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錄qq的一刹那,張偉不由心悸,無數次的qq登錄,同以往每次的歡欣和期待的心情不同,這次竟顯得這樣艱難和痛苦。

    登陸後,傘人姐不在線,頭像是灰白的。

    但是,有一句留言:“親愛的,今晚6點整,興州大廈西500米張偉,台灣真鍋咖啡廳,214房間,我們相會……”

    張偉一陣頭暈目眩,傘人姐一切都安排好了。

    張偉習慣地敲擊鍵盤,打出“姐”,卻不知下文如何去寫,不由停住了手。

    看著熟悉的頭像,看著熟悉的對話窗口,看著熟悉的qq號碼,張偉的手不由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心痛。

    從瑤北到海州,從海州到興州,從撒色子到加為好友,從鼓勵外出到南下漂泊,從起步打拚到事業成長,無不通過這小小的窗口感受著傘人的無微不至和殷殷體貼,還有悉心指導和至誠引導……

    從夏末到秋天,又走過冬天,從初識到熟悉,從熟悉到知己,從知己到交心,從交心到愛慕,當春天來臨,當愛情的花朵將要盛開的時候,這個小小的窗口將會結束刻骨銘心的這一切……

    仿佛如同一場夢,開始於這個qq聊天窗口,而又將終結於斯。

    一場虛擬的愛情,終於在還沒有走到現實的時候隕落……

    曾經的海誓山盟、唧唧我我、衷腸互訴,過去的一幕一幕、歡笑悲憂、嬉笑怒罵,難道都要隨之而去……

    張偉的心都要碎了,連同滾燙的身軀……

    張偉看看時間,3點了,離6點還有3個小時。

    傘人姐在等待自己,在等待今晚那醉人的時刻,在等待和自己的相逢和火熱……

    此刻,傘人一定在家裏化妝,化淡淡的妝,穿得體的衣,一定在為見自己做最好最美的打扮。

    此刻,傘人的心裏一定充滿歡欣和快樂,充滿幸福和憧憬,在為最後的時刻做最後的心情衝刺……

    可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這一些都隨著飄渺的虛擬空間煙消雲散了……

    張偉心裏的痛苦和悲傷一陣陣衝擊著自己的大腦和眼睛,手指一直在顫抖,渾身忽熱忽冷,咽部越來越疼痛……

    張偉緊咬牙根,臉上的肌肉在一陣痛苦襲過之後,抽搐起來……

    張偉終於開始敲擊鍵盤,艱難地說:“姐,當我喊出這一聲的時候,我的心裏很痛苦!!!因為——這是我最後這樣叫你……今晚的約會,我去不了了……永遠也去不了了……可是,我是如此地渴望去見你,如此的期望去約會……可是,我沒辦法,我無法戰勝自己,我無法背離自己,我無法讓自己狠下心來……記得你曾經說過,做人要有良心,要講責任,特別是一個男人,更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勇於承擔責任。我不是一個好男人,我沒有走出靈與肉的誘0惑,我迷失在愛與痛的邊緣,我,必須要對自己的作為負責,我必須要喝下自己釀的苦酒,我沒有選擇……”

    張偉的心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姐,你是一個好女人,今生今世,你永遠是我心中的好女人,無論我在哪裏,無論時光如何變換,我對你的愛永不改變,永不褪色,隻是,我會把你深深埋在心裏,埋在心靈的最深處。我知道你對我是如此的愛護和體貼,如此的眷戀和傾心,你心裏的堅冰最後終於被我融化,可是,我卻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不能和你相會,不能和你交融,我,這是咎由自取,自食惡果,我感覺自己好罪惡,好邪惡……姐,詛咒我、罵我吧,用你最解恨的語言……忘記我,抹掉我吧,用你最純淨的雙手……

    張偉的眼睛血紅,看著電腦屏幕,雙手在激烈抖動:“……姐,虛擬的空間裏,一直在感受你,一直在體會你,空氣裏的你無比美麗,真誠感謝你,發自內心感謝你,真誠祝福你,祝福你找到一個真正的愛你的你愛的伴侶,今生無緣,愛恨皆緣,凡事因果,姐,來生吧,來生我們再相會……來生……”

    寫到這裏,張偉的眼淚模糊了視線,手抖動地實在打不下去了。

    張偉努力控製住身體的顫抖,努力抗拒著病毒的侵襲,摸起鼠標,移動鼠標,對準“發送”,食指在左鍵上抖動……

    終於,張偉猛地一咬牙,眼睛使勁閉上,食指按下了鼠標左鍵。

    這一霎那,張偉麵部的肌肉劇烈抽搐,岑然淚下……

    這一刻,是下午3點44分。

    張偉呆呆的坐在電腦前,眼睛直直地看著屏幕,看著發送出去之後的聊天窗口,心如死灰一般地冷落寂寞。

    張偉知道,隨著自己鼠標的按下,隨著自己語言的發送,一個段落結束了,一場愛情夭折了,一段新的生活開始了……

    人,都是命,性格決定命運。如果自己是一個不講責任、自私自利、貪圖享受的人,該是多麽好,哪裏會有如此之多的煩惱,此刻自己一定正在去和傘人約會的路上……

    張偉不禁痛恨自己的善良和責任。

    可是,如果自己和傘人開始了幸福的愛情和浪漫的生活,那麽,何英呢,未來的孩子呢?

    自己對傘人承擔著愛情的責任,對何英和獨立的孩子卻承擔著品德和道義的責任,承擔著人品和良心的責任。

    張偉慢慢關上電腦,慢慢站起身,走到陽台,俯瞰著川流不息的城市,還有落日下陽光的餘暉……

    正在此時,何英迴來了,提著滿滿兩個大包,不知是什麽東西。

    “你還在啊。”何英可能以為張偉此時應該已經離開去興州了,看到張偉還在,很高興。

    張偉走進客廳,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我不迴興州了。”

    “真的!”何英的眼神變得興奮而激動,坐到張偉身邊,想撲到張偉懷裏,又好像意識到什麽,沒有敢,隻是挨著張偉的身體坐下。

    張偉長長歎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看著何英,伸手拉過何英,輕輕攬過來,緩緩地說:“你不願意讓我呆在你這裏?你不想在我的懷抱裏?你願意讓孩子沒有爸爸?”

    何英一下子明白了,天!幸福終於降臨了!

    何英眩暈著依偎在張偉懷裏,淚光盈盈,緊緊抱著張偉,好像不敢相信幸福來的是如此之快,好像生怕張偉又會飛走。

    張偉輕輕拍著何英的肩膀,嗓子裏艱難地突出幾個字:“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重新開始吧……”

    何英對張偉的話半懂不懂,臉上的眼淚已經是奔流了,隻是,這是喜悅的眼淚,是開心的淚。

    何英已經不在乎張偉另外說什麽了,何英已經知道張偉的決定了,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所有都不重要了。

    何英任自己欣慰欣喜開心的淚肆意流淌,任自己的心在無邊的天際裏任意飄蕩,她不再害怕寂寞和失落,不再畏懼大風和雷電,因為,她終於有了一個牢固的抓手。

    何英緊緊地抱著張偉,緊緊地把身體貼著張偉的身體……

    突然,何英跳起來,終於從幸福的眩暈中醒過來:“老天,你發燒了,燒地太厲害,我們抓緊去醫院……”

    張偉的嗓子已經疼地說不出話,渾身像木炭烤著了一樣,頭疼地欲裂,渾身有些發軟,又不停顫抖,隻是微微衝何英點點頭。

    於是,何英急忙架起張偉,下樓,開車,直奔市人民醫院急診。

    進了急診室,張偉躺在病床上,測量體溫、化驗血液……

    何英跑前跑後,掛號、劃價、取藥……

    醫生很快確認,又是發燒引發的急性扁桃體炎,血液裏的白細胞大量在減少,很嚴重,繼續住院,否則,很容易引起敗血症。

    醫生從張偉口裏聞到濃濃的煙味,特別囑咐張偉,以後要嚴禁吸煙。

    “如果扁桃體以後再發言,就要切除了。”醫生說。

    於是,何英又開始奔波,辦理住院手續。

    到晚上6點整,張偉開始躺在醫院住院部的病床上輸液。

    何英辦理了一個單獨的病房,兩張床,一張是給陪護的人準備的。

    張偉一躺到病床上,精神就開始鬆懈,身體也開始疲憊,渾身軟弱無力,很快迷糊了過去。

    何英一直坐在張偉身邊,雙手握著張偉的手,陪護著張偉。

    張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天已經大亮,9點多了。

    難忘的情1人節就這樣過去了。

    何英的身體半伏在自己床邊,正在打瞌睡,還握著自己的手。

    何英一夜沒睡覺,看護了自己一夜。張偉心裏有些發疼,這可是懷孕的身子。

    聽到動靜,何英醒了,眼睛布滿血絲,眼圈發黑。

    看著張偉醒了,何英疲倦的臉上充滿了快樂:“你可醒了,阿偉,怎麽樣?感覺好點嗎?”

    張偉點點頭,示意何英把自己扶起來,半坐在床上。

    張偉晃晃腦袋,頭不疼了,咽咽喉嚨,輕多了,而且,燒也降下去了。

    “好得真快,”張偉搖動了下肩膀:“我看很快就可以出院。”

    何英溫存地看著張偉:“不行,醫生說了,你上次得過扁桃體炎,就是因為沒有徹底治愈,結果這次複發,這次起碼得住院一周,鞏固治療,否則,以後要是再複發,就成慢性的了,就要做手術,哢嚓!”何英做了一個切割的手勢,隨即嘻嘻笑起來。

    張偉一聽有些發急,今天是周一,還沒請假呢,對何英說:“把我手機拿過來,我給公司打個電話。”

    何英忙從張偉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他。

    昨晚住院的時候,何英把張偉的手機關機了,這會忙給張偉開機。

    張偉先給鄭總打了個電話,告之自己住院的事情,算是請假。

    張偉沒說自己在哪裏住的院,隻是說自己扁桃體炎,在醫院住院。

    鄭總一聽,很關心,忙問住哪個醫院,要來醫院看他。

    張偉忙婉言謝絕,說小毛病,不用勞老板大駕。

    鄭總客氣了幾句,也就作罷,囑咐張偉好好養身體,不用掛念工作,又問缺不缺錢。

    張偉很感動,鄭老大關鍵時候還是很有人情味的,比高老大那時真的是兩重天,忙說不缺。

    給鄭總打完電話,張偉又給丫丫打了個電話。本來自己是昨天要迴興州的,他怕丫丫擔心。

    丫丫在單位上班,正著急給張偉打不通電話,接到張偉電話,有些慌亂地對張偉說:“哥,陳姐出事了。”

    聽到丫丫慌裏慌張的聲音,張偉心裏“咯噔”一下,正紮著輸液針的左手不由自主抽搐攥緊了一下,何英忙按住張偉的左手,怕把正在輸液的針弄歪。

    張偉看了一眼何英,稍微喘了一口氣,調整一下情緒,盡量用平穩的聲音對丫丫說:“丫丫,別慌,慢慢說,從頭說,是怎麽迴事?”

    說完這話,張偉又隨意瞟了一眼何英。

    這本是無意的一瞟,何英卻理解為張偉可能有說話不便、讓自己迴避的意思,剛剛收獲的新老公,當然要謹慎好好伺候了,何英起身彎腰提起暖水瓶,對張偉示意一下,轉身出去了。

    丫丫聽到張偉沉穩的聲音,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斷斷續續說起來:“昨天下午1點多鍾的時候,我正在房間裏上網,陳姐在客廳哼著小曲打掃衛生,又收拾你住的房間的衛生,突然有人敲門。我沒有出去,聽見陳姐和一個男人在那裏說話,那男人好像是情1人節來給陳姐送花,又說要和陳姐晚上一起吃飯,歡度情1人節,陳姐既不收下花也不答應和他出去吃飯,堵在門口不讓他進門。開始兩個人還客客氣氣說話,後來那男的聲音就大起來了,說陳姐欺騙他,耍他,說答應和他出去坐坐的也不兌現,陳姐就說自己忙,沒時間,指責那男的無恥,老糾纏自己。然後拿男的就說要去看陳姐的媽媽,說去找老人家評評理,然後陳姐就退讓了,說答應現在和他出去談談。然後陳姐就關上門,兩人就走了……”

    張偉一聽,還是一直追求陳瑤的那個男人,跑到門上來送鮮花了,還邀請陳瑤出去過情1人節,這個追求者真是夠執著的。不過這個家夥好像有點不大爺們,動不動就拿著陳瑤的媽媽來要挾陳瑤。他知道陳瑤擔心媽媽身體不好怕生氣,找準了陳瑤的死穴。張偉對這一點很鄙視,感覺這男人做事情太不光明正大,太不男人,怪不得陳瑤看不中他,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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