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擾死屍,擊毀棺木等已犯了眾怒,但這番話說出後,大家的心情就又變了,每個人都已被他那“申冤”兩字所打動,都在心裏嘀咕著:“難道唐老莊主真死得有些不明不白嗎?”

    唐琪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冷笑道:“原來那姓魏的就是你主使來的,你叫他在靈堂前搗亂,引開別人的注意,你自己才好在後麵搗鬼,是麽?”

    江楓淡淡道:“為了替唐老前輩申冤,在下什麽事都做得出的。”

    唐琪厲聲道:“莫說老父乃是壽終正寢,就算他老人家生前有什麽仇怨,也自有我們這些兒女來料理,用不著你管。”

    江楓道:“哦?你們真能管得了麽?”

    唐琪道:“當然。”

    江楓笑道:“很好,那麽我們不妨先看看唐老莊主是遭了誰的毒手,再……”

    他一麵說話,一麵已去拉唐天藏的屍身。

    唐琪卻已怒喝道:“狂徒,你還敢冒瀆先父的屍身?我跟你拚了。”

    她早已看出江楓武功驚人,是以一直在忍著怒氣,未曾出手,但此刻似什麽全顧不得了,身形一閃,已撲了上去,十指尖尖,直劃江楓的眼睛和咽喉,招式迅快而毒辣,一出手便是取人要害。

    但小龍卻知道憑她這樣的武功,要對付江楓還差得太遠,九兒更不禁暗暗替她著急。

    女人總是希望女人能打敗男人的,可是九兒又希望江楓能揭破唐天藏的秘密,查出他的死因。

    女人雖同情女人,卻更喜歡刺探別人的秘密。

    這時唐琪一招攻出,唐守方、唐守清也雙雙撲上,三人出招雖有先後,但三麵夾擊,渾如一體。

    江楓笑道:“唐家的武功就隻這兩下子麽?”

    他這十幾字說完,已將唐天藏的屍身自地上托了起來,唐琪、唐守方、唐守清攻出的三招,也不知怎地,全都落了空。

    隻見江楓身子轉動如陀螺,卻將唐天藏的屍身擋在前麵,唐琪他們若再出手,無論自哪個方向出手,都勢必要先打在唐無雙的屍身上。

    他們三人這一招哪裏還敢擊出。

    唐守方怒道:“放下先師,饒你不死。”

    楊子江笑道:“我本來就死不了的,用不著你饒我。”

    他身子愈轉愈快,一麵已將唐天藏屍身上所穿的壽衣解開,唐琪麵色慘變,跺著腳道:“無論你用什麽卑鄙的手段,我也要先殺了你再說。”

    她似已橫了心,竟不顧一切,急攻過去。

    江楓喝道:“各位請看,這是她在冒瀆唐老前輩的屍身,還是我,她寧可將她亡父的屍身毀了,也不容我查出他的死因,這是為了什麽?”

    眾人果然更是驚疑不滿,就連唐守方和唐守清也在遲疑著,沒有和唐琪聯手夾攻,還有些人已不住道:“姑奶奶你就讓他看看唐老莊主的死因又有何妨?”

    唐琪出手如風,已攻出了三四十招,但每一招都堪堪自對方身旁擦過,連一片衣袂都沾不著。

    她這時也發現這少年的武功實是深不可測,忽然住手,退出數尺,跺腳流淚,嗄聲道:“各位既然都這麽說,我若不肯,反而顯得心虛,可是先父一生英名,不想死後竟要受這狂徒的……的……”

    話猶未了,她已是淚流滿麵,連喉嚨都塞住了。

    唐琳和李佩玲雙雙扶著了她。

    唐守方厲聲道:“朋友你要看就看吧,可是你若看不出什麽來,唐家莊五百子弟寧可全部畢命於今日,也不能讓你活著出去。”

    江楓笑道:“我若看不出什麽來,用不著你們動手,我自己先死在這裏。”

    他忽然沉下了臉,一字字道:“隻因我已看出來了,唐老前輩就是死在他自己門人子弟手上的。”

    這句話說出,每個人俱都聳然動容。

    唐門子弟更是勃然作色,紛紛怒喝道:“你竟敢血口噴人?你有什麽證據?”

    江楓道:“你們要證據?好。”

    他高高托起了唐無雙的屍身,大聲道:“這就是證據。”

    唐門子弟一擁而上,廳堂外的也衝了進來,偌大的廳堂,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江楓卻已一躍而起。

    他手裏雖托著個屍體,但身法仍輕快無儔,一閃身便已掠在大廳的橫梁上,厲聲喝道:“唐老前輩乃是中了他本門暗器而死的,而且死在唐家莊,兇手不是唐家的本門子弟是誰?”

    唐門子弟又驚又怒,有的唿喝,有的怒罵,有的已將暗器取出,但又怕傷及唐無雙的遺體,長身作勢,卻不敢出手。

    還有幾人已飛身撲了上去,但身形剛躍起,便已被一股強勁的掌力飛震了下來,有一人,竟跌落在別人身上。

    江楓厲聲道:“各位若要看證據,就請推幾位德高望重的人出來,別的人先請退下去。”

    唐琪此刻反而鎮定了些,目光閃動,忽然道:“既然如此,就請‘蜀山神猿’袁老爺子、‘金刀’胡大叔、‘開碑手’楊大叔和龍公子出來吧。”

    小龍實未想到她竟會忽然提到自己的名字,不覺怔住了,九兒卻拉了拉他衣角,悄悄笑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是江湖中的名人了麽,快出去吧。”

    方才坐在首席的那白發老者也走過來抱拳道:“想不到兄台竟是近年來江湖盛傳,連南天鳳家都極為推崇的龍公子,方才多有失禮,恕罪恕罪。”

    江湖中人的消息果然靈通,一些全都是偏居蜀中的江湖中人,並沒有到中原去過,對於小龍的事情居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連方才傲不為禮的“開碑手”楊永泰、“金刀”胡義等人,此刻也都瞪大了眼睛望著小龍,麵上都帶著驚訝之色,似乎都想不到這文質彬彬的美男子,竟能在短短數年中做出那麽多驚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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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龍實在想不到自己居然已變得如此有名了,隻有抱拳道:“不敢不敢。”

    那白發老者含笑道:“兄弟‘蜀山’袁公明,日後但望龍公子不吝賜教。”

    小龍還是隻有抱拳道:“不敢不敢。”

    這時人群已漸漸退下去一些,讓出了靈位前一塊空地。

    唐琪道:“有這四位作證,你滿意了麽?”

    借你的道:“別人也未必如何,但這位龍公子,我卻久聞他是個誠實君子,諒必不會說假話的。”

    他竟俯下頭對小龍一笑,人已飄飄落了下來,小龍也不知他為何忽然對自己親善起來,心裏更提高了戒心。

    隻見江楓手托著唐天藏的屍身,道:“各位請來看看,唐老前輩致命的傷痕竟是什麽?”

    唐天藏收殮時麵部已經化過妝,塗上了很厚的油粉,是以根本看不出他本來的麵色。

    死人的臉,看來本就差不多全是一樣的。

    但此刻江楓解開了他的壽衣,大家這才發現,他的胸膛已變為紫黑,正是中了劇毒的征象。

    他致命的傷口乃在乳下,隻有三點針眼般大小的洞,上麵凝結的血痕,更已幾乎全變成黑的。

    江楓攤開掌心,道:“各位再看看我手上的這是什麽?”

    他手上把著個很精巧的暗器,正是唐門獨創,威震天下的毒蒺藜,也可說是世上曆史最悠久的毒藥暗器。

    大家俱都認得,但也知道此時事態之嚴重,一個個嘴上都似乎貼上了封條,誰都不願意多嘴。

    隻有唐守方厲聲道:“這是本門的毒蒺藜,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江楓笑了笑,道:“這暗器就是你的同門兄弟方才想用來殺我的,他們一共發出了二十八個,被我退還了二十七個,隻好收下這一個,你若不信,不妨數數。”

    唐守方沉著臉,也不說話了。

    江楓將這毒蒺藜輕輕擺在唐無雙的傷口上,毒蒺藜上三枚凸出的尖刺,正好和唐無雙心口上的三點血痕吻合,江楓沉聲道:“唐老前輩致命的傷痕是什麽暗器造成的,各位此刻總該看出來了吧。”

    其實大家早已看出唐無雙所中的毒,正和唐門獨門暗器上的毒一樣,隻因毒性若不同,毒發時的征象也就不同。

    “鶴頂紅”毒發時七竅流血;“牽機藥”毒發時全身痙攣抽搐如牽機;“鉤吻”毒發時全身硬如皮革,彈之作響;“七步草”毒發時全身潰爛;“斑蛇毒”毒發時全身就會出現一種如斑蛇般的花紋。

    而唐門暗器毒發時,正是全身紫黑,如染赤墨。

    江楓冷笑道:“唐老前輩既然死在唐家莊,又中的是唐家獨門暗器毒蒺藜,兇手若不是唐家的子弟,會是什麽人呢?”

    他眼瞪著袁公明,道:“你說。”

    袁公明麵色沉重,閉口不語。

    江楓冷笑道:“我早就知道閣下老奸巨猾,絕不肯做這惡人的。”

    他眼睛又瞪著“金刀”胡義,道:“但你呢?聽說你平常最喜歡以朱家、郭解自居,難道也不敢說實話?”

    胡義一張臉漲得通紅,吃吃地道:“這……這也許是別人盜用了唐門的暗器,再來暗算唐老前輩的。”

    江楓冷笑道:“唐老前輩若真是死在別人手上,唐家的人為何秘而不宣?為何還說他是壽終正寢的?”

    胡義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時人人都已覺得唐無雙必是死在他自己門下子弟的手上無疑,雖然猶懾於唐家的聲勢,不敢說出口來,但臉色都已很難看。

    唐門子弟有的滿麵驚訝,有的滿麵悲憤,有的甚至已流下淚來,顯然他們也全都不知道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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