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望著這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陳留王,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不枉我在潁川書院外做了十年乞丐,每日受那些大儒和學子們的耳濡目染,今日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公子,不必吃了。”他奪過劉協手中的髒饅頭,“速速將身上的錦衣脫下來,再抹些爛泥在布衣和臉上,我們混在暴民中一起出城,再尋當今少帝。”


    他見劉協還愣在那裏,反手就將他身上的錦衣撕爛,從地上扒起一團爛泥,抹在劉協清秀的臉上與雪白的布衣上。


    暴民轉瞬即至,看著衣衫襤褸如同他一般的暴民,乞丐歎了一口氣。這亂世,終究是開始了,他們,也是可憐之人......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眼見暴民離去,劉協目光流轉,向乞丐深深一拜,“懇請先生出山,救我大漢!”他的心中,已經認定了這位乞丐,並非一般人。


    “為什麽?”乞丐並未直接迴答他,反而反問道,“我也可助其他諸侯一臂之力,為何要委身於你?”他微微一笑,似乎承認了自己身懷絕技。


    “先生,雪中送炭與錦上添花之別,想必先生心中有數。”劉協同樣是會心一笑,靜待著眼前之人的迴答。


    這是一場豪賭,劉協在賭這個乞丐必定身懷絕技,而乞丐則是在賭他劉協是否有這個魄力!


    的確,這位少年的心性吸引到了他,能隱忍,也會禮賢下士,可他的羽翼太薄弱了,白手起家,一無所有。


    他的內心不斷掙紮,而少年隻是微笑著看著他。


    罷了,助他一臂之力吧!


    乞丐站起身來,向少年一作揖,“賤民王煜,拜見王爺。”


    “先生言重了,一位無權之王罷了。”劉協眯了眯眼,眼中的野心收斂了起來,恢複了之前的天真少年模樣。


    二人順著暴民暴亂的路線,逐漸向城外靠去。若尋不到少帝,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危險之至。


    夜色降臨之際,突然在城門處暴民的隊伍混亂了起來。


    “殺幹淨這些螻蟻!董將軍一個時辰內就要入城。”一名身披黑甲的將軍下令。不知何時暴民隊伍被一支黑甲騎兵包圍了,剛剛還士氣衝天的暴民瞬間變得如同土雞瓦狗一般分崩離析,黑甲騎兵每一次交叉衝刺,就可以帶走無數生命。


    因為在隊伍的尾端,劉協與王煜並未被圈入包圍圈。二人遠遠的退了開來,觀望著這一場屠殺。


    “唉,黎明百姓,他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我卻......”劉協歎了口氣,卻沒發現王煜的手因為過於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地插入了手心的皮肉當中。


    十年!自己在潁川書院外做了十年乞丐,一直忍著那些學子的嘲笑,不恥向先生請教,可到頭來,自己卻連那些與自己一般的可憐之人都救不了,那十年的隱忍又有什麽用?


    “公子,可願救這些誤入歧途的可憐之人?”他終究是克製不住,問道。與他同病相憐的人,還是使他古井無波的心境波動了起來。


    “我......”劉協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若有力為之,則必行之!”


    王煜微眯了眯眼,他沒想到,這位陳留王的胸懷與手段竟遠超同齡之人!


    他半跪於地,向劉協深深一拜,“主公在上,受天下疾苦百姓之一拜!”


    主公?劉協心中一陣振動,自己虛無縹緲的一個承諾,竟換來了一位下屬的歸心,他自己也沒想到。


    “快快請起,先生願意輔佐在下,已是萬幸。”劉協急忙扶起王煜。君臣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真誠。


    直到現在,劉協才擁有了自己麾下第一位幕僚。


    “汝二人在做什麽!莫非也是暴民?我乃涼州牧董卓麾下前鋒徐榮,速速滾開!”


    在二人談話間,剛剛還在屠殺暴民的將軍駕馬走到二人身前,嗬斥道,他的氣勢沉穩得如同一座大山,磅礴地壓向二人。


    “你,命令他們停手。”可那位乞丐模樣的年輕人緩緩起身,站立著如同一顆筆直的青鬆,指著他道。


    徐榮漠視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尋常草民,聽他一聲嗬斥早便奪路而逃,今天居然有人敢如此用手指著他發號施令。


    “不知死活!”他剛欲舉刀劈殺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一麵金牌卻直接甩向他的臉。他一把接住,心中卻掀起了萬丈波瀾。


    陳留王三個鍍金大字讓他後背直冒冷汗。他這才開始端詳起麵前蓬頭垢麵的二人。


    “現在,還要我重複麽?”乞丐冷笑著斥道。


    戰馬嘶鳴聲與將軍的嗬斥聲中,一場屠殺悄然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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