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何猶豫的!”驚堂木又是在案上一砸,嚇得座下眾人一哆嗦,“賤民,你可要想清楚了答!”


    中都令話中,已滿是威脅之意,聽得郭嘉有些不悅。


    “司馬大人,何必與百姓如此大動肝火,坐下慢慢審便是。”


    中都令這才發覺,自己竟已從位置上不自覺地站起,他訕訕一笑,緩緩坐下,“司空大人,這些個賤民,若是不逼逼他們,難保他們不會有所隱瞞。”


    郭嘉並不聽他胡言,他看向那工頭,從工頭眼中竟看出了絲絲掙紮神色。再聯想中都令帶有威脅的話語,郭嘉聞到了些許端倪。


    “這翻修究竟如何,速速道來。”一旁,中都令仍在催促著,聽得他有些心煩意躁。


    “是......是!稟報司馬大人,這翻修不利,都怨草民嫌製熟土麻煩,在料中摻雜了不少生土,致那春汛一衝,大壩便塌了......”那工頭目光閃躲,一口黃牙死死咬住下嘴唇,慘白的臉色有些難看。


    “好!本官再問你,此事與他人可有幹係?”


    “與他人並無幹係,是草民一時間渾了腦子,幹出如此喪天良的事兒。”那工頭連忙搖頭,矢口否認道。


    “好!你便在這書上畫押,再在案結上畫押......”中都令剛想把手中的案錄與案結遞過去,伸出的手卻被郭嘉給壓住了。


    “這......司空大人?”他愕然地看向身旁的郭嘉。


    “我的縣令大人,司馬懿大人!如此審案,可有些不符合《漢律》啊......”郭嘉眯了眯眼,扭頭微微笑著,看向愣在原地的中都令司馬懿。


    “《漢律》中有道,審案需由陪筆執筆,主審官不得錄寫案錄,是也不是?”


    “這......是如此......”


    “《漢律》中有道,若無他人證,物證,本人證齊全,不得以錄寫案結,是也不是?”


    “這......是,是如此......”


    司馬懿啞口無言,他早便熟讀漢律,怎麽會不知這些。隻是他見郭嘉年少,自以為同齡人中,沒有敵手,又聽聞這郭嘉是寒門子弟,本是朝中執金吾調任,以為他並不懂這《漢律》,是來這晉陽遊山玩水的。可不曾想,這位司空,朝中欽差,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不堪。


    “既然司馬大人也知曉《漢律》,那事情便好辦了,陪筆!”


    “卑職在!”


    “將司馬大人的這份案錄撰寫一遍,送他畫押收錄。”


    “諾!”


    “此案疑點頗多,還需偵查過才可再審,犯人先押迴牢裏看管,待我去過汾河大壩再議,司馬大人以為呢?”郭嘉撇了一眼仍愣在那的司馬懿,問道。


    “司空大人要親自去汾河大壩?”司馬懿心中一個激靈,這個郭嘉,還真是難纏,難怪父親要他提著膽做事。三弟死諫皇帝,這才剛從獄中放出來,又派了這麽個欽差來中都,皇帝好不放心他們司馬氏!


    “若不親自去,如何知曉其中端倪?”郭嘉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司馬懿有些毛骨悚然。


    “對了,司馬大人,我的賑災方略,你以為如何?”郭嘉不經意間問道。


    “這個賑災方略,在下以為中都茲川二縣施行,應該並無太大問題,可以一試。”司馬懿聽聞他提到這個,頓時來了精神。


    這將賤民的土地都收入世家大族的囊中,這本就是他的粗略方針,而郭嘉竟然來時就帶來了成熟的計劃,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此斂財,不出半年,這濮陽之戰的出血,便可以從賤民的身上抽迴來!


    “如此便好,那我便放心去了。”郭嘉大袖一揮,出了府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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