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啊,誰把你打成這樣?”葉寧沒有理葉鑒鳴,她抱著秦杳,瞧了幾眼,眼圈就紅了。


    秦杳挨了幾十鞭,受傷不輕,有氣無力看了葉寧一眼,便闔上雙眸。


    葉寧不知秦杳傷勢如何,但看他血透重衣,臉色蒼白,頓時有些慌張,叫道:“鑒鳴,你帶鶴涎止血散了嗎?快給他敷上。”


    “帶了!”葉鑒鳴把一個瓷瓶遞給葉寧。葉寧接過,頭也不抬就給秦杳敷藥,也不顧忌眾人。


    葉鑒鳴望向劉南生,冷笑道:“劉管事,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吧,剛才要不是我出手救人,寧兒都要死在你的劍下,哼,要是寧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是!是!小人冒失了,不過秦杳這小子生性憊懶,不守規矩,派給他的活兒他總是一拖再拖,我好話說盡,他也不聽,按照園裏的規矩,我隻能讓手下弟子教訓教訓他……但他仍然嘴硬,我就想嚇嚇他,哪料到寧仙子突然來了,也是幸虧鑒鳴老爺,不然小人真是鑄成大錯!”


    劉南生一邊說,一遍思索,忽然有了主意,向身旁那個紫臉皮的弟子道:“柴崗,我剛才隻是讓你教訓教訓秦杳,你怎麽下手這麽狠?雖說這秦杳是問道館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能隨意打死了。”


    他這番話連消帶打,夾槍帶棒,張口規矩,閉口問道館,最後又找了個替罪羊,說來說去,自己一點錯都沒有,當真是綿裏藏針,滴水不漏。


    柴崗結結巴巴道:“不……不……不……”他無端端被當做替罪羊,心裏一急,說話有些結巴。


    “不……什麽,不要狡辯!”劉南生揮手打了他一個耳光,接著使個眼色,喝道:“以後這秦杳的事,不要擅作主張,要多向寧仙子和鑒鳴老爺稟報。”


    “是誰把他打成這模樣的?”葉寧忙著為秦杳敷藥,全沒聽到劉南生的話,此時敷好了藥,轉身問道。


    眾人目光齊刷刷望向柴崗,柴崗喃喃道:“寧仙子……”話剛出口,臉上又挨了兩耳光。


    葉寧滿臉殺氣,柴崗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捂著臉頰,望向劉南生,說道:“寧仙子,不……”


    啪!啪!


    柴崗臉上又被劉南生打了兩記耳光,他紫色的臉皮眼見著變紅了。


    劉南生從一旁拿過鞭子,罵道:“柴崗,你這心狠的小崽子,寧仙姑不舍得打你,我替她教訓教訓教訓你。”


    揮鞭的聲音響起來了,同時響起的還有柴崗震天響的哀嚎聲。


    柴崗很抗揍,他的聲音一直很響。


    哀嚎聲很特別,比破鑼聲更嘈雜,比殺豬聲更尖銳,不得不說,柴崗的聲音也是一種武器。


    最後,大家隻能捂上耳朵。


    葉寧不喜歡粗人,他怕柴崗的聲音會加重秦杳的傷勢,說了一句狠狠打,就讓葉鑒鳴背著秦杳走了。


    劉南生送走二人,迴到院中,笑著扶起柴崗,拍拍他肩膀,說道:“柴兄弟,委屈你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有些大事隻有也隻能你來擔當……”


    “爺……我不想擔當大事……”柴崗趴在地上,有氣無力。


    “咳……咳……兄弟,這幾日剛從問道館裏弄了個妞兒出來,名叫春柳,你也見過,等你傷好了,讓她好好伺候伺候你,給你捏捏肩,捶捶腿。”


    柴崗本來垂頭喪氣,聞言一骨碌爬起,急道:“不用……等,爺,我傷好……已經……好了……”


    “你身上的傷……還在流血……”


    “什麽……傷?什……麽血?我……沒……看見!”


    “柴兄弟,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不用……愛惜,我壯……的像頭……牛……”


    柴崗不結巴,但有時會結巴,特別是心被開心、興奮、害怕、恐懼充斥的時候。


    現在他就很開心,眼裏冒出了光,還比了比自己的胳膊,示意膂力過人。


    眾人大笑,取笑了柴崗幾句,便各自散去。


    蕭鈞劈了一天柴,傍晚離去,路過一個院子,聽到一個柔媚聲音道:“老爺,今日奴家伺候的你可開心?老爺要是不嫌棄這裏髒亂,不如今晚就在這兒宿下吧。”


    這裏是幹粗活的地方,怎麽會有嬌滴滴的女人?


    蕭鈞快走幾步向裏望了一眼,正撞上劉南生目光。


    劉南生正在院中喝茶,旁邊一個少年在替他捶腿,那少年眉目清秀,唇紅齒白,雖不如秦杳,卻也一表人才,隻是多了些脂粉氣。


    蕭鈞心裏哼了一聲,扭頭離去,卻沒看見劉南生臉色在他離去的刹那間陰沉了下來。


    葉寧為什麽突然來?劉南生心裏有了些眉目。


    斜陽晚照,桑榆滿天,蕭鈞向住處行去,經過一片假山,奇石林立,極具巧思,不禁多看了兩眼。


    “……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穀蘭隻是山野村姑,戴不了這麽貴重的東西,您還是收起來吧。”


    “蘭姐和誰在說話?”蕭鈞心下好奇,快步走入假山。


    “蘭妹,你天生麗質,萬裏挑一,漫說咱們葉城,就是這全天下,又有誰長得比你美呢?你都不配戴,誰還配戴?”聲音輕佻,夾雜著嬉笑。


    “葉攸平!”蕭鈞聽出這聲音,不禁納悶:“這紈絝公子找蘭姐做什麽?他要送蘭姐什麽東西?啊……他怎麽叫蘭姐蘭妹?”


    蕭鈞忽然有些生氣。


    “二爺,您過獎了,穀蘭蒲柳之姿,怎敢與別人相比……你……你還是叫我穀姑娘吧,讓別人聽見不好。”穀蘭聲音低低,說完腳步聲響起,聽著是向蕭鈞這邊行來。


    “蘭妹,別著急走!”幾聲急促腳步聲響起,想是葉攸平攔住了穀蘭,隻聽他笑道:“蘭妹,這有什麽不好的,我比你癡長幾歲,不叫你蘭妹,難道還叫你蘭姐?嘻嘻,不過隻要你不介意,叫你蘭姐,我也願意。”


    “此人臉皮真是比城牆都厚!”蕭鈞心中怒罵。


    “二爺,你自重!”穀蘭聲音漸冷。


    “自重?自重是什麽東西,自己種花?是了,蘭妹,你是暗示我給你送花?放心,蘭妹,我明日就給你送一屋子花去。”葉攸平嘻嘻輕笑,一口一個蘭妹,有些不正經。


    “二爺,沒事我先走了。”穀蘭聲音淡淡。


    “蘭妹,你心裏還是在惦記侯敬吧?”葉攸平聲音依舊溫柔,沒有絲毫不快。


    穀蘭腳步倏地停下,隻聽她道:“二……爺,你有侯敬的消息?”聲音透著焦急。


    “二爺!二爺!蘭姐姐怎麽口口聲聲稱唿這敗類二爺,唉,蘭姐就是太膽小了,天天就知道忍!忍!忍!”蕭鈞腹誹不已,不過他聽到侯敬的名字,也想知道侯敬最近怎麽樣了,便豎耳傾聽。


    “蘭妹,不怕告訴你,侯敬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聽我娘說,他入坐忘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入了坐忘就可以和我娘平起平坐,嘿,蘭妹,你不修道,不知道坐忘境的厲害,咱們逍遙洲東西南北十萬裏,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但遍天下能修入坐忘的,不過三四十人而已,說起來咱們劍宗稱雄天下,坐忘真人也才十幾位,蘭妹,你不會真的以為你以後能做侯夫人吧?”葉攸平的聲音罕見地嚴肅起來。


    葉攸平說完,許久不聞穀蘭的聲音。


    一片靜寂。


    “原來侯敬這麽厲害!他平日可是癡癡傻傻的……”蕭鈞心中驚詫,忽想:“劍宗有十幾位真人,那葉城有幾位?南宮真人自然是,還有別人嗎?嗯……恐怕沒有了……”


    “他做他的真人,我做我的穀蘭,就算他高高在上,我也不會跪下來求他,大不了我迴山裏,天下的山多的是,不是隻有一個大雪山。”


    穀蘭聲音擲地有聲,但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顫抖,像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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