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侍您瞧, 好像是賢妃娘娘的妹妹。”

    梁選侍瞧了一眼, 上前幾步哼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吳家的小姐, 不迴宮去陪著你家姐姐,偏來這裏做甚, 難道這圍場裏還有可以撥弄的藥材不成?”

    梁選侍牙尖嘴利是出了名的,自投了皇後座下,以為身後有了靠山, 便越發不講同位選侍美人放在眼裏, 張劉兩位選侍便不知在她口下吃過多少虧, 小吳氏還未得冊封, 見了她還得行禮, 心中記得姐姐的吩咐, 知她厲害不與她相爭,行禮後便朝禦前大總管丁程奉處走去。

    小吳氏身份不夠, 身邊也沒有人伺候,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包銀角子, 丁程奉心情不愉,陰沉著臉沒個笑意, 掃了一眼道:“小-姐何意啊,如此盛禮,奴才可當不起。”

    小吳氏得體一笑, 話說十分客氣:“一點買茶沫子的錢而已, 丁總管別見笑。聽說陛下這兩日身子不爽, 我帶了家中秘方的藥酒,特來給陛下請安。”

    丁程奉倒不妨她如此直接,推迴那一包銀角子也不與她忸怩,直言道:“陛下吩咐了,今日不見人,小姐請迴罷。”

    小吳氏聞言也糾纏,將銀角子收迴懷中便轉身離開了,梁選侍目睹這一切,知道自己的求見也沒了指望,沒了心思去嘲笑小吳氏,同樣轉身欲走。

    宮女覺得可惜:“這斑鳩湯是您花了銀錢弄了親手熬的,就這麽走了,太可惜了。陛下不見便不見罷,奴婢替您將這湯送去。”

    梁選侍看了一眼斑鳩湯,點了點頭。

    片刻後,眼看著梁選侍主仆倆走遠了,小喜子提了食盒問道:“師傅,您這湯是?陛下今日不是不在······”

    丁程奉一點沒留力氣,拂塵炳狠狠砸在小喜子頭上:“陛下的行蹤也是你能掛在嘴邊的,活膩味了?”

    小喜子一手捂頭,被打得眼淚汪汪委屈兮兮:“是,小喜子再不敢了。那這湯?”

    “嗬,斑鳩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多好的意頭啊,也隻能進咱爺倆的肚子裏咯。”

    小喜子一聽,就樂了,丁程奉見了就生氣:“有什麽好樂,瞧你那張狗臉上那點出息,你要是跟著陛下去······什麽新鮮玩意吃不上,還用得著在這嚼斑鳩。”

    小喜子聞著這湯香有點上頭,嘴上是是是,心思已經栽這湯裏去了,丁程奉則還在心裏罵王寬,定是這兔崽子使得壞,挨了打在陛下麵前還不消停,寧貴嬪慣會玩花活的,非要趁著出宮,拉陛下去玩什麽微服私訪,陛下竟也不讓他跟著去,反點了王寬,說什麽他生得硬朗,不容易讓看出來是個中人,還會點拳腳功夫,也可護衛一二。

    哼,剛挨了板子就能站那麽直,這是挨得什麽棉花板子。

    丁程奉氣哼哼地想了一通,盤算著定是打板子的人放水,看他怎麽收拾這些個兔崽子。

    ——————————————————

    “行了,別吃了,都第三串了,你也不怕倒了牙。”

    周蕊嘴裏開塞著一口糖葫蘆,正哢滋哢滋地咬著糖衣,嘴裏含糊不清地迴道:“不呲了,吃完這一串就不呲了。”

    元康帝搖頭失笑:“不過一些民間吃食,不值當你這樣,要喜歡,迴去讓膳房給你做。”

    周蕊抱著糖葫蘆不撒手:“那怎麽能一樣呢?”

    外麵的吃食永遠比家裏香,當然肯定也比不上宮裏幹淨衛生,但是垃圾食品小達人周蕊表示毫不在意,前世作為可以從大學的垃圾街街頭吃到街尾的垃圾街一姐,這點小細節完全無傷大雅。

    兩人此時坐在博雅庭天字號的包間裏頭,視野極佳,一眼便可望見晉江客棧大堂及一二層樓客房的動靜,此時正值午後,不少用完午膳的學子也陸陸續續上了三層的博雅庭,或飲茶小憩,或高談闊論,三兩聚坐一堆,少數天南海北地聊些八卦,一部分討論今年恩科的考題選材範圍等等,大部分學子自命不凡,不屑加入押題之列,隻以文會友。

    俗稱裝逼不要錢,吹牛不收稅,當然也有不少真才實學的人,周蕊默默聽著,文學細胞不多的他有些想睡覺,不過元康帝卻聽得入神,似是挺有興趣的。

    對對子接詩文考較典籍中的生僻語句問意論典,周蕊在學霸的熱烈討論中終於吃完了第三根糖葫蘆,一股酸意也從牙根襲來,她覺得有些不妙,這個時代沒有牙醫貌似,她迴去以後得好好讓柏醫女幫忙看看。

    一切本都好好的,元康帝聽了一會覺得大同小異,便有些意興闌珊,庭中忽地傳來一聲:“當下國家危亡,邊關告急,似你等讀書之人,隻知追名逐利,卻不思以身報國,可恥!”

    元康帝側目而視,周蕊則托著腮往下看,一邊心道:他來了,他來了,他伴著自帶的bgm裝逼來了。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出言之人自然是被群起而攻之,也有那做慣了和事佬地出麵調停道:“兄台,但言文章,莫談國事。”

    那人梗著脖子道:“我便談了,你待如何?如今朝中多少囊蟲誤國,隻知黨同伐異,謀權私利,有幾個如梁符梁青天一樣一身清正,為民請命的?如此情形,我輩空談讀書報國,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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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畫風一轉,不把矛頭轉向庭中學子,反而句句對準朝中,直指吏治不明,本來人言如沸的博雅庭漸漸安靜下來,似乎真在隨著此人話中意思思考。

    周蕊原本當元康帝會生氣,不想他老人家一臉波瀾不驚,隻給王寬一個眼神,王寬會意下樓去調查此人身份了。

    那人估計也知道在天子腳下胡言亂語是要遭殃的,說了兩句話就閃人了,庭中學子卻仍沉浸在那人這三言兩語帶來的衝擊中,一時討論未歇。

    周蕊有些無語,原來古代也有憤青,而且這些古代的高知分子也這麽被會帶節奏。

    此時剛才出言勸其莫談國事的學子此刻道:“諸君請聽我一言,當今天子乃聖明之主,自登極以來力求清吏治,平邊關,誌在山河,利在千秋,今次的恩科想必也是為此而設。你我都知嘉和年間的北狩之辱,朝中積弊也不在一時,清之不是一日之功,值此用人之際,諸位自當立誌報國,為民請命,助吾皇一臂之力,切不可被此宵小之輩三言兩語便棄了前程,也棄了蒼生啊。”

    這一番,不光是眾學子,連周蕊都想給他叫一句好,瞧著元康帝這滿意的小眼神,周蕊打量那學子未至弱冠,一身布衫,肩胛處有線縫過的痕跡,看得出是一件舊衣,可見家貧,但收拾得幹淨落拓,眉目朗潤,儀表也生得頗為不凡,放在現代包裝一下就可以出道了,周蕊於是和元康帝打趣道:“我瞧這書生不錯,若他高中,不如許配給安定當駙馬爺好了。”

    元康帝輕斥道:“胡鬧,安定才幾歲,有你這麽做母親的嗎?”

    不久,王寬迴來了,帶迴來的是兩個人的資料,一個是臨滄境內的遊俠兒,都不是正經學子,隻是憑了拳腳功夫來考武科的,已經派了暗衛去捉了,另一個徐州遴縣學子鄭茂生,年十七,鄉試中便摘得魁首,算得上青年才俊了。

    周蕊看元康帝這眼神就知道他想召見這個鄭茂生,問兩句話,看看這人是不是真有真才實學,她其實也想見見,畢竟年輕的小鮮肉,近距離觀察一下也是很好的嘛,於是道:“請他上來一趟,我穿著男裝,可以扮作長隨的。”

    元康帝瞥她嘴角的糖渣一眼:“可沒有哪個長隨會連吃三串糖葫蘆不撒手。”

    最終定下的,是周蕊躲在屏風裏頭,元康帝單獨召見這人問話

    鄭茂生說完此番言論後正要下樓迴屋繼續溫書,同鄉一位一直嫉他才學的學子扯了他衣袖道:“怎麽,高談闊論一番,便連茶錢都不付就想走?”

    晉江客棧設置博雅庭,本就是免費給學子論文會友,是以茶錢都包含在房錢裏頭,並不會單算,隻是鄭茂生囊中羞澀,這兩日已經拿不出吃飯的錢,隻得一邊溫書一邊販賣自書的字畫換錢,但是恩科之際,眾學子賣畫賺取房費盤纏的滿街都是,是以也換不來多少銀錢。

    鄭茂生為此已經省了兩頓飯,隻用博雅庭中贈送的茶水和小點果腹了,雖說也並未吃白食,但被人當中指出,終究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我家主人讚公子高言,特請公子共飲一杯,還望公子莫拒。”

    來人說話客氣,但看通身氣派便知來頭不小,鄭茂生作揖還禮,同鄉學子汕汕放開了扯住袖子的手。

    兩人都不知道,鄭茂生的命運便由此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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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了圍場,周蕊還忍不住念叨這孩子不錯,要不是安定年紀太小,真的可以安排一波相親,她這個準丈母娘是越看越滿意,元康帝則笑著從懷裏抽出一本話本遞給周蕊,周蕊覺得奇怪,元康帝懷裏揣話本,這可真的很少見啊,結果仔細一瞧,書皮上寫著《梁符與我娘親二三事》

    周蕊好險此刻嘴裏沒茶,否則非得一口噴出來不可,翻開第一頁,赫然寫著一排小字———作者鄭茂生。

    “今年的主考官莫不是就是那位梁青天?”

    元康帝點頭後,周蕊一臉日了狗,沒來得及細想這本話本的蹊蹺之處,隻生出了一個念頭,這種人怎麽能配她閨女呢,快點往有害垃圾分類桶裏丟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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