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說:“覆水難收,是這個道理,可是,收不迴來,可以讓它吸收到大地裏,讓它消散,變成蒸氣……”

    陳瑤繼續看著張偉:“你的話已經傷了我了……”

    張偉一時頭疼,繼續說道:“我已經給你道歉了,你還要我咋樣?說實話,過去的事情我不願意再想,更不想再提,特別是你和何英有那麽一層關係,我更不想在你麵前提,你今天也是出鬼了,非得不依不饒問起來沒完,幹嘛要問這個呢?唉……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陳瑤聽張偉說話的語氣變軟了,輕輕歎了口氣:“其實,也不是我非得不依不饒要問這個事情,但是,有些事情是可以迴避的,有些事情是無法迴避,也是不能迴避的,是必須要麵對的,有些症結是必須要解開的,解不開,隻能是個死結,永遠糾結在心裏……唉,你不願意說,那就不提了,不談了……”

    張偉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陳瑤,這短時間我比較忙,心情也沒打調理好,我理解你對何英的關注,這樣好不好,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和你說說何英的事情。”

    “算了,沒興趣了。”陳瑤擺擺手,衝張偉一撇嘴唇:“你說的也有道理,與我何幹啊,哼……”

    看何英氣消了,張偉心裏輕鬆了一點,笑著說:“我發現你有時候挺像個小孩,很拗啊……”

    “百人百性,誰沒有點脾氣性格,”陳瑤說:“大家既然做朋友,就要直來直去,少弄那些虛的……”

    “對,對,是應該這樣。”張偉打著哈哈。

    陳瑤沉默了一會,突然又問張偉:“你難道不感到奇怪,我怎麽知道你和何英的事情的嗎?”

    張偉笑笑:“有什麽奇怪的,王炎那丫頭什麽都知道……”

    陳瑤盯著張偉,輕輕搖搖頭,剛要說什麽,徐君突然跑過來:“陳姐,旅遊局辦公室徐主任突然來電話,說潘副市長一會陪著省旅遊局的一位副局長到咱們公司來調研,讓我們做好接待準備,徐主任說他提前先到我們公司,安排一下接待事宜……”

    陳瑤站起來,拍拍手,對徐君說:“這周末領導也不休息,夠辛苦的,調研個啥啊,還不是來這裏遊玩,中午找個地方來吃飯的,順便帶點紀念品,你先去公司安排飯店,吃飯就在興州大廈接待,另外,你問問這一行有多少人,看看倉庫裏的鱷魚腰帶還有多少,按照一人一條的數目,準備一下,我換身衣服,馬上就到。”

    “市裏的還給不給紀念品?”徐君答應著向外走,又迴頭問道。

    “當然要給,都是大老爺,得罪不起,所有人,包括司機都給,別統計漏了。”陳瑤邊進臥室邊對徐君說。

    徐君答應著去了。

    陳瑤在臥室邊換衣服邊大聲對張偉說:“皮子都擀完了,包完你和丫丫先下了吃,中午飯我迴不來了,得去接待他們。”

    張偉答應著:“知道了,你去忙你的,我和丫丫會照顧自己的。”

    一會陳瑤換了一身藏藍色工作服出來,對張偉說:“餃子是我擀的皮子,有我的勞動在裏麵,不許都吃光了,給我和徐君留一點。”

    陳瑤的心情突然變得好起來。

    張偉哈哈一笑:“廢話,這麽多,我和丫丫怎麽能吃得了。”

    陳瑤看著張偉,抿嘴一笑:“那難說,你這麽大肚子,北方佬,一個人能頂我們仨。”

    張偉說:“哈哈……肚大吃天下……”

    陳瑤在張偉麵前轉了一個圈,突然說:“好看不?”

    陳瑤這話問地張偉心裏一熱,忙說:“好看,真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

    張偉這話說的是真的,陳瑤穿上工作服,裏麵是白色的襯衣,脖子上係了一條天藍色的絲巾,加上窈窕的身材,別具風味。

    陳瑤看著張偉,突然莞爾一笑:“真的?”

    張偉呆呆地看著陳瑤的身體:“真的,看起來像空姐。”

    陳瑤臉色微微一紅,扭了下1身體,抿抿嘴唇,看了一眼張偉,又衝丫丫房間喊:“丫丫,出來幫你哥收拾廚房,下水餃吃啦……”

    說完,陳瑤看了看張偉:“那我去了。”

    張偉說:“好,去吧,別喝多了。”

    陳瑤笑笑:“上了那樣的酒場,咱就一滴酒也不喝,本姑娘不會喝酒,免談。”

    張偉:“那潘副市長你可要小心點。”

    陳瑤點點頭:“我還是第一次和他近距離接觸,以前隻是聽說他,大領導,高高在上,咱老百姓隻可遠觀,須仰視才見哦……”

    張偉:“去吧。”

    陳瑤扭身往外走,說:“好,我飯桌上少吃點,招待完迴來吃水餃……”

    陳瑤和徐君不在家吃飯,張偉和丫丫兩人下了一半水餃,先吃了。

    吃過飯,張偉和丫丫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聊天,等陳瑤和徐君迴來。

    一直等到下午3點多,陳瑤和徐君才氣喘籲籲地爬上樓梯,進門,兩人都滿臉倦色。

    陳瑤和徐君一進門就說餓,丫丫忙去廚房給他們下水餃。

    張偉問他們:“領導調研結束了?走了?”

    “走了,”徐君邊喝水邊說:“什麽狗屁調研,就聽了10分鍾的公司簡介匯報,看了看公司,然後就是吃飯、喝酒,然後接著去寺廟燒香,然後帶著紀念品,走了……打狼的一樣,來了18個人,光吃飯就安排了兩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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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偉一聽:“咋這麽多人啊?”

    陳瑤坐在沙發上揉揉太陽穴,輕輕地說:“局長、市長都帶了老婆孩子的,加上市裏、局裏陪同的,前唿後擁,說白了,調研是個幌子,就是打著工作的名義下來玩罷了……這些人咱們可都得罪不起啊,隨便哪一個都能管著我們,好吃好喝好接待,每人一點紀念品,就打發了……”

    張偉問陳瑤:“那潘副市長你見了吧?”

    陳瑤眼裏流露出厭惡的表情:“見了,像個蒼蠅,握住手就不放,吃飯遊玩的時候,那眼神像個狼一樣,惡心……裝得人模狗樣,擺出一副領導的架勢來,動不動就想拍我肩膀,想要我電話,我沒給……”

    徐君也說:“是啊,陳董,我看那潘副市長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你以後得小心點。”

    張偉也說:“是的,這家夥我是領教過他的,他有時候很猖狂的,很肆無忌憚……”

    陳瑤寬厚地笑笑:“嗬嗬……我自有分寸的,你們放心好了。”

    一樣煮好了水餃,陳瑤和徐君一起水餃,邊吃陳瑤邊讚揚:“不錯,這水餃好吃,咱們的手藝就是好。”

    張偉不由笑了,陳瑤說的“咱們”就是指她和自己了。

    吃過飯,徐君和丫丫又鑽進屋子裏擺弄電腦,陳瑤和張偉坐在客廳裏。

    “對不起,中午我不該一個勁刨根問底兒打聽你的私事,”陳瑤邊喝水邊對張偉說:“其實,我就是有點好奇,就是特別想知道,我沒有什麽惡意的……”

    張偉擺擺手:“別說了,是我不對,不該衝你發火的,不該說你以前的那些事,我當然知道你沒有惡意,我隻是對於過去的事情不想再想起,不想讓自己老是迴憶過去……”

    陳瑤點點頭:“嗯……那好吧,這事不提了,以後咱們都不提這事了,張小波這個名字也不要再提了,張小波已經不複存在,現在隻有陳瑤,陳董事長,沒有張董事長。”

    張偉笑了:“好的,陳董事長。”

    陳瑤也笑了:“其實,昨晚之後,我現在感覺自己心裏舒服多了,知道為什麽嗎?”

    張偉說:“廢話,我當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陳瑤笑笑,靠在沙發背上:“因為昨晚我吃了一味通氣的藥,吃了之後呢,渾身的氣貫通了,心中的鬱悶減輕了……”

    張偉不明就裏:“哦,酒後吃藥,效果不佳,再說了,吃了藥,也沒必要哭天喊地啊……”

    陳瑤“撲哧”笑了:“張總經理,丫丫告訴你我昨晚哭天喊地了嗎?”

    張偉說:“哦,那倒沒有,我隻是誇張了一點。”

    談話間,陳瑤接到一個電話:“徐主任,你好,我是陳瑤……你說吧……”

    張偉沒說話,看著陳瑤打電話。

    “哦,對不起啊,我今天家裏有事情,不能過去了,請你轉告潘副市長,非常抱歉……再說了,我也不喝酒,又不抽煙,去了還讓你們掃興……嗬嗬……”陳瑤對著電話說。

    原來是徐主任打電話找陳瑤的。

    “那好,就這樣吧,再一次表示抱歉,改天歡迎各位領導再次來公司蒞臨指導工作。”陳瑤說完掛了電話。

    “怎麽?有事?”張偉問道。

    “旅遊局徐主任的電話,說潘副市長晚上和局裏的領導一起吃飯,說潘副市長點名讓我去作陪……”陳瑤搖搖頭:“咱一不想高攀,二沒那地位,不去湊那場合,我婉言迴絕了!”

    張偉點點頭:“嗯,那潘副市長和我們老板娘有一腿,那人生活很爛的……”

    陳瑤笑笑:“其實,你沒說,年前你接送你們老板娘的時候我就能估計到了,嗬嗬……別人的事情咱不管,咱自己潔身自好就行了。”

    張偉說:“不過,年後好久沒見他們倆聯係了。”

    陳瑤:“做領導的,身邊的女人圍著轉,想往上貼的多了,時間長了,換換口味,也是很正常的,不稀奇。”

    張偉有些擔心地對陳瑤說:“你可得防止那潘副市長打你的主意啊。”

    陳瑤點點頭,笑了:“嗯……是的,我自然會防備的,這年頭,單身女人在外麵打拚,很難的,到處都是狼啊,防不勝防,見得多了,我躲避狼也成習慣了……”

    張偉說:“我永遠也不希望那些狼嘴裏的羔羊是你……”

    陳瑤不禁動容:“謝謝你,不會的,我希望任何女人都不要成為那些狼嘴裏的羔羊。”

    張偉:“你的願望是良好的,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個世界,有惡人就有被欺淩的群體存在,這個世界,沒有公平,隻有相對的合理,在那些惡狼猙獰狂笑的背後,是無數弱者弱女子的血淚……”

    陳瑤一聲歎息:“這個世界,噩夢天天都有,人間的苦難悲情無處不在,弱肉強食,自然法則,在文明社會亦不能避免,唉……佛祖,超度那些罪惡的靈魂上西天吧……”

    張偉聽陳瑤這麽說,忍不住想想笑,可是看到陳瑤臉上的表情,張偉笑不出來了:陳瑤的表情充滿嚴肅和悲涼。

    張偉認真地說:“陳瑤,這個世界,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充滿愛心,那會是多麽美好。”

    陳瑤看著張偉:“張總經理,我不敢說我是個好人,但是,我敢說我不是壞人,我是有愛心的人……知道嗎,去年5.12大地震,我自己悄悄捐了100萬,誰都不知道,我通過紅十字會捐助的,用的假名字,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保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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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捐了這麽多?”張偉吃了一驚:“真是想不到。”

    “想不到吧,”陳瑤得意地盤腿坐在沙發上:“咱是絕對的有愛心的人,捐助不求迴報的。”

    “什麽時候我遇難的時候你也捐助一下我啊……”張偉開玩笑地說道:“怎麽說咱倆也是朋友啊。”

    陳瑤表情微微一動:“隻要是我的朋友,得到我資助的很多,有的是借出去的,有的是我無償援助的,當然,你張大經理要是有難,咱怎麽著也得給你送點你老家的煎餅去啊,怎麽著也不能餓著你啊……嗬嗬……”

    張偉看著陳瑤陳董麵孔,一個充滿愛心的女人看起來真的是無比美麗,張偉突然對陳瑤說:“陳瑤,我有一個朋友,和你一樣,既美麗,又可愛,還很有愛心,去年大地震,她也捐款了……”

    “哦……”陳瑤看著張偉:“你哥們?”

    “不……”張偉說:“她——她是我一個姐姐,和你一樣的聰慧、美麗。”

    陳瑤看著張偉:“你姐姐?你有一個姐姐?”

    張偉的心中突然充滿了痛苦,臉上的表情不由猙獰了兩下,嚇了陳瑤一跳:“你怎麽了?”

    張偉努力平息內心的激動:“是的,我有一個姐姐,一個最親最親的姐姐,我心中最摯愛的姐姐……”

    陳瑤用力瑤瑤嘴唇,撕聲說道:“可是,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你有一個姐姐。”

    張偉長長唿出一口氣,緩緩說道:“是的,我從來沒和任何人說起過,她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姐姐,我最尊敬的姐姐,最美麗的姐姐,甚至——甚至超過你,這個世界,除了我的母親,沒有哪個女人比她更美麗……”

    張偉說得有些動容。

    陳瑤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動容:“那麽,你一定很愛你的這個姐姐,一定很愛……很愛……”

    張偉點點頭:“是的,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女人,永遠最愛的女人,一輩子唯一的愛的女人……”

    陳瑤沉默了,張偉也沉默了,客廳裏隻有電視機的聲音。

    良久,陳瑤抬起頭,看著張偉:“張偉,你告訴我,她是不是你曾經告訴過我的你的女朋友?”

    張偉看著陳瑤笑了:“是的。”

    陳瑤:“是何英?”

    張偉搖搖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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