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不要告訴瑾皓今日之事呢?秦王的心機如此之深,一旦成功登基,對葉家定是欲除之而後快!可是要怎麽說才能不激化矛盾,又不必把我自己牽連進去呢?

    我滿腹心事地埋頭走著,忽然被鑲玉猛力拉到內側,惶然抬頭,一隊人馬已從我身邊疾馳而過,眨眼間沒了蹤影——那些似乎是城裏的護軍。

    我瞪視著不遠處漫起的塵土,心有餘悸道:“這些人幹嗎……想殺人啊?”

    路邊賣絲絹的大嬸撥開纖薄的帕子,探出臉輕聲道:“聽說是尼弘的俘虜跑出來了……”

    “這樣啊……”我自語,又側首對鑲玉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快點迴去吧。”

    她點頭,又懊惱地嘀咕:“早知便乘轎出來了,還安全些……如今城內都是尼弘的流寇,讓人怪不踏實的。”

    那擺攤大嬸忽然朝我們擺上職業性的微笑:“小姐……要不要看看香巾?”

    我淺笑著搖頭,眼一轉卻瞥見擱在貨架上的荷包,隻微微一愣,那大嬸立即拿起一對海藍色的桃型荷包放在我手裏,笑道:“這香囊填以藿香、佩蘭、川芎、薄荷山奈、白芷等香料,辟邪驅蟲……看這手工,這材料!小姐若是送了這織錦”蝶戀花“給心上人,保準你們一輩子甜甜蜜蜜不離不棄!”

    我聽了這話,心裏歡喜,再看那香囊更覺得投緣,低頭瞅瞅扣在絲帶上的玉佩,不禁抿嘴輕笑:“這要多少銀子?”

    “九兩……看小姐是有緣人,六兩吧!”那大嬸立即喜上眉梢,又做忍痛狀給了跳樓價。

    念及自己好歹也是貴族子弟,便也不還價,著鑲玉付了銀子,拎起那對香囊悠哉而去。

    走了幾步才覺得不對勁,憋悶地迴頭望了望那大嬸,正對上她對我眨眼嘻笑,不禁暗道:說不定那醉香樓的媽媽小姐們都知道我們是女的……這樣看來,搞不好隻有張良個呆子吃女扮男裝那一套……

    ……

    我們一路提心吊膽,卻還是無驚無險地迴了府。

    繞過後山,鑲玉偷偷瞧瞧我,便垂首絞著衣角囁嚅道:“小姐,今兒……”

    我笑道:“怎麽,錯怪了少爺,覺得不好意思了?放心吧,今天的事兒隻有我們倆知道,錯就錯唄。”

    她幽然一笑:“奴婢是想,天下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何況是少爺。今日,即使少爺真是為了尋歡作樂而去青樓也並無不妥。倒是奴婢多事了。”

    我搖頭:“這你就錯了。別人我不管,瑾皓卻隻可以有我一個女人。他可以忽然不愛我了,愛上別人,卻不可以在愛我的同時擁有別的女人。”

    “哪怕僅僅是服侍他,他卻不愛的女人?”

    “對。這就是愛情的魅力所在。真正的愛情是自私的,排他的,是不可替代的。我的個性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正說著,肚子“咕嚕”叫了聲。

    鑲玉抿嘴輕笑,旋即柔聲道:“奴婢去為小姐準備些點心吧。”

    我不好意思地點頭,便獨自往廂房走去。推門進了房間,剛一迴頭,一刃冰涼的觸感便貼在了我的後頸上。

    “不要叫喊!”蹩腳的發音泄露了入侵者的身份。

    我緩緩地點頭,沉聲問道:“你想要什麽?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要。你要是要性命,就給我們準備馬!”

    “我們”?看來還不止一個人……

    “好的,我全聽你們的。先把刀拿掉好麽?這樣太危險了……你放心,我不敢亂叫的。”

    那人似乎猶豫了一瞬,還是將刀抽離了我的脖子。我不敢迴頭,那人卻徑直走到了我的麵前——是兩個人,兩個尼弘人,一個虎背熊腰,圓目長髯,一個年紀尚輕,柔弱溫和。

    等等,這個少年怎麽這麽麵善……

    安仁!這是安仁太子!

    他也立刻認出了我,當即瞳孔暴張,目中迸出了灼人的怒火:“是你!”

    我暗歎一聲:掛了……

    安仁豎著眉毛對長髯公唧唧呱呱說了一陣,應該是“那個揭穿我身份的混蛋就是他!”“等我們弄到馬就宰了他!”之類的話。

    這些智障的南頓兵!讓他們放出幾個尼弘俘虜,他們竟然把安仁給放了!而且還讓他們跑到這裏來了!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我無奈,隻好一臉諂媚道:“想不到殿下還會說我國的語言……”

    他怒道:“不要說廢話!你快給我們準備馬!要不然殺了你!”

    我正要應聲,隻見長髯公目光一淩,唰地竄到門口——“小姐……唔……”推門進來的鑲玉也被猛然捂住嘴,手裏的白瓷碗碟砸在了地上,碎屑飛濺。

    眼看壯漢像捏小雞一樣捏住鑲玉,似乎隨時就要扭斷她的脖子,我急忙阻攔道:“你們不要動她!我這就去給你們安排馬匹!”

    安仁側首,目光落在我身旁的梳妝台上,探手便拉下我頭上的軟帽,我反應不及,一頭青絲瞬間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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