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這一招厲害,既讓張偉無話可說,還又成功實現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自己的目標,張偉心裏很佩服鄭總,他口服心服。

    “好,”老鄭滿意地點點頭。

    散會後,大家都下班了,張偉自己留在辦公室裏,沒開燈,他想清靜一會。

    一會陳瑤打過電話來:“哥哥,家來(迴家)吃飯了。”

    張偉保持正常的口氣:“我今晚有客戶,你先吃吧,我一會迴去。”

    “哥哥少喝酒,瑩瑩在家等哥哥,迴來給你做夜宵。”陳瑤撒嬌說道。

    “嗬嗬……”張偉笑了,在電話上親了一口:“好,我今晚不喝酒,忙完就迴去,乖,寶貝……”

    “那好,乖,哥哥!”陳瑤掛了電話。

    張偉放下電話,關機,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唿了一口氣,真他媽的有意思,老子被架空了,成了高級業務員了。

    張偉不由地想起高強最後對自己的處置方案,好像也是走的這個路子。

    為什麽兩人老板都這麽對待自己,是不是自己做人做事情出現了問題,問題出在哪裏呢?張偉凝神檢討審核自己。

    張偉想了半天,總結出一個結果,自己問心無愧,無論是做事還是做人。

    既然問題不在自己身上,那麽問題就出在老鄭身上。

    張偉心裏很鬱悶,在黑暗中坐著發呆。

    一會,張偉聽見隔壁的開門聲,接著聽見老鄭和於琴的對話。

    “你狗日的今天下午開會把張偉架了,是不是?”於琴的聲音,充滿火氣。

    “什麽話?什麽叫架了?工作需要,崗位不同而已,都是公司工作。”老鄭辯解。

    “去你媽逼的,老娘是董事長,你不事先給我打招唿,直接就任免管理人員,你不按正規程序走,瞎眼了你!不把我放在眼裏。”於琴繼續發火。

    “咱們是兩口子,什麽董事長總經理的,就那麽迴事就是了,你這個董事長再牛逼,迴家還不得躺在我身子下麵讓我弄……”老鄭嬉皮笑臉。

    “滾你媽逼的,你少給我嬉皮笑臉,正經點,”於琴火氣更大:“張偉哪一點對不住咱?給咱出了這麽大的力,掙了這麽多錢,你狗日的真沒良心,卸磨殺驢,秋後算賬……”

    “我知道他給咱們出了不少力,掙了很多錢,我也沒虧待他啊,獎金50萬,還要咋的?”老鄭不笑了,用認真的口氣反問於琴。

    “媽的,那本來就是人家應該得的,按獎勵規定還少了一些,你少裝逼……”於琴越說越火,“啪”拍了一下桌子。

    “行了,你夠了沒有!?”老鄭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嗓門也提高了:“你個女人家懂得什麽?就知道你他娘的嘀咕嘮叨,我這是從公司的長遠大局考慮,從我們長期的戰略來考慮,你以為我想這麽做?你以為我不想重用他?我沒辦法,知道嗎,我必須這麽做,我是被他逼的……”

    張偉一聽,很新鮮,忙凝神注意往下聽。

    於琴好像被老鄭鎮住了,半天訕訕地說:“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怎麽不明白?他怎麽逼你了?”

    “你看看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幾乎都被他籠絡去了,我說10句話不如他一句話管用,都凝聚在他身邊,都聽他的,你想一想啊,這是我們的公司,我們的管理人員,我們的骨幹力量,我們自己卻掌控不了,被他掌控著,你說,可怕不可怕?萬一哪天他起了反心,一唿百應,帶著人馬走了,我們的公司還不直接就死掉了?我想想這一點就害怕,我半夜做夢都被這個後果嚇醒……他有能力,我知道,我不是不想用他,我很想用他,但是,我決不能讓他的影響和勢力範圍伸得太長,我要控製著使用他,既要發揮他的長處,讓他盡最大可能為我們出力,還得控製住不讓他勢力範圍過大,隔離開他和其他人員,讓他誰也管不了,直接對我負責……”老鄭娓娓道來,給於琴解釋。

    張偉聽得心裏拔涼拔涼的,頭皮直發乍。

    “你知道嗎,我很矛盾,我對他是既喜愛又害怕,他的能力太強大了,我害怕有一天他會淘空我們的家底子,帶著這幫業務骨幹去組建自己的公司……到時候,我們會連死都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昨天晚上,他們兩口子約了公司的幾乎所有中層一起吃飯喝酒,正好被我撞見……昨晚迴來我就痛下決心了,一定要把他拿下……”老鄭繼續說道。

    於琴半天沒說話,好像被老鄭的話所打動。

    張偉心如死灰,沉得厲害。

    “這個張偉還有更可怕的一點,你知道嗎?最近我一直在琢磨,他和陳瑤已經好上了,陳瑤的家底子比我們厚實,公司規模也不小,為什麽他從來沒有流露出一點要走的意思呢?難道陳瑤就不想讓張偉去假日做總經理?他不但不想走,而且好像還在公司越幹越有勁頭,陳瑤也表現出很支持他幹下去的態度……我越想越可怕,這現象不正常,很不正常……”老鄭的口氣很嚴肅。

    “不正常?不正常在哪裏?”於琴問老鄭。

    張偉也很疑惑,老鄭在懷疑什麽呢?

    “太可怕!自己女人的公司不去幹,好好的老板不去當,卻甘願在我這裏打工,你說正常不正常?我現在懷疑這兩口子有陰謀,是在打我公司的主意,一是打人員的主意,二是盤算我的景區,可怕啊……這陳瑤可不是簡單的女人,我見了陳瑤心裏就發怵……”

    “不會吧?”於琴有些疑惑:“你是不是溜1冰後遺症?還老是懷疑驚懼……”

    “放屁,我早就好了。”

    “你別把人都想得太壞了,你以為都像你對高強啊,把人家操得屁眼出血卻無可奈何,我看你是多慮了……”

    “女人家懂得什麽?商場如戰場,我這麽多年的從商經驗,我會看不出?我告訴你,任何一個人,沒有不想錢的,任何不正常的蛛絲馬跡後麵,都很可能會隱藏著天大的殺機……”老鄭用警告的語氣對於琴說:“我是反複考慮,才決定進行這個調整的,當時我以為我這麽一宣布調整任命結果,他肯定會不服,甚至抗議辭職,可是,他竟然痛快地接受了這個結果,還表態很積極,好像很樂於的樣子……我自己都想不通,我越想越害怕,他寧可接受這個不公平的待遇也要呆在我們公司裏,他到底要幹什麽?”

    張偉直接聽暈了,狠狠打了自己的腦袋一下,靠,老鄭啊老鄭,你真是高手!竟然能想到這麽多!

    於琴半天沒說話,一會說:“反正我覺得張偉不想是那樣的人,我覺得他挺好的。”

    “馬爾格逼,你就會說他好話,你們去南昌買漂流艇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你說,你們晚上幹什麽了?”老鄭又火了。

    “幹什麽了?我們沒有幹什麽,你他媽的少亂懷疑。”

    “屁,媽的,你們在一個房間睡的,你以為我不知道?”老鄭氣憤憤地:“你這個濺貨動不動就給我戴綠1帽子,還不許我給你戴,奶奶的……”

    “操你媽,老娘什麽也沒和他幹,是毒0癮犯了,讓他過去陪我說會話的,我倒是想讓他幹我,可是人家根本就瞧不上咱,嫌咱髒,你他媽的放心了吧,少亂猜疑……”於琴惱火地說。

    “你這話我信,可是別人不這麽想,誰也不會相信你們在一個房間裏一夜不幹那操比的鳥事,”老鄭的話越來越粗俗:“就你這濺貨樣的,也就我還看中你,我也估計張偉不會看上你……”

    “滾你媽的,老娘是濺貨,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賤人……”於琴迴罵道。

    “嗬嗬……好了,不罵了,張偉的事情就先這樣吧,我今後會繼續高度關注他的……今晚咱迴海州家裏去,好好吃頓飯,好久沒做了,晚上賤人幹濺貨,爽死你…”老鄭說著,和於琴關門走了。

    等到一切安靜下來,張偉在黑暗中靜默了許久,然後摸起電話,打給陳瑤:“我在公司辦事處,你開車過來接我。”

    “好,10分鍾到,你10分鍾後到樓下等我。”陳瑤說。

    10分鍾後,陳瑤開車到了,張偉上車,臉色陰沉,對陳瑤說:“開車。”

    “去哪裏?”陳瑤問。

    “出城,隨便走,別停下,一直開。”張偉悶悶地說,邊抽出一棵煙,點著,狠狠吸了兩口,噴出一團濃煙。

    陳瑤沒有說話,微微轉臉看了一眼張偉,聽話地開車直奔城外,上了一條山間公路。

    車子在蜿蜒曲折的山間公路上保持中速,路上幾乎沒有過往的車輛。

    張偉打開車窗,讓初夏的熱風吹進來,帶著山裏潔淨的空氣和鬱鬱的芬芳。

    夜色中,陳瑤開著從另一個方向寶馬一頭紮進了白雲山。

    張偉狠狠地抽著煙,盯著車外黑壓壓的群山和沉沉的夜色,山風吹過,陣陣鬆濤。

    陳瑤一句話不說,隻顧自己專心開車。

    陳瑤知道此刻說什麽都是多餘的,從昨晚開始的預測在今天變成了事實,陳瑤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麽事情,雖然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

    陳瑤開著車,看著前方無盡的山路,心裏湧起陣陣心痛。

    陳瑤疼張偉,看到自己的小男人受此委屈和挫折,她發自內心的疼憐,雖然她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雖然她知道男人都是要經曆風雨的,都要在挫折中成長,在磨難中成熟,雖然她知道這對張偉以後的成長不無好處,雖然她心裏其實早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到,雖然她心裏其實希望有這一天……雖然有如許之多的雖然,陳瑤的心裏還是很痛,她知道,自己的小男人今晚一定還沒有吃飯,她剛一接到他讓自己開車接他的電話,從電話口氣裏,就突然有了預感,預感到那事終於發生了,預感到張偉是一直坐在辦公室裏,預感到張偉沒有吃晚飯……所以,陳瑤出門前,從家裏帶了一部分熟食、啤酒和飲料。

    陳瑤邊開車心裏邊痛著,雖然沒有說一句話。

    陳瑤打開車內的音樂,一首舒緩低沉的鋼琴曲悠悠地飄灑在車裏……

    張偉抽完一盒煙,將最後的煙頭連同煙盒一起扔到窗外,關上車窗,扭頭看著陳瑤:“姐,就這麽定了。”

    “就這麽定了?”陳瑤冷靜地口wen。

    “就這麽定了。”張偉又重複了一遍。

    “你考慮好了?”陳瑤眼睛盯著前方,雙手握著方向盤,聲音微微顫抖。

    “考慮好了。”張偉堅定地說。

    陳瑤心裏一陣心疼,一陣喜悅,一陣輕鬆,長長舒了一口氣:“哥,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開心……”

    “哎……”張偉長長地重重地一聲歎息:“龍發之大,老鄭之大度,竟無我張偉安身之地……”

    前方是一塊山坡的開闊地,陳瑤將車開過去,停下,然後扭過臉,輕輕伸手撫1摸著張偉的臉:“哥,不開心就不要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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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偉沒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和纏綿的夜色。

    陳瑤知道張偉此刻心裏的痛苦,繼續下去不開心,離開會更不開心,畢竟這是他為之奮鬥了半年多的事業,畢竟這是他一心要想實現理想的地方,這是他壯誌未酬身先死的基業,即使離開,現在也不是時候,他的目標和計劃都還沒來得及實現和全部實施,這樣子離開,會讓他心中格外的遺憾……可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走,為了做人的尊嚴。當尊嚴和現實發生衝突的時候,張偉當然會選擇做人的尊嚴。陳瑤理解張偉此刻內心的矛盾和痛苦。

    但是陳瑤也知道,短暫的痛苦是無法避免的,或者說是很有必要的,與其繼續不開心下去,與其得不到信任和尊重,不如離去,即使有短暫的不開心,現在的不開心是為了以後長久的開心。

    張偉又重重地歎了口氣,充滿了無奈和悲哀:“姐,天不留我啊……”

    陳瑤心疼地看著張偉,心裏卻又有些輕鬆,但是她絕對不能當著張偉的麵表現出來,因此隻能在心裏竊喜。

    “爺,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多大事?”陳瑤裝作很同情的樣子安慰張偉。

    “其實,我倒不是因為龍發不留我而悲哀,而是因為我的抱負我的目標我的打算中途夭折而悲哀……”張偉輕輕攬過陳瑤的肩膀。

    陳瑤偎依在張偉懷裏,握著張偉的手:“哥哥,我理解你的心情,沒關係,隻要是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不在龍發,或許你會更好更快地實現你的抱負你的理想……”

    張偉撫1摸著陳瑤的頭發:“瑩瑩,你說的對,隻是我總覺得自己火候還不到,底氣還不足……”

    “牛犢子也怵場了?”陳瑤拍著張偉的手背:“別有那麽多顧慮,大膽去闖就是了……大不了姐給你兜著,別有後顧之憂……願意自己做,姐給你提供資金,自己去闖,不願意自己做,就和姐一起經營咱的小公司……”

    張偉搖搖頭:“瑩瑩,你想錯了,我怎麽能用你的錢呢?我一定是要自己做的,我要用我自己的錢去做,寧可先做小的……不過,現在我是沒有什麽心思去做的,或許,我該繼續休養一陣子……”

    陳瑤笑了,抬起臉,親了親張偉的嘴唇:“傻熊,隻要你開心,怎麽做都行,先繼續休養生息也可以,沒事到處逛遊逛遊,琢磨琢磨新的創意和思路……”

    “是的,或許我現在需要的是思考……”張偉看著窗外黑黝黝的夜空。

    陳瑤沒說話,趴在張偉懷裏,傾聽著張偉心跳的聲音,一會說:“哥,隻要我們問心無愧,世事我皆努力,成敗不必在我,別太放在心上了……看到你不開心,我好心疼……”

    張偉笑了笑,撫1摸著陳瑤的肩膀:“丫頭,沒事,我想通了,其實,想通了就開心了……和你在一起,和你說說話,我就很快想通了,我又開心了……”

    陳瑤微微一笑,抬臉看著張偉:“真的?”

    “真的,不騙你,”張偉認真地說:“心裏鬱悶的時候,找個人說說話,就好了,和你在一起,我也算相通了,不就是辭職嗎,雖然我沒有善始善終,但責任不在我,我沒有負龍發,我沒有負老鄭,雖然我留有遺憾,但有些事情是沒辦法的,是不以我個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想通了……”

    陳瑤點了一下頭,欣慰地笑了:“哥哥想通了,真好……哥哥,抱抱我,親親我……”

    張偉低頭,和陳瑤親了好一會……

    然後,陳瑤坐起來,從後座提出一個大袋子,邊打開邊對張偉說:“當家的,野餐嘍……”

    張偉一看:“這麽多好吃的,那弄的?”

    “咱家的唄,知道你晚上就沒吃飯,還騙我說什麽有客戶……”陳瑤邊說邊拿出好吃的東西,啟開啤酒:“當家的,吃,喝,開始……”

    張偉邊喝啤酒邊吃東西,一會看著外麵:“這是哪裏啊?怎麽像是荒野。”

    “白雲山腹地,”陳瑤看了看裏程表:“我們在白雲山腹地30公裏處。”

    “這山裏晚上真荒涼,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你不害怕?”張偉笑嘻嘻的:“山裏說不定有什麽孤魂野鬼……”

    陳瑤臉色一變:“你別嚇我啊……”

    張偉哈哈一笑:“寶貝,別害怕,有我在,就是有鬼,我也把它打死……”

    陳瑤心神不定地看看外麵的漆黑夜色,發動車輛:“算了,犯不著,咱還是繼續往前走吧。”

    說著,陳瑤開車繼續前行。

    “這條山路最終通往哪裏?”張偉邊吃邊說。

    “經過你們的龍潭風景區,經過你們的漂流,轉悠一個大圈,從城西迴到興州。”陳瑤保持著中速。

    “唉——不是我們的龍潭風景區了,也不是我們的漂流的了,明天開始,我這個短命的營銷中心副總經理兼大客戶fuwu部經理就要卸任了……”張偉猛地仰頭將一罐啤酒喝光。

    “哦——原來哥哥又有新職務了,可喜可賀……”陳瑤半笑不笑地說。

    “別笑我,我給你說說今天的事情,”張偉又打開一罐啤酒:“想不想聽?”

    “想,當然想。”陳瑤忙迴答。

    “那你這麽半天幹嘛不問我?”張偉斜眼看了下陳瑤。

    “你不說我就不問,我知道你早晚得和我說。”陳瑤笑嘻嘻地說。

    “鬼丫頭,真有你的,”張偉擰了下陳瑤的耳朵:“我說你聽。”

    於是,張偉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部詳細和陳瑤說了一遍,特別是老鄭和於琴的對話內容。

    陳瑤仔細聽著,然後點點頭:“傻熊,天讓你走,你不得不走,天滅老鄭,老鄭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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