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


    “可曾聽說了嗎,汾河給凍住了。”


    “唉,那天公不作美,若是早些凍上,中都和茲川兩縣豈能受這水患。”


    “萬頃良田啊,說淹就給淹了......”


    “那官府就沒有個說法?”兩位纖夫談的正歡,邊上湊過來一酒客,見二人都不願再談,嘿嘿一笑,遞上一碟烤麥麩,厚著臉皮於那桌坐下了。


    “再說說唄,二位的酒錢我出便是。”


    兩纖夫相視一眼,臉上露出苦笑,與那酒客說道,“晉陽何人不知何人不曉,那汾河大壩是年前翻新,朝廷出了大錢,便是為了防今年大水,可不曾想,今年春汛仍是決口了。”


    “新修的大壩如何決了口?”那酒客不解,追問道。


    “這個我等怎能知曉,朝廷也派了人下來,現已去了中都縣城了,小兄弟如果想知道,不妨去中都茲川二縣看看。”


    “多謝二位大哥相告,小弟不甚滋擾。”那酒客行了一禮,把幾株錢押在那酒桌上。


    “小兄弟客氣。”二人嘿嘿一笑,將那錢收入囊中。


    酒客取了邊上的行路棒,剛剛踏出酒肆的門,忽地想起,自己的葫蘆裏酒已經被自己行路的時候喝幹了,便又迴身入了酒肆。


    “老板娘,再溫一壺豫州槐花釀,好路上備著快活。”


    “好嘞!”


    “閣下也喜歡豫州的槐花釀?”


    另一桌上,一藍袍青年搖晃著手中的陶碗,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他的碗中,亦是漂浮著幾片糖漬的槐花片。


    “哦?”那酒客抬頭看去,心想那青年,好似在哪見過。他拍了拍腦袋,本就淩亂的頭發更是顯得不羈。


    對了,這不是之前在南陽釣魚時,向他問過路的那小子嘛!


    “槐花酒性柔,入口好比那春風拂山崗,花香撲麵,怎能不愛?”


    “那閣下以為襄樊的玉子燒如何?”那青年伸手示意他坐下,又問道。


    酒客也不客氣,下坐於他對麵,“襄樊的玉子燒雖也性柔,然兩者極為不同,玉子燒之原料是以魚籽輔以山杏,酒中有絲絲腥味難除,我雖籍貫荊州,卻不喜這玉子燒。”


    “彩!”酒肆中,不少酒客聽了他的見解,忍不禁高聲唿彩。


    “先生於酒好生了解,小生還有幾個問題,一並在此請教先生。”那藍袍少年正襟危坐,他意識到,眼前的這位中年酒客,在酒這一道,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小兄弟請問,在下雖才識淺薄,必知無不言。”


    “先生以為,秦嶺的牧邊奶酒,苦菜醬酒如何?”


    “牧邊奶酒奶味香醇,可惜酒味不足,隻能為牧者做生計,不可為墨客立文思;那苦菜醬酒性烈,酒味醇厚濃烈,入口苦澀衝鼻,片刻迴甘,極富老秦人風骨,雖是如此美酒,我卻我曾得以一嚐,真當是遺憾。”


    “先生所言不差,小生曾唱過那苦菜醬酒,卻有那秦人風骨。”藍袍青年微微點了點頭,“那幽遼的銀杏滾又如何?”


    “銀杏滾......”那酒客沉吟了一番,“我曾聽聞好友提起,卻不曾嚐過。那銀杏滾酒味中和,是恰到好處,然其中富有藥性,北人喝起來暖體養生,而南人喝了則易上火傷脾。”


    “原來如此!”青年暗暗點頭,“蜀川的茶飲,揚州的桃花釀,先生應該也是了如指掌?”


    “小兄弟問對了人,在下曾去過那蜀川一遊,蜀川茶飲並不符我胃口,其中茶味過重,壓住了酒的醇香,若要說是酒,倒不如說是茶;而那揚州桃花釀,十分甜美,然少了一份酒的苦澀,與豫州的槐花釀比......”


    那酒客搖了搖頭,顯然是不喜其口味。


    “先生大才,小生鬥膽請教名姓。”藍袍青年赫然起身,向他行了一禮。


    “在下南陽一山野村夫,姓龐,名統,字士元,那日我在南陽垂釣,還為小兄弟指過路哩,難不成小兄弟記不得了?”


    “原來是阿叔!”那藍袍青年迴憶了一陣,想了起來,“小生郭嘉,字奉孝,阿叔名叫龐統,莫不是道號鳳雛?”


    “正是。”龐統點了點頭,微微得意一笑,“他人戲稱,不必掛懷。”


    “阿叔品酒之論,小生感歎,不妨尋一靜謐處,再來共飲?”


    郭嘉原本見此人詢問那汾河決堤之事,又喜好那豫州槐花釀,便想趁機搭話,問問情況,沒想到卻是抓上了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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