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公主的事就暫時撂下一截了,皇後飲了口茶又道:“太後娘娘昨日病了,壽康宮傳過話,這月就不見人了,太後娘娘體恤,我們做小輩的卻不能不懂事,待會賢妃和周嬪就隨本宮去壽康宮侍疾。”

    賢妃跟著就一陣咳,引得皇後側目,賢妃捧著心口道:“娘娘恕罪,嬪妾前日在禦書房侍奉陛下筆墨,出門未及加衣,染了風寒。嬪妾有心去給太後娘娘侍疾,卻怕兩相感染了病氣。”

    話是這個話,但姐姐您好像捧錯位置了。

    周蕊跟著就感覺皇後是運了運氣才說的話:“太醫來看過了嗎?”

    “看過了,也讓嬪妾好生養著呢。”

    “那你便好生養著吧。”

    賢妃目標達成,正要說些嬪妾深感愧疚之類的話,皇後又道:“太後和太皇太後都是信佛之人,身體也都不是很好,賢妃在閨中便是有名的才女,反正病中也無事,就替兩位娘娘抄些經吧。“

    不及賢妃反駁,皇後就跟著把經書的名字報了出來,《楞嚴經》、《妙法蓮華經》、《華嚴經》各三遍,太後和太皇太後各一份,多出來的一份送去奉先殿供奉。

    賢妃還在笑,但周蕊覺得這笑已經開始抽抽了:“嬪妾還要侍奉陛下筆墨,隻怕不得閑。”

    “你既病了便好好的養病,伺候陛下的事自有旁人。明粹宮的侍寢牌子就撤了吧,張選侍和劉選侍也幫著賢妃一同抄經,免得過了病氣給陛下。”

    叫周蕊這個局外人說,先前是賢妃不知輕重的拿嬌,現在就是皇後有些過分了。賢妃的臉已經僵了,她又不能自打臉地反口道她沒病,稱病隻是為了不去給太後侍寢。張劉兩位選侍大氣也不敢出,屋中靜了一會,三人心有靈犀般,把目光都投到周蕊的身上,兩位選侍的目光還很收斂,賢妃的就十分不善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周蕊:“???”

    不多會周蕊就反應過來了,目前還沒選秀,宮中人少,明粹宮被擼了牌子,皇後承恩又少,那元康帝豈不是隻能來永和宮了,永和宮就她和林娘子兩個,林娘子.......正低頭喝茶呢,那就隻剩她一個了,合著皇後這釜底抽薪的一出,不但打了賢妃的臉,還把她給頂了出來當mt,自己占足了道理還退在後麵。

    高,實在是高。

    周蕊果斷道:“嬪妾從前有幸替太皇太後抄過些經,太皇太後常說抄經之事慎敬在心,心意到了,也不必在意經文長短。賢妃娘娘替兩位娘娘抄經,自是孝心一片,依嬪妾看,光華嚴經一本就足夠了,皇後娘娘與賢妃娘娘誠心可佳,必得上天垂憐,說不準不等賢妃娘娘抄完經文,太後娘娘的病便可好起來了。”

    皇後似乎料到周蕊會替明粹宮說話,不見不滿,順勢道:“周嬪說得有理,就這一本吧,明粹宮抄完再請太醫,若是都病愈了,自然可以伺候陛下。”

    茶話會一散,賢妃幾乎是咬著牙出去的。皇後執行力很高,帶著周蕊就去了壽康宮,但太後不見,隻讓李嬤嬤招待皇後和周蕊在偏殿喝茶,皇後待李嬤嬤很是客氣,拉了她手道:“嬤嬤別忙了,母後身體如何了?”

    “蒙娘娘關心,太醫來瞧過了,用了藥,已經歇下了,娘娘自病了便一直睡得好,好不容易睡下了,奴婢等實在不敢打攪,娘娘的孝心太後娘娘一直記在心裏呢,不如娘娘先迴去,等太後娘娘方便了,奴婢便差人知會毓仁宮一聲,絕不叫您一直掛心。”

    “我們是小輩,為母後掛心本是應該。”

    再軟的閉門羹那也是閉門羹,皇後再關心了幾句,便帶著周蕊走了,兩人在主宮道前分開走,各自迴了自己宮殿。

    還沒進主殿裏屋,就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林娘子不在,奶娘抱著哄著,解開了衣襟也不管用,喂奶公主也不喝,解開繈褓也不見髒汙,就是怎麽哄也哄不住的哭,周蕊自公主出生起就不見她哭得這般大聲,這般傷心過,可見母女連心實在不假。

    奶娘見哄不住公主,怕周蕊不快,急得也快跟著哭了,周蕊見她一直哄不好,便想自己抱抱試試,公主她是抱過幾次的,每此都好好的,也不知這次林娘子不在身邊還能不能靈驗,奶娘將公主放到周蕊臂上,一手還托在下麵,防著有個萬一。

    周蕊兩手抱著,輕輕哄了一會,公主的哭聲漸漸小了,不久停了哭泣,因剛才哭泣掙紮而散出繈褓的左手還在外麵,此時自己放到嘴邊,吃起了拇指,雖說公主一直被人伺候著,指甲軟軟的應該和幹淨,周蕊還是把它撥到了一旁,不叫她吃,公主嘴一癟就要掉淚,周蕊將臉湊近,又想起剛從外麵迴來,以後背碰了碰唇,覺得不是太涼,放在公主右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公主有些新奇地拿眼睛瞧,一時也忘記哭了。

    奶娘喜道:“公主這是與娘娘投緣,喜歡娘娘呢。”

    可能是因為知道自己往後不會有孩子了,周蕊對這孩子還是頗為喜歡的。周蕊哄了一會,把孩子還給了奶娘,讓她抱下去喂奶,過會碧芳領著奶娘和一名宮女進來見她,公主睡著了,暫時由茜素看著。

    宮女叫玉亭,和奶娘一起都是公主出生起就伺候著的,此刻正跪著聽周蕊訓示,周蕊先是讓碧芳給了兩人一人一個荷包,分量不輕,等兩人領下荷包又道:“公主身份尊貴,你們需用心侍候,從前如何,往後便也一樣。侍候得好,不說本宮,陛下知道了也要賞你們,但若是換了地界便生出了什麽別的心思,可以自己先想想有幾個腦袋夠搬家的。”

    這話說的頗重,奶娘和玉亭都是一早就選來侍候公主的,這些話在剛公主降生前也已經聽過一遍了,此刻再聽也都是恭敬領訓,接連賭咒發誓地表達對公主的忠心,麵上看著也都是誠心誠意的,周蕊也不多聽,又說了句:“總之你們記得,公主好了你們才能好,往後當差打著十二分的用心也就是了。”

    說完讓兩人下去了,碧芳道:“娘娘信得過這兩人?要不要奴婢派人看著?”

    “這兩人一直是林娘子那邊的伺候的,但也是內事司挑揀來的,也不知林娘子收服了幾分,但也不能貿然換了,公主驟然離了生母,又在陌生的宮室,若是周邊的人都換了,怕是適應起來就更困難了。“

    這時茜素進來,剛好聽見這話,周蕊略一合計,盤算派碧芳茜素中的一個去近身看護公主,具體是派誰去,一時決定不下。

    碧芳垂頭沉思一會,和茜素在眉眼上打過一輪官司,忽然道:“娘娘若是信得過,讓奴婢去伺候公主罷。”

    周蕊覺得可行,兩個一起放在身邊遲早得打起來,還不如派一個去,便道:“那樣也好,旁人我也不放心,你辦事穩妥,親自去看著我最放心。”

    碧芳去照看公主,那周蕊身邊便是茜素上來了,她心中自然歡喜,隻剛露出幾分喜色,碧芳便掛了臉,冷冷地瞥著她,她麵上也不敢太露,隻道:“娘娘,陛下來了。”

    外麵果起了唱和聲,周蕊一迴來便是哄了公主又訓示下人的,沒換衣服的工夫,穿的還是麵見太後的正裝,頭麵倒是已經下了,但這麽頭上素淨,身上莊重的也不合適,周蕊便隻好讓元康帝先等上一等,自己在裏屋屏風後換了常服。

    元康帝也不空等,在周蕊換衣服的工夫已經去看過公主了,見她睡得正香沒什麽不適應的地方便很滿意,但對於侍候的奶娘和玉亭兩人態度還是十分嚴肅,等他進主屋去找周蕊,丁程奉就把兩人帶出來,領到一邊,又訓過一次話,這次就有分量多了,碧芳看著,奶娘和玉亭迴來時身子都是抖的,全不是在娘娘麵前那副作態的樣子。

    到底是陛下身邊的人,這麽兩句就比娘娘說那許多的還管用呢,碧芳給公主掖被子時如是想。

    兩人見了麵,元康帝問過公主的情況,周蕊也沒瞞,把剛才公主大哭的事情說了:“到底是剛離開母親,總要適應一段時間,所幸公主和臣妾還算投緣,能哄一哄她,隻盼著天長日久的,公主適應了就好了。”

    元康帝牽起她的手,兩人坐到了裏屋的榻上,元康帝道:“你辦事朕很放心,人心都是肉長的,此刻辛苦些,等公主長了,必也是全心全意地孝順你。”

    周蕊心道您放心我不放心,也不知是誰給您的自信?

    腹誹歸腹誹,她隻是個小蝦米,領導給的任務哪有說不的權利,能得到這麽個勸慰解釋已經很不錯了,因而乖順地道:“陛下放心,臣妾省得。”

    元康帝解了外袍,在榻上略躺了躺,閉目養了會神,明明是閉眼看不出神情的,周蕊卻感覺他好像有點不太高興,隔壁房公主醒了,哭了一兩聲,漸漸被奶娘哄住又睡了,元康帝聽見了眉目跟著變得柔和,這時丁程奉進來了,迴道去壽康宮問太後娘娘方不方便見人的小太監迴來了,說太後娘娘用了藥已經睡下了。

    這便是不想見元康帝的意思了,周蕊看他臉色,聽他又問道:“河間王妃近日遞過過牌子進宮?”

    聽見這名號,周蕊的思緒從觀察他的表情流中拉迴來,公式化地應答道:“河間王妃與臣妾並不相熟,若是遞牌子也會遞到中宮,因此臣妾不太清楚。”

    元康帝瞧著就感覺剛才讓公主的動靜消下去的兩分怒氣好像又上來了,丁程奉迴過話不見叫去,雖是站著,但將頭低得恨不能低進胸裏。

    周蕊見他這一問沒了後續,猜測提及河間王妃是和太後生病有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表態就沒有說話。兩人都不說話,室內氣氛實在太尬,於是扯了些話道:“河間王府正忙著處理大公子的喪事,隻怕是還不得閑。臣妾方才和皇後娘娘去壽康宮時,李嬤嬤就說太後娘娘這幾日夜裏都睡不安穩,太醫用了藥才得以安睡片刻,估計這會李嬤嬤也是不敢擾了太後睡眠才如此迴話,皇後娘娘剛才還說,等晚間晚膳過後,若是娘娘醒了,還有精神見人,再叫臣妾一同過去侍疾。”

    意思就是太後不是針對您,對大家都這樣,不見也沒叫河間王進宮侍疾嗎,雖然叫了也不知以河間王的身體,這親母子倆是誰伺候誰,但重點是大家都一樣,真的是無差別打擊啊。周蕊自忖著勸的話也算是到位了吧,太後又不是親媽,用不著這麽真情實感的吧?

    不料元康帝聽後道:“太後這是哀思過度,才夜不能寐。河間王夫妻身為小輩,河間王身子不便倒也罷了,王妃竟也這般不懂事。倒是皇後,當真純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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