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餘琛聽麻了。


    底下諸多形形色色的惡鬼也聽麻了。


    黃泉……她就算了,她反正就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


    說一開始,餘琛沒有號令那萬千惡鬼直接立刻將第二教子生吞活剝了,就是想看他還能不能整出什麽活兒來。


    結果沒想到,他還真有活兒,還是個大活兒。


    有一說一,這場合,但凡來的不是餘琛,恐怕第二教子都直接原地翻盤了。


    ——雖然如他所言,那酆都帝旨是一次性統禦沃焦的“契令”,用了以後,他也必須要遠離沃焦,放棄即將完成的計劃。但就是那一瞬間統禦整個沃焦的恐怖力量,也足以扭轉戰局,鎮殺來犯。


    可惜啊,來的是餘琛。


    他這一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用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還要離譜。


    他這是要用本朝的旨殺本朝的帝。


    給餘琛都看愣了。


    而這一幕,落在第二教子眼裏,他還以為是餘琛和眾惡鬼震驚於那無上的酆都帝旨,難以做出反應來。


    於是,臉上冷笑,更加猙獰。


    將那酆都帝旨,高高舉起!


    那一刻,其上的酆都帝印,光芒大放!


    一道偉岸的身影,在那酆都帝旨上顯化!


    且看此人,麵容籠罩在茫茫黑暗中,隻能看出穿一身黑金帝袍,頭戴十二旒冕,盤坐於無盡鬼城,無數鬼神匍匐在地,帝威無窮!


    一股恐怖的意誌,從那身影之上,蔓延開來。


    伴隨著那股讓人無法抵抗的無上意誌,一直以來如死物一般的沃焦山,動了起來!


    轟隆隆,沉重而恐怖的轟鳴,鋪天蓋地響徹起來!


    暗紅的沃焦大地,震動起來!


    那深深埋在沃焦深處,殘留的古老的力量,被喚醒過來!


    就如無比古老的恐怖猛獸,睜開眼眸,一道道無法想象的可怕氣息,從沃焦十座帝宮的深處衝天而起!


    那是一道道顏色各異的光柱,連接了天穹與大地,其氣息迥異,但唯一共同的一點就是無比古老而恐怖。


    然後,一道道虛幻的偉岸身影,從那十道光柱之間走出來。


    那十道身影,通體虛幻,籠罩在無窮無盡的陰氣之氣化作的濃霧中看不出真正的模樣,但哪怕僅是一道道幻影,所帶來的恐怖威壓,便讓天海都為之震動!


    那些虛幻的身影,有人持劍,有人握書,有人騎在那古老異獸身上,有人背後無盡轉輪緩緩旋轉……


    浩浩蕩蕩,巍峨無窮!


    好似一道道高不可攀的巍峨高牆,屹立在那狼狽的第二教子背後。


    那一刻,手握帝旨的他盡管狼狽,真就好似那無上帝王一般,被十位無盡古老的可怕存在拱衛。


    於是,勝券在握。


    “這些古老的恐怖存在,固然早已遠去,湮滅在漫漫時光長河。”


    第二教子深吸一口氣,手握帝旨,雙手高舉,那十道無窮偉岸的恐怖身影,便向前一步,滾滾神威好似海潮向餘琛等人傾軋而來!


    “但在這曾經的輝煌帝宮中,在這諸多古老存在的臥榻之地,卻留存有屬於他們的恐怖力量。


    這是比那黃金大世,比那古仙們都要遙遠的古老力量,是那亙古世代的無上之力!


    而如今,這般力量,盡歸於吾!”


    第二教子好似居高臨下一般,看著餘琛等人,再不多說,下令道,“沃焦十殿,聽吾號令!殺了他們!”


    於是,那浩浩蕩蕩的十道偉岸身影,向前邁步而去!


    行至餘琛等人身前!


    那恐怖的無窮神威,好似天穹傾倒一般,浩浩蕩蕩碾壓而來!


    第二教子的眼中,頓時露出暢快之色。


    ——眼前的這些家夥,親手毀了他的大計,毀了二十多年的謀劃!


    倘若不能將他們徹底挫骨揚灰,第二教子哪怕是死,都無法瞑目!


    然而,就在那十道偉岸身影,抬起手來,無窮無盡滾滾神力就要淹沒而下,徹底將餘琛等人淹沒的時候。


    他們突然停住了。


    就好像失去了指令的傀儡那般,凍結凝固。


    同樣凝固的,還有第二教子臉上的殘酷的笑容。


    他望著突然停下的十道偉岸身影,表情僵硬了一瞬間,方才舉著那手中的帝旨,高聲唿喊!


    “十殿閻羅!聽吾之命!鎮殺他們!動手啊!去啊!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然而,無人理會。


    那十道偉岸身影,再無一絲動作。


    第二教子更像是一個小醜,在原地跳腳暴怒,卻沒有一點兒作用。


    餘琛望著那偉岸的身影,眼皮一垂,道一聲,“跪下。”


    聲音不大,平靜異常。


    但卻好似帶著無窮恐怖的意誌!


    那十道偉岸身影,轟然跪下,匍匐下來,以頭叩地!


    好似,拱衛帝王!


    這一幕,更是讓第二教子,噔噔噔連退了三步!


    他甚至懷疑……此時此刻的一切,是否隻是一場夢?


    一場難以醒來的噩夢。


    餘琛看著他,緩緩搖頭,“你說,我們來到這裏,抵禦陰死之氣,乃是因為這所謂的恩賜?”


    他伸出手,取下臉上那兩圓的麵具,扔在地上。


    砰!


    響聲清脆。


    第二教子的目光,猛然瞪圓!


    他認出來了!


    餘琛!


    這就是那閻魔聖地虞幼魚的道侶,那個上京的看墳人,餘琛!


    但讓他更加驚愕的是,失去了那“恩賜”的麵具以後,那滾滾的陰死之氣和煉獄之火,卻無法對他造成任何一點兒傷害。


    反而那無盡茫茫的陰死之氣,竟好似臣服一般,環繞在他的身旁!


    再加上那十道偉岸身影,跪俯在地,更是襯托得餘琛好似帝王那般!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活人生靈沒有恩賜……怎麽可能在這沃焦山裏如履平地……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瘋狂搖頭。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餘琛搖頭,開口道,


    “無論陰死之氣,亦或是地獄之火,之所以對陽間生靈宛如毒藥,便是因為它們乃是陰間之物。


    這茫茫沃焦也好,十殿閻羅也罷,也都是陰曹地府存在。


    古有沃焦,形如大日,立於十八無間地獄之上,為十殿閻羅所居。


    這便是你口中的古地,是你所謂的亙古世代的殘骸,便是這沃焦山的本來麵目。”


    當初,從聽聞聽聞沃焦山產出的焦黑玉佩能使人鬼想通開始,餘琛便懷疑過這沃焦山同陰曹地府有些關係。


    後來給閻魔聖主療傷的時候,更是親自接觸到那陰死之氣和地獄之火,更是讓餘琛確定,這就是陰間的產物。


    最後踏入沃焦以後,餘琛更加肯定,這沃焦山就是屬於陰曹地府的一部分。


    直到如今,十殿閻羅留下的幻影被第二教子以那酆都帝旨喚醒。


    那古老的,塵封的,屬於酆都大帝的記憶,更是好似開閘洪水一般湧出,湧入餘琛腦海,讓他明悟了一切!


    陰曹地府,酆都為尊,下有那十殿閻羅,掌十八無間地獄,刑法罪鬼。


    而那十殿閻羅所居,建有十方帝宮,便名為沃焦,也稱“冥府之陽”,居於無間之上,受煉獄之火熾烤,允無盡陰死之氣,乃是陰曹地府的“太陽”。


    隻不過後來天地大變,冥府破碎,日月崩塌,十殿閻羅戰死,沃焦山也脫離了地府,不知所蹤。


    直到如今,終於顯露!


    這也是為何沃焦山能使人與鬼通,為何明明處於陽間,卻有無窮無盡煉獄之火和陰死之氣!


    因為它一開始,就是陰間之物!


    餘琛的講述,聽得第二教子雲裏霧裏。


    這是他從未知曉的見聞。


    但……


    “可是這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他抬起頭,死死盯著餘琛,還有那跪俯下來的十殿閻羅殘留的氣息與無盡惡鬼,


    “為什麽你能在這沃焦如履平地,為什麽那十殿閻羅的氣息聽命於你?憑什麽啊?!”


    他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自個兒乃是因為那無上帝旨,方才能夠在沃焦自由通行,才能號令那十殿閻羅之影!


    但眼前這個家夥,憑什麽?


    “憑什麽?”


    餘琛看著他,像是在看那淤泥中掙紮的可憐蟲,反問道:


    “既然我能在這陰死之氣和煉獄之火中如履平地,能號令萬千惡鬼滾滾黃泉,能使那十殿閻羅俯身跪地。”


    餘琛向前邁出一步,直視著臉色逐漸僵硬的第二教子,


    “——那麽你猜,我會是誰?”


    那一刻,在他的背後,滾滾灰霧繚繞升騰,無邊神威浩蕩綻放!


    那茫茫灰霧中,一道偉岸的身影,盤膝而坐,若隱若現。


    且看其一身黑金帝袍,頭戴十二旒冕,黃泉環繞,鬼門拱衛,座下無盡鬼城,托起輪迴神輪,背後是無邊猙獰鬼神!


    煌煌神威,浩浩蕩蕩,無邊無盡,如淵如獄!


    雖同樣無法看清麵容,但這般陣仗,第二教子那是越看越熟悉。


    他的目光,抬起來,看向那酆都帝旨之上,那酆都印章上演化的無上古老存在之影。


    不能說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轟!


    那一刻,第二教子的腦子裏,轟然一聲炸開來!


    難以置信地望著餘琛,望著他背後的偉岸身影。


    腦子裏,隻浮現出四個字兒來。


    ——酆都大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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