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之間接駕, 也沒人去管周蕊慌亂之間究竟說了個啥。那些個東西收起來自然是來不及收的, 元康帝進去的時候,殿內的八仙桌上還亂糟糟地攤著大富翁的圖紙, 以及色子算籌等物。

    元康帝一看就皺眉,不過周蕊這裏沒規沒矩地不著調也不是一迴兩迴了, 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想著她懷著孩子應當鬆快些, 便也沒說什麽。

    眾見元康帝麵色不佳,全都行禮下拜,哪敢再行喧鬧, 茜素扶著周蕊起來行禮, 元康帝一抬手直接免了, 周蕊一手扶著腰又坐下, 元康帝從周蕊手裏把人接不去, 見她小心翼翼的,便問:“可是哪裏不舒服了?”

    周蕊哪裏敢說不舒服呢, 何況不笑了肚子上的抽抽也就停了,隻指著小安子道:“還不是小安子作怪,好好的玩著,做起戲來卻是一套一套的, 把臣妾給樂著了。”

    周蕊這麽開心, 元康帝自也是高興的, 便問起她們這是在玩什麽, 聽了兩句介紹, 也和上迴的鬥地主一樣,興衝衝地要加入進來,小安子等人紛紛棄牌表示尊卑有別不敢同桌遊樂,都要退立一旁,周蕊就有點失望,就兩個人多少有點無趣,你收我過路費我收你前進路的,當然是混戰最有趣啊。

    元康帝本也是想放鬆一下,見狀便點了丁程奉和小安子兩個一同上桌,算作湊數,且表示對小安子方才的表演十分感興趣,讓他尋機再來一場。

    皇帝都發話了,小安子還有什麽說的,隻是真抽到了陷害牌,對著元康帝和周蕊他是打死也不敢用的。

    剩下的就一個人,矛頭要指向誰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於是安“俠客”笑盈盈地和丁“商人”打了個照麵,陷害牌一亮出來,笑的牙齦都快露出來,隻把人丁公公弄得心裏發毛。

    “好你個無義惡商丁大富,你侵吞民田,高抬租率,荒年也不肯典糧,導致大柳樹村黃姓夫婦雙雙慘死,還敢在此招搖過市,今日就由我來替天行道。”

    丁公公完全懵逼了,這是個什麽操作,元康帝微笑觀看,茜素碧芳等都掩口忍笑,周蕊心道這是水冰月?代表月亮消滅你?

    丁程奉顯然沒跟上節奏,一時間不如小安子這麽七情上麵,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你簡直一派胡言。”

    因為丁程奉沒有及時反駁,周蕊和元康帝兩人舉票同意丁“商人”入獄,元康帝摸摸下巴,看得饒有興味的,還對著周蕊道:“你手下這個該當去聲樂署啊,在這不是屈才了嗎?”

    其實元康帝也就隨口一說,他才不會那麽無聊,把一個太監從妃嬪宮裏調去聲樂署,二半夜的也不嫌動靜太大,但小安子不知道啊,他生怕元康帝一個金口玉言,他就要從永和宮卷鋪蓋滾蛋了,趕緊跪下,並對周蕊投去求救的目光。

    周蕊對他眨眨眼睛讓他放心,一邊道:“可別啊,臣妾孕中無聊,好不容易得了個逗悶子的,陛下還非得給趕到別處。”

    元康帝聽過一笑道:“繼續罷。”

    原先的規則介紹想著元康帝也不過就三分鍾熱度,玩個兩迴覺得無聊就會撂下,因此也沒介紹的特別詳細,所以小安子突然來的這一出,讓元康帝且誤以為每個角色都要有一段身份背景和相應的人物關係。

    等抽到“書生”角色的元康帝好幾迴都撞在了周蕊這個“道姑”名下的宅院屋宇上,先後付了不少過路費,算籌也去了快半,他手裏一張道具卡都沒有,就開始盤算著用小安子那一招。

    當他又一次投色撞到周蕊,並正好停在她剛買下的一座宅院麵前,周蕊挽起袖子就要讓他掏錢呢,元康帝看了她一眼張口就是:“娘子花容月貌,直如九天神女下凡,想必相由心生,有純善之心。小生進京赴考,家境貧寒,此番過宿費用就免了罷。”

    話音一落,包括丁程奉在內的所有宮人都齊齊驚掉了下巴,周蕊也當機了一下,然後立馬明白過來大豬蹄子這是誤會了,不過融入角色倒是很認真啊,於是配合地“咳咳”兩下清了清嗓子,故作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番道:“無量天尊,本座瞧你這個白麵書生,樣貌倒是不差,也罷,從此收歸本座堂下,做個‘入室郎君’倒也便宜。”

    丁程奉和小安子對視一眼,這兩位主子還真是一個更比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元康帝正喝茶水潤喉呢,聞言差些嗆出來,緩了下道:“這都接的什麽,越來越不著調了。”說著吩咐閑雜人等都退下,把周蕊拉過來抱到懷裏,露出一臉壞笑道:“‘入室郎君’是個什麽作法,小生不知呢,還請娘子明示。”

    周蕊老臉爆紅:夭壽了,這裏有人耍流氓了,喂?妖妖靈嗎?快來把他抓走。

    元康帝說著就挑起她鬢下碎發,去嘬她耳垂下的軟肉,本也就是玩鬧,但周蕊可能懷孕後身體激素發生變化,被略碰兩下耳垂便敏感得不得了,軟在他懷裏嚶嚀出聲,倒把元康帝也惹出兩分燥意來。

    前三月坐胎不穩,當然是什麽都不能做了,兩人互喘了一會才分開,元康帝瞪了她一眼,把人放下,喚過丁程奉往次間沐浴去了。

    周蕊一個坐在那臉紅羞澀就不用說了,茜素來收圖紙算籌見了還奇怪:“娘娘熱嗎,奴婢幫您把窗子開開?”

    ————————————————

    元康帝今夜也是歇在永和宮,周蕊今天不大困,等他沐浴好了過來,還給掀了一角被子,元康帝躺進去,略舒一口氣,感覺身子是有些乏累的,經過方才那一陣遊戲的輕鬆,精神倒好似不這麽緊繃了。

    想著拉過周蕊的一隻手放到胸口,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搓著,閉目養了會神覺得耳邊太過安靜有些不大適應,睜眼一看旁邊人還沒睡,睜著眼睛望著麟趾呈祥的床帳花樣,微微出神,便點了點她鼻子道:“想什麽呢,這般入神?”

    周蕊想通了重要關節,一下坐起身來,興奮地道:“南齋那件事,我有法子了。”

    元康帝一愣,沒想到她對南齋一家這般念念不忘。

    是小安子精彩的表演給了她靈感,周蕊越想越覺得這計劃很是完備:“其實這事不難,原本擔心的就是沒有個好的由頭翻出來。依臣妾看,不如這樣,讓南齋在京中茶樓說書,不用太大的茶樓,選個小些的但是離陸府近一些的,講南齋父母的故事說書給茶樓中人聽,當然故事不能原封不動地說出去,那太明顯也太悲傷了,最好是段女俠和馮書生因緣際會都活了下來,並找到一個青天大老爺,澄清冤情,最後幸福快樂地安度餘生。”

    見元康帝沒有明顯反對的意思,周蕊補充道:“而且害人的也不能是軍中將領,隨便扯個什麽為富不仁的商賈就行了,越是似是而非的越好,百姓聽了都會當做故事,聽聽就過,參與其中的卻會越聽,越是對號入座。人都是這樣,細思極恐,一旦心虛就越想越怕,到時咱們派人把南齋保護著,要是有人對南齋動手想要殺人滅口,那事情就很一目了然了。”

    元康帝初聽覺得這主意不大著調,但細細一想卻似可行。他本來顧忌就是明麵上派人詳查動靜太大,貿然翻出來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倒時朝堂不安,弄得不好也會上了一眾武官的心,周蕊這個法子聽著不大周全,卻是動靜最小的,陸鷙是否有罪,經此一試,便可分明。到時把陸鷙派去滅口的人一捉,主動權如何也在他的手裏。隻時機要掌控的好,得先卸下兵權,再行此法。

    元康帝細想了一瞬,提出了唯一的一個疑問:“你要如何保證這個故事入飄得進陸府的院牆。”

    周蕊“額”了一下,卡殼了,這個尺度有點難把握,既然是做局,要的就是自然,不能打草驚蛇,壯武伯陸鷙一個武夫,有那個閑情逸致地去茶館喝茶聽書嗎?經過旁人口中複述也不是不聽,到底不比他自己“無意”間聽到,效果來得好。

    元康帝見她眉頭又皺成老太太了,便不許她再想這件事了,怕她傷神,命她感覺閉上眼睛快快睡覺。

    周蕊沒辦法,隻能聽話閉眼,但心裏還在想事,也沒那麽容易睡著,閉上了眼珠子還在咕嚕嚕地亂轉。

    元康帝聽著氣息便知她睡不著,便哄著她道:“此法可行,但國喪未過,茶館是不許開說書的,所以真實行起來也需等上兩月,況且也要和南齋那邊通過氣,才好施為。”

    周蕊這下開心了:“真的?”

    元康帝把作勢又要起身的某人給按下去,被子蓋到脖子給壓住,瞪了兩眼,讓她不敢再鬧騰了。

    之後元康帝親去熄了燈燭,兩人也該入睡了,周蕊正要和周公相聚的臨門一腳,忽聽身邊有一聲道:“正義之分,沉冤得雪,真的有這般重要?”

    周蕊滿腔困意也迴道:“這是自然,這世上最慘的莫過於含冤莫白,水落石出,正義得彰,既是顯法度之正,也是為令死者長安,生者慰藉,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哦對,天日昭昭,正是這個道理。”

    說罷不聽那邊再有迴音,周蕊撐不住,翻了個身做夢去了。

    元康帝一人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眸子黑亮,對著頭頂隱約的麒麟圖像,把“天日昭昭”這四個字在嘴裏過了幾遍,不知怎的,舌根底下慢慢泛起一陣苦意來。

    當初他跪在昀光殿外,為外祖請命,是怎麽說的?

    父皇,袁少保一人之力,挽大廈之將傾,怎麽行此裏通外國,人神共憤之事?其中必有冤情,天日昭昭,還請父皇明鑒啊。

    天日昭昭?

    十歲的他會天真的以為父皇真的受奸臣蒙蔽,才令忠臣蒙受不白之冤,所以會奮力為此辯駁。年過二十的他經曆人生起落,世事滄桑,已經明白,什麽受人蒙蔽,不過是帝王心術,唯恐功高震主而已。

    時過經年,當他自己身處這個位置,才知為君者不易,身處浮雲之端,轉眼下望,滿目敬畏神色,滿耳恭維之語,外放官員寫個請按折子,都要捎帶著寫兩句盛世安康的恭祝之語,仿佛沒有這兩句話這折子他就會看不下去。

    父皇當初所為,似也可以理解一二了。

    真的是這樣嗎?元康帝往邊上已經轉向外側的周蕊投去一瞥。

    身邊這個小女子都知道的道理,天日昭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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