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哦了一聲, 撇了撇嘴, 垂頭喪氣地繼續悶頭磨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水也不添,左一圈右一圈的默默磨著。

    元康帝心下好笑, 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事,她倒往外推, 不過也知她心中所憂,但這事給她卻是沒的商量的, 皇後和賢妃兩個同時有孕,治宮之權給誰都不合適, 按理說有太後在,讓太後受累管上一段時間也不是不行,但當今這位太後他自然是不作考慮了,算下來位份上適合的也隻有她了,加上她出身低, 給她這個權柄也是在抬她。

    “再被你磨下去,磨盤裏頭都得空了。”

    周蕊“呀”了一下,放下墨條,想去鋪紙掩飾一下尷尬,王寬眼疾手快地就給鋪平整了, 顯得她手笨腳笨地根本就插不上手。

    王寬怎會不知道搶了寧貴嬪娘娘的活呢, 但也隻能在心裏說抱歉了:娘娘啊, 這鋪紙的活不是奴才沒眼力勁, 實在是您鋪得著實過不去眼。

    元康帝也知她心中所憂,在寫下一張時對她道:“行了,別撅著嘴了,看看你宮裏也沒幾個能幹的,到時給你撥兩個人過去給你幫手,大事小事循著舊例即可。”

    有了禦前的人幫忙看著,等於萬事有了擋箭牌,要是有覺得她麵嫩想作妖欺負人的,這下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值不值得犯事犯到禦前。

    周蕊一下就開懷了,湊過去抓著元康帝衣角小搖了兩下。

    王寬打眼瞧著寧貴嬪和沒事人似的拽拽龍袍打擾陛下寫字,陛下一點沒有嫌棄或者怪罪寧貴嬪僭越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被搖了兩下就眉開眼笑的,扯了那隻捏著衣角的手帶進桌案前的位置。

    “之前不是教你過畫畫眉,畫一隻來瞧瞧。”

    周蕊一下子就垮了臉,天爺啊,這都是多久之前的黃曆了?

    原本在東宮的時候,周蕊隨侍左右時不忘抄經練字,為防好不容易練出來一筆字再荒廢了,無意間被元康帝瞧見了,誇了一句有幾分意思,又要考她作畫,也是如今日一般,讓她畫畫眉來瞧瞧,然後周蕊是個腦子不會轉彎的,把畫眉聽成了話梅,就很有後現代藝術風格地給元康帝畫了一碟梅子。

    惹得元康帝朗聲大笑,據說笑聲一傳,書房外廊廡下都聽得見。

    之後元康帝興頭來了,要教她作畫,她這個緊張啊,也是真沒什麽藝術細胞,什麽筆正掌虛她是沒法掌握啦,本來當世繪畫的風格,人物花鳥等就有些被放大拉長,而她筆下的線條幹脆軟趴趴成麵條了,她很沮喪,倒是每一幅都能成元康帝的快樂源泉。

    說來也奇怪,那一陣元康帝對於教她繪畫這件事,挺不厭其煩的,還不忘給鼓勵她,時不時誇誇這次畫眉的頭畫得更圓潤了,或者鳥兒停著的樹枝更有型了些,周蕊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能誇出這幾個點,基本都是喪了良心才誇出來的,對繪畫這事也是越沒信心,而壓力越大,放棄越快,加上後來元康帝越來越忙,實在抽不出時間關心一個小侍妾的繪畫水平,周蕊在半年內就完成了從入門到放棄的全過程。

    說來都是淚啊。

    今次又被捉了要畫畫,她總有種前世被數學老師點名要求答題時的那種窘迫感,頓時感到頭皮一麻,王寬在機靈這方麵是丁程奉遠不能及的,在她躊躇的時候已經送上了各色顏料並數支型號不同的畫筆,還十分熱心地也幫她鋪好了宣紙。

    周蕊對他咬了咬牙:要不要效率這麽高,給一個反應拒絕插科打諢的機會行不行?

    王寬一躬身,往旁退了一步,那笑眯眯的樣子仿佛是在說:娘娘您別客氣,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周蕊心裏有苦說不出,屏著一口老血拿起了筆。

    等畫完了,元康帝一看就皺眉:“你呀,這兩年真是一點沒有長進。”

    旁邊伺候的王寬和茜素都還是一臉嚴肅,王寬還好,老油條了,甭管心裏如何翻江倒海,臉上都能不動如山的,茜素就有點假,抿了抿唇,明顯就在憋著笑。

    麵對自己的靈魂畫作,任是周蕊自詡麵皮厚似城牆,這會也不免覺得羞窘,元康帝含笑把人揮退了,右手蓋上周蕊拿筆的那支手,在不成型體的畫眉鳥腳邊,添起了枝椏。

    這種事原本該是很浪漫的,但實踐出真知絕不會是一件空話,周蕊表示被捏著的手指其實有點疼,再是指實掌虛,落筆描畫時也是要用點力的,再加上又不是自己畫,周蕊要靈活地做到手隨他動,又不能完全軟趴趴地放棄用力,其實有點累。

    開玩笑,大老板明顯教育癖犯了好嗎,她要是不用力不就顯得不用心學習嗎,皇帝陛下親自教,怎麽著也該有些深感榮幸,發奮學習的覺悟。

    不得不說元康帝少年早慧,畫技非凡的名頭不是虛的,這樣的靈魂畫作被他拿枝椏樹葉一蓋一掩,幾下走筆,不但拯救了畫眉走樣的體型,看著竟也有了幾分鳥類的靈動神韻,周蕊迴頭去看他,本想朝他釋放下星星眼,再吹幾個彩虹屁,不想元康帝低頭去看枝椏的細節,兩人的身高差放在那裏,周蕊一下就親上了他的下巴。

    元康帝一愣,握著她的手也鬆了,彈了下周蕊腦門:“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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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蕊捂住腦門有點委屈,大佬是你自己湊上來的好嗎,她對於勾引君王真的完全沒有興趣好嗎?再說了,元康帝的下巴應該是剛剃過胡須,一層薄薄青茬乍一碰上其實也挺紮的。

    “學也不好好學,還跟朕鬧?”元康帝可不管周蕊覺得紮不紮,將紙筆等往邊上一推,把人抱上了桌案。

    周蕊乍然到了高處,兩腳懸空,有點害怕,就著位置一下把他頭給抱住了。

    之後周蕊聽見他一聲悶笑,鼻息噴在她耳下,有些癢癢的,她聽見他慢悠悠地道:“既覺著管事累,就快懷一個罷,就什麽事也找不上你了。”

    周蕊沒說話,半躺下去的時候,她還有心思想,這頭不得擱到筆洗啊,到時頭發都得濕了髒了。

    好在元康帝托著她,也沒讓她全躺下去,因為屋內亮著燈,朝外麵看很容易就看見了窗上投著的影子在他們貼到一處時,都退了開去。

    東側間外,茜素念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揚頭禱願著。

    滿天神佛保佑,我家娘娘永遠受寵,早日養好身子誕下皇子。

    王寬看了就笑:“你這十七-八歲的丫頭片子怎麽也學那些老嬤嬤的作態。”

    小安子怕這姑奶奶氣性上來了,誰都敢懟,趕忙上前道:“茶房備了好茶,王哥哥您賞個臉,移步嚐嚐?”

    旁邊的小福子都聽驚了,當內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禦前叫得出名號的太監,在別處都是爺爺輩的,就是中宮的內監總管在王副總管這也稱不上一句哥哥啊。他就看著,王寬不但不惱,反有些受用,略一點頭,朝小福子使了個眼色就跟著小安子往茶房去了。

    ————————————————

    次日去毓仁宮請安,周蕊其實有點緊張,就怕倆大頭大著肚子也不消停,彼此之間礙於殘害皇嗣的嚴重後果不敢動手,剛好因為治宮之權的事,矛頭又指向她了。

    眾人到場後,皇後也不急著說話,先飲了一盞保胎茶。

    周蕊就見賢妃翻了個白眼,她大概能猜到這位心中所想:作什麽啊,保胎茶什麽時候不能喝,非得這會拿出來讓大家看著你喝,顯擺得你呀,弄得就好像誰沒懷著孩子似的。

    皇後喝過,接過宋姑姑遞來的帕子擦過唇角,劉美人出列深深一福道:“臣妾恭喜主子娘娘喜得龍裔,我大殷從此嫡脈得繼,實乃社稷之幸,萬民之福。”

    皇後露出了周蕊熟悉的那種菩薩似的笑容,微笑著,似是胸有陳竹又不辨喜怒,周蕊和其他人一起起身福禮,齊聲恭賀皇後,周蕊餘光瞟著斜對角的賢妃,見她臉色巨差,等眾人說完才從牙縫裏憋出一句:“臣妾身子不適,不宜下蹲,也在此恭賀皇後娘娘了。”

    皇後也不惱,叫眾人起後淡淡道:“賢妃也了有身孕,既是身子不適,也該注意調養才是。”

    這一個也字,這輕飄飄的語氣,又是在眾人恭賀過後才說的這一句,感覺就好像皇後肚子裏懷著的是個哪吒,賢妃肚子裏的是坨渣渣,周蕊有點不忍心看賢妃的臉色了,不論哪朝哪代,嫡出的皇子不一定都能繼承大統,但在身份上還是比庶出的皇子要高出一頭,元康帝不就是懿德皇後所出的嗎,兩位孕婦的初次交手,皇後在場麵上完勝賢妃。

    周蕊正在心裏做著場麵解說,冷不防賢妃朝她這裏掃上一眼,周蕊內心一個臥槽大姐你可千萬別,然而賢妃是肯定要把她這個吃瓜群眾拖下水的:“聽說陛下擔憂皇後娘娘操勞,讓寧貴嬪幫忙分擔一二,這下皇後娘娘可以好好歇歇了。”

    周蕊趕緊暗歎了一口氣,一副她事情變成這樣她也很無奈地樣子接話道:“宮中庶務千頭萬緒,陛下也是不忍娘娘太過辛勞,嬪妾愚笨,還需娘娘從旁提點,才不至焦頭爛額,屢屢犯錯。”

    賢妃已經達到了禍水東引的目的,也不多說什麽,皇後的反應倒是有些出乎周蕊的意料,她不大生氣,對周蕊也沒太大的敵意,一臉的公事公辦:“宮中庶務龐冗繁雜,光是賬冊清點,盡數交接也需要費些時日,既是陛下的旨意,寧貴嬪你便多上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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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還是吃瓜寫來最順手,上一章大家的評論腦洞都好大啊,作者菌已經驚呆了,很佩服親親們的想象力了,後續劇情沒有那麽複雜的啦,目前的話沒有一個是猜中的,不劇透哦,看過這章小天使們應該也看出來,她們倆懷孕也隻是為讓我家歸納有瓜可吃,這麽說趕腳我好殘忍哈哈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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