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蕤迴轉,滿庭芳華逐漸落盡,唯寒霧侵浸寥寥疏枝,蕭蕭瑟瑟。

    清晨,她推開房門,舉目,滿眼皓白連天,瓊枝縱橫。

    肩輿已停在院中,寒風催起紅羅門簾,隱約顯出簾內的淺緋色錦邊裀褥。

    “瑤瑤,來披上……當心風寒。”父親展開原本擔在臂上的羽毛緞鬥篷,細心地披在她肩頭,又一語不發地係那水紅的綢帶。

    “爹……”她輕喚,父親的手指一顫,綢帶滑落,又被父親拈起,紮上。

    “進了宮,須刻刻如履薄冰,絲毫大意不得。內廷的關節爹已為你打通,所幸雲晴和青蘿能獲準入宮,用自己人心裏也實在些……伺候皇上時要盡心,伴君如伴虎……切忌招惹德妃,遇事不可強自出頭,隻管遣人出來通知為父……”

    葉瑤玖無聲地點點頭,惟恐一開口眼淚就會湧出來。

    “帶著這個,能保平安……”父親說著拉過她的手,將一塊金琺琅五蝠鎖片塞在她的手心。

    她捏緊金鎖,輕聲道:“天寒地凍的,父親還是迴屋吧,叫皓兒送女兒就行了。”

    “嗯,走吧……走吧……”父親垂目,無力地擺擺手。

    葉瑤玖迴頭,登入輿內,拉好門簾,眼淚潸然而下。

    “姐,你在哭嗎?”瑾皓悶悶地走了半晌,遲遲疑疑地開口,“既然不願意,為什麽不跟爹說?”

    她淡笑:“傻瓜,女兒家出嫁總是要哭的。”

    “姐,你……一定不要吃苦,受了委屈要告訴我們……”

    “嗯,好好照顧爹,不可再玩劣惹爹發怒了。迴去吧,迴吧……”

    “姐……”

    “我會想辦法迴來看你們的……快迴去吧……”

    ……

    鴻雁雲邊多斷續,鴛鴦雨打雨分離。

    世間的紛紛擾擾,多為幻夢一場,爭來搶去,終會成空,何不空性清淨,反得圓滿。皇宮不過就是天下的一個角落,無心無塵地待著,也能怡然自得。

    庭院中的積雪晶瑩璀璨,放射出皓月的光華,竟使孤燈凸顯薄弱。她起身,走向內室:“青蘿,我有些乏了,你……”話音散在了空中,被一陣悠揚的笛聲湮沒。

    那笛聲韻律優美,時而如寒水淙淙錚錚細流於幽間,時而如悲鳥哀啼,氣如遊絲婉囀淒絕。

    她披上鬥篷,出了撚秀宮。

    手上並未提著燈籠,她就著月光扶牆顧盼,終於尋到了禦花園的清斯亭。

    亭中立著一個絕俊少年,清貴端雅,深眸傲鼻,身著一襲貂裘滾邊白色長袍,仿佛整個融在了那無邊無際的霜雪之中。

    唯有手中的玉笛是那般沁碧流翠,晶瑩剔透,末端還懸著一簇鮮紅的流蘇。

    “哢嚓”——枯枝似是不堪積雪之重負,在葉瑤玖臉側斷裂,少年側首遙望,眼神空蒙,眉宇間隱含著的一縷痛楚與悵惘未及散去。

    “哢嚓”,那是來自葉瑤玖心底的聲音,是什麽破裂了萌動了驚醒了麽……

    “你是新進的秀女麽?”

    “嗯……”你又是誰呢,葉瑤玖在心裏問。

    “坐過來吧。”少年將玉笛置入懷中,引袖拂去橫欄上的積雪,讓葉瑤玖坐在他身側,又問道,“多大了?”

    “十五……”

    靜默。

    “喜歡皇宮麽?”少年終於開口。

    “嗯……”本來無所謂喜不喜歡,可是現在竟然會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少年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她的眸子,半晌,搖頭。

    “在這個地方,要麽含冤而死,要麽生不如死。你,不適合這裏。”

    葉瑤玖微愣,旋即星眸微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你信佛?”

    她脈然一笑:“佛曰不可說。”

    少年仰首,滿麵的端凝肅然:“如此……你便為我超度,可好?”

    “好。”她淡然頷首。

    少年微愣:真是如雪蓮一般亭亭獨芳的女子,可是內心太淡太冷……太絕望。

    “你叫什麽?”

    “葉瑤玖……”

    “嗯,我叫旻燁。”

    旻燁……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皇子吧……博爾翰特旻燁……

    她一路小跑迴撚秀宮,莫名蓉暈雙頤,心跳如鼓。

    進得房間,雲晴立即上前道:“小姐,方才林嬤嬤傳話說,明兒申時皇上就要選閱秀女了。”

    驀的手腳冰涼。

    怎麽了,很多年前她就知道自己終將歸往何處了……

    不,那時的她是死的,現在的她卻是鮮活的,是澎湃激騰的!

    不一樣了……已然不一樣了……

    她按住心神,垂睫道:“如若落選,會配給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麽?”

    雲晴笑道:“小姐這般絕美的姿色,皇上就是閉著眼也舍不得放了小姐……”娘娘主子“毋庸擔憂,還是早點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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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挺重要的哦(特別是針對喜歡秦王的親們)~~~麽麽~~~親們好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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