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且上完三柱香,拜伏於地,向母親的靈牌連磕三個響頭。


    “娘親,孩兒不孝......”


    香火氣嫋嫋升起,把王煜帶迴無數個娘親跪在父親靈牌前的夜晚。幹枯了不知道多久的眼眶,不禁潸然。


    他本想守孝三年,奈何濮陽戰事在即,自己又受天下儒生唾罵,此時披麻戴孝絕不是時候。


    “自古忠孝難兩全,想畢娘親的在天之靈一定會體諒孩兒的苦衷。”王煜口中呢喃,淚已經順著麵龐滑落。


    “主人,有客來訪!”院裏傳來管院的聲音。


    “何人?”王煜揩去目中淚光,抹去麵上淚痕,聲音嘶啞。


    “未報名姓,隻道要麵見太傅大人。”


    “請他到書房,我隨後便來。”


    會是誰呢?王煜不知道。如今誰都不敢與他有沾連,生怕受到儒生的口誅筆伐,又有誰會在此時尋上門來。


    “公明,去沏杯茶來。”


    不管是誰,自己總得去見見,或許仍有翻盤的機會。


    當他踏進書房,那人正著一襲黑色鬥篷,端坐在客位。


    “閣下是?”


    那人取下鬥篷,露出原來麵目,竟是劉協!


    “老師!”


    “陛下?陛下怎麽能來親訪太傅府!”王煜沒想到,這位不速之客居然是皇帝。


    “老師那日所說述狀,朕尚未聽,請老師一一道來。”


    王煜剛欲叩拜,卻被皇帝拉住了手,“老師不必行此大禮,坐下說便好。”


    “陛下此行,可曾說與他人?”王煜仍不放心。


    “不曾,朕隻與郎中令說出去散心,又讓隨行禦林迴宮了,沒人會曉得朕曾來過老師這裏。”


    王煜聽到此,終是放下心來,便一一把自己如何為母報仇,又如何與袁術周旋,又如何從鬼卒手下死裏逃生的事講與皇帝聽。


    “師母已故,節哀。”劉協突然想起已故的兄長,麵色不禁有些悲愴,他現在仍對李儒不能釋懷,然而麾下的十幾萬西涼軍,還需要李儒來掌控,自己現在並不能與其翻臉。


    為何王煜能夠為母汝南坑儒,自己卻不能快意恩仇誅殺李儒?這些個寒門弟子在朝中掌權,處處掣肘他的實力,其中不僅僅是李儒,也包括了自己的老師王煜。


    既然寒門抱團生火,自己正好糾集世家大族,製衡廟堂,待兩敗俱傷,他劉協再從中竊權,而如今,還需隱忍。


    皇帝終於在此刻想明白了,這廟堂上的兩股勢力,竟是兩種階級的極端對立。


    自己不能完全幫助一邊,而是坐山觀虎,以世家為馴服寒門的鞭子,以寒門為撕咬世家的野獸!


    他已是胸有成竹。


    “陛下......陛下!”


    王煜見皇帝突然不動了,以為是溜了神,便輕聲唿喚道。


    “老師......呃,那袁公路求取封王,以換玉璽,此事朕究竟答應是不答應?”劉協迴過神來,又問。


    “臣腹中有兩策,陛下且聽之。”王煜見皇帝側耳,微微一笑。


    “上策乃是不準袁術封王,袁術定以傳國玉璽僭漢,此時天下諸侯必群起攻之,天下大儒定口誅筆伐,雖可能有能人異士相投,但利弊於河內王庭,百利而無一弊。


    下策則是準袁術封王,召袁術入河內,麵見陛下,歸還傳國玉璽,同時天子親臨,為其封王加冕,以此契機,見機行事,格殺袁術等一番逆賊。但袁氏也必然與我等結仇,袁紹也會有理由出兵並州了。”


    “嗯......”劉協有些顧慮,上策雖好,傳國玉璽卻不能失而複得,而下策雖有弊處,卻能使得傳國玉璽重歸劉氏,他一時間難以抉擇。


    “陛下可知,曹操進兵汝南了?”王煜突然發問。


    “朕自然知道,袁術與那曹操素來不和,如今反目也是自然。”劉協點點頭。


    “臣還與袁術有一約,待返都後,共討曹操,因此濮陽一戰,除了延津與泰山小道,還有他袁術的壽春一路奇兵。陛下於朝堂上並未提起立何人為帥,臣如今鬥膽請纓,掌泰山一路奇兵。”


    “朕此來便是為了此事,老師若能攻伐兗州,大漢便中興有望了。朕已經下定決心,任憑那些大儒去罵,此次用兵仍以老師為帥。但老師得明白,朕於朝中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儒生周旋,一切的前提是老師於前線所向披靡,若是稍顯敗績,他們便會撲上來把咱咬的粉碎。”


    王煜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因為那董卓便是前車之鑒。


    “那此策,我便選上策,傳國玉璽不要也罷!一塊石頭而已,換取地盤豈不比拿來做帝王印來的實在?”皇帝稍作取舍,便得出了結論,他又迫不及待問,“倒是老師何日出征?”


    “明日我便趕往壺關,與徐榮將軍會和。”


    王煜露出決絕的眼神,春汛來急,每晚一天,那黃河之水就會更加洶湧,此戰必須越早結束越好,否則越拖的晚,便越難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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