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感覺丁公公這頭埋得更低了,心道自己還不如做做啞巴呢,感覺這話說比不說氣氛更糟了些,尤其是這兩句話聽著明明沒什麽,她一細思量又覺得好像都有些什麽。雖然要周蕊說元康帝要去探望太後十成十也不是真心的,多半是為了刷一刷孝道這個掉落品,太後估計也看出來了,要不就是真病了,要不就是故意的,門一攔誰都不讓進來,元康帝這是自己刷不著,看看人親兒子不上趕著刷,自己媳婦反倒非常積極,這才又不爽了?

    周蕊表示完全搞不懂,但是無論如何,太後皇後河間王這三位,哪位她都不能議論,這話就真的完全沒法接了。

    幸好這時茜素進來奉茶來了。

    托盤上兩個茶盞,外形都一模一樣,隻元康帝這杯杯身上盤了一條金龍,元康帝拿起他的那杯,是貢茶太平猴魁,他年前賜了二兩給永和宮,他來了上的一般也是這種,平日裏喝慣了,這會也不太渴,呷了一口就放下了。

    倒是看著周蕊拿起來,用茶蓋掩著以為他看不出地喝了一大口,元康帝皺眉,哪有這麽喝茶的,味道飄過來也不是單純的茶香倒是混雜著一股子奶香,一時好奇,讓周蕊把茶蓋掀開,周蕊見被發現了,也不遮遮掩掩了,大大方方地掀了蓋子給他看,杏白色的一汪,混合著奶與茶的香味,因為周蕊的動作,中間還打著旋。

    周蕊等了一會以為他看夠了,放到嘴邊又飲了一大口,再拿下來就基本上見底了。

    還想就著她杯子嚐嚐味道的元康帝:“......”

    嘴角還掛著幾滴奶茶的周蕊:......說了好多話,她是真的渴了呀。

    元康帝“咳”了一聲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茜素已經飛毛腿般衝了出去,從茶房把整壺都提了來,也不知她是不是忘了,就提了壺沒拿杯子,元康帝的杯子裏還有沒喝完的茶水呢,茜素自己也發現了,正要跪下請個罪再出去拿,元康帝就拿起周蕊的杯子自己倒了一杯,飲了一口,也沒說好或不好,隻問這叫什麽,是怎麽做成的。

    茜素平日裏就是個愛表現的,周蕊本以為這會她有機會迴答元康帝的問題必然是深感榮幸並盡可能地多答些話,不料她低著頭簡短地道:“這奶和茶混合的法子本就是娘娘想的,名字也還未取。”

    元康帝看她,周蕊嗬嗬地道:“這就叫奶茶......法子也簡單的很,將奶滾一遍,放些糖,將茶衝下去,比例調得合適些不敗了口感也就是了。都是瞎弄。”

    元康帝聽著又喝了兩口,但都是小口地抿,周蕊覺得他是永遠不可能放棄儀態和她一樣大口喝茶的,明明看著是喜歡的,但還是兩口之後就放下了。

    元康帝迴昀光殿還有政事要處理,過來也就是專門看看公主,順便等著,讓人去壽康宮傳話,要是太後有空,他便去關心一迴以示孝心,如今這樣壽康宮也不必去了,他先迴了昀光殿。

    元康帝去裏間披大氅的工夫,丁程奉身邊的小內監小喜子向茜素討那壺奶茶,茜素問過周蕊,周蕊許了之後就給了小喜子,小喜子將壺牢牢捧在懷裏,笑眯眯得謝了好幾聲。

    昀光殿前的肩輿一落地,丁程奉便近前候著,等元康帝出來後,把司寢局的人傳的話,今早皇後將明粹宮的侍寢牌子撤了的事給說了。

    元康帝本要徑直前去的腳步便頓了一頓,道:“既是皇後的意思便照辦吧。”走了兩步又道:“是賢妃病了?”

    “說是偶感風寒。”

    “讓太醫去瞧,若是無事召她過來。”

    丁程奉應了躬身下去了。

    蘇太醫是平日裏都是給元康帝診脈的,丁程奉一請,也沒推脫,到明粹宮為賢妃搭了搭脈,後道不適之症皆是時節所致,病症甚是輕微,開了張太平方,並請娘娘多飲薑湯祛寒。

    於是賢妃迅速不藥而愈,丁程奉再派人去請時,二話沒有上了宮車。

    昀光殿內,賢妃退了披風,一身銀光粉繡白海棠的冬時宮裝,嫋娜地行了個禮。

    “賢妃來啦?”元康帝批著折子,頭也未抬,吩咐丁程奉給賢妃支張桌子,邊道:“這是幾位太醫就宣武十四年和宣武二十七年那兩場時疫的症狀提的方子,你瞧瞧,有何相通或不同之處。”

    桌子很快就支好了,賢妃本意是有幸能進昀光殿,自當和上午在毓仁宮膈應皇後的那樣,為陛下洗筆磨墨,紅袖在側,素手添香,而兩次進入,都是像這般各在一案,埋頭公事,雖也是旁人想都想不來的殊榮,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賢妃這般想著,便稍稍遲疑了片刻,元康帝未得迴應,中斷朱批,抬頭看她一眼,賢妃本能般迴了個得體的微笑,並福了福身,坐到自己那桌案旁。

    賢妃命令自己心無旁騖,不許再多思多想,若不是自己母家有從龍之功,又豈能一進宮便是高位,且多虧了自身家學淵源,博覽群書,又因興趣鑽研醫道,略有所成,否則也沒有機會進出昀光殿。她的醫術,雖未曾為他人醫治,但日前曾就時疫方子與太醫院眾太醫辯論,也未落到下乘。現下能借此與陛下朝夕相處,已是便比旁人多了一層機會,她須得全力以赴,拿出陛下想要的結果,才能讓他更為青眼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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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兩人各忙各的,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小喜子看時辰差不多了,便進來換茶,賢妃呷了一口就放下了,抬眼看去,就見陛下拿起茶盞後愣了下,撚起蓋子一看,又瞟了小喜子一眼,似有不快,賢妃就以為小喜子要挨板子了,還盤算著待會要不要幫著求求情,在禦前伺候的內監中落一好名聲,接著就見陛下接連飲了兩口,放到一邊,小喜子這才一躬身出去了。

    賢妃心下好奇,按下不提繼續做事,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賢妃這邊早忙完,看著元康帝那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便拿著自己整理出來的結果過去,元康帝正想換換腦子,接過來就仔細看了起來,賢妃在一旁條理清晰地講解,雖是正事,也講解得溫聲軟語,令人聽之舒適。

    待到賢妃講到預防之法,大體和太醫們提的相似,元康帝看著,這方子算是定下了,也都用的尋常的藥材,不至於受災時地方因為藥材稀缺或藥價太貴,耽誤了治療,但若真是疫情爆發,流民四散,如何集中了分發湯藥也是個大問題,元康帝陷入了沉思一時沒在意賢妃還在一旁講話。

    賢妃一直得不到元康帝的應答,以為是不讓自己停下,便搜腸刮肚,將所學得藥理都拿出來細細講解,直到腹中空空,口幹舌燥才停了下來,室內突然一靜,元康帝從思緒中迴過神來,溫言道:“辛苦愛......妃了,說這麽多話也該口渴了,多飲些茶水吧。”

    本想說愛卿的,都說了一半了才反應過來旁邊站著的不是他的臣子而是妃子,賢妃從未得此愛稱,驟然聽了欣喜異常,隻覺剛才的口舌之勞完全不算什麽,軟聲嗔道:“還是陛下的茶水好,臣妾那杯一聞就是去年的茶沫子,喝著都有陳味了。不如陛下心疼心疼臣妾,將案上這杯賜予了臣妾罷。”

    元康帝一怔,下意識地將茶盞往自己這邊挪了兩寸,邊喊小喜子進來,罵道:“沒眼色的東西,給你賢妃娘娘上的都是些什麽,還不快換了。”

    雖是在罵,小喜子聽著卻一點也不害怕,陛下生氣的時候才不是這樣顯出惱怒的樣子,若是陛下冷著臉沒有一絲情緒的問責那才是真生氣了,這會才哪到哪兒啊。小喜子一邊想著一邊飛快地朝元康帝和賢妃各告了一聲罪,起身將賢妃桌案上的那盞茶拿下去了。

    賢妃撒嬌未成,麵上本有些訕訕,但元康帝為她斥責了親近伺候的人,也算是挽迴了些麵子,賢妃還替小喜子說了些話,這喜公公伺候的一向經心之類的,元康帝思緒又飄到時疫上頭去了,嗯了兩聲對她道:“聽聞你病了,還是早些迴去用了藥歇著吧。身子要自己仔細將養。”

    賢妃喉中一句“臣妾不累”沒說出口,但平白得了後一句的關懷,心如塗蜜,往日很少聽元康帝直接說這些關心的話,喜得迷迷糊糊地出去了,隻覺邁出昀光殿的門檻時腳下都有些飄。按理賢妃出來該是有人引路的,越是地位高的宮人,越顯得陛下看重。大總管丁程奉躲在茶房磕著瓜子磨著牙,把小喜子踢了出來,小喜子心裏罵老東西,麵上堆著笑迎出來:“娘娘當心,奴才來伺候您。”

    賢妃在禦前的人麵前從不托大,笑得平易近人的:“公公辛苦。”

    跟著過來的大宮女荷香馬上掏出了個荷包塞到小喜子手裏,賢妃邊道:“今日因為本宮的緣故害公公吃了陛下兩句掛落,這點小東西請公公喝茶。”

    小喜子摸摸那荷包,大概有兩個金豆子,笑眯眯地揣到懷裏:“娘娘哪的話,奴才伺候娘娘是應當應份的,娘娘是陛下心尖子上的人,莫說是訓斥了奴才兩句,就是為了娘娘賞奴才頓板子,那也是應該的。”

    這話說得讓人舒服,賢妃也不讓荷香近前,反搭了小喜子的手,一行人走出昀光殿小一段路,賢妃忽道:“敢問公公,今日陛下用的是什麽茶,味聞著奇,倒是從來沒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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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本正經的發糖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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