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那崩裂的大地之上,一片廢墟。


    好似經曆了某種慘無人道的蹂躪一般,山嶽坍塌,河流破碎,黑紅色的膿液腐蝕土地,一片狼藉。


    而在這一片廢墟之上,兩片兒無比龐大的紅龍的屍首被從中而斷,齊齊分開,像是砧板上的死豬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臃腫的血肉早已腐爛化膿,再沒了一點兒生機。


    “死……死了……”南神君愣愣開口:“那可是第四境啊……怎麽死的?”


    他的目光向上,看向那黑白戲袍的身影,無聲詢問。


    對方並沒有迴答。


    但已經默認。


    嘶——


    南神君倒吸一口涼氣!


    判官……殺了第四境入道的紅龍?


    他幾乎快一口氣兒抽過去了。


    良久方才平息下來,深吸一口氣,拱手:“多謝……判官閣下相救。”


    餘琛看著他,看著這個已經沒有了葫蘆,但卻變得更加強大的南神君,歎了口氣:“受人之托罷了。”


    “受人之托?”南神君一愣。


    “你被占天司抓起來以後,你的派係,遭到清洗,三百六十二人,無一生還。”


    餘琛曉得這對於南神君來說,是極為難以接受的消息,但現實就是現實。


    他總得接受。


    人活著,就得接受現實。


    南神君聽罷,一張臉上的表情,凝固下來。


    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一點兒聲音。


    腦海中,迴想起那些跟著自個兒的一張張一腔熱血的年輕麵孔,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是這樣啊……是這樣啊……”


    這會兒,他甚至已經沒有心思去問究竟是誰托判官來救他了。


    反正盡管還是十二三歲的麵容,卻仿佛一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還沒結束。”


    餘琛看著悲戚的南神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害了你的人,害了張智凡的人,害了你南君派係數百人的人還活著。”


    “嗯,我知曉。”南神君仰天,把眼裏淚水倒迴去,長吐出一口濁氣:“我知曉,那個女人……還在!”


    咬牙切齒!


    然後,他將他所知曉的一切,都全部告訴了餘琛和虞幼魚。


    包括戚後的真身就是紅菱;包括那海外邪修還沒死,留下了一隻眼珠子來,被戚後帶在身邊;包括那海外邪修企圖借屍還魂……


    無數真相,在這一刻被南神君吐露出來。


    於是,京城背後這個陰謀的脈絡,逐漸清晰了起來。


    戚後,想要煉化整個京城和京城治下的土地的生靈,借神丹踏入第五境,君臨天下。


    而那海外邪修被戚後所封印,他們之間進行了不少交易,很多屬於閻魔聖地的法門被戚後掌控,赤金鎖靈陣是如此,食屍主是如此,人器合一的淬煉陣法,也是如此……


    兩者之間,雖不曉得他們保持著怎樣關係,但就這樣持續了數十年。


    可因為陣節被破,月蟬安插在朝廷的人手也被禦使台聯合宋相拔除,煉丹計劃瀕臨敗露。


    戚後急了。


    所以她準備為那海外邪修製造一具身軀容器,助她掃清障礙。


    偶然發現了戚後真身的南神君,恰好擁有恐怖的生命力,就成了目標。


    隻是最後被餘琛攪亂了計劃,不僅殺了紅龍,還將南神君救了出來。


    餘琛看著南神君,長舒了一口氣,“真險啊……”


    若是真讓那海外邪修得逞了,得到了南神君的身軀,第五境的他必然能在極短的時間裏突破入道之境。


    ——一個掌握了閻魔聖地無數秘法的入道境,和大夏這方天地土生土長的入道境,那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與此同時,正當餘琛想要再說點兒什麽的時候,京城方向,一聲恐怖的嗡鳴聲,響徹天地!


    轟隆隆!


    天穹之上,一紅一金兩股恐怖的色澤,相互對撞一番,引得天地震蕩,好似末世降臨!


    南神君抬頭看去,眉頭緊皺!


    他能感覺出來,這絕對是超越神薹境的恐怖碰撞,喃喃自語:“這……怎麽了?”


    餘琛看了那個方向一眼,一挑眉,“終於開始了啊!”


    南神君滿頭問號。


    “先前,紅龍死時,給你們占天司的紅菱……不,是給戚後發了信號。”


    餘琛撇了一眼地上的龍屍,開口道:“但他沒等到戚後的援手,因為那位太後這會兒……正自顧不暇?”


    且說幾個時辰前。


    餘琛接受了張智凡的遺願以後,並沒有立刻上路。


    而是做了一些準備。


    這些準備包括去取張智凡宅子裏的子葫蘆,以及……傳信於宋相。


    餘琛清楚,自己現在雖然擁有與入道下品一戰的力量。


    但倘若比起入道圓滿的戚後來說,還是要差得遠!


    一旦戚後來援,他可擋不住!


    所以在出發解救南神君之前,他就已經傳信給算是盟友身份的宋相,請他出手,鎮守占天司!


    ——並且倘若紅龍最後求援,那麽占天司裏誰有什麽動作,她就一定是戚後!


    隻要找到人,往死裏打就是了。


    半個時辰前,占天司所在的萬法山。


    山腳下,一間茶鋪讓的馬廐旁,停靠著一輛灰黑的肅穆馬車。


    茶鋪裏,宋相坐著,在喝茶。


    那茶鋪老板兒候在櫃台後麵,心頭狂跳!


    ——開玩笑!


    這可是宋相!


    三聖之一!


    別的不說,就隻要他能活過今天,往後他能把這事兒吹上幾十年,吹到死!


    ——宋相,來咱的茶鋪喝茶了!


    那個他坐過的位置,還能用柵欄圍起來,讓那些吃瓜老百姓給錢圍觀!


    肯定日進鬥金!


    這會兒啊,茶鋪老板連要在京城哪個地段買宅子都想好了!


    不一會兒,賀子秋從門外跑進來,“老師,都安排好了。”


    宋相緩緩點頭。


    賀子秋撓了撓頭,“老師,咱們這事兒,做得合適嗎?”


    宋相轉過頭,看向他:“有什麽不合適?”


    賀子秋撓了撓頭,沒說話了。


    但想起宋相讓他幹的事兒,還是頭皮發麻!


    嗯……說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就傳下去一個命令。


    ——所有宋相所屬的“龍驤”煉炁士觸動,布在三宮六院,環繞皇城。


    賀子秋不傻,反而聰明到讓絕大多數人望塵莫及。


    他很清楚這一舉動背後的含義。


    沒什麽衝突倒還好,一旦出了事兒。


    無異於……造反!


    “子秋,今天運氣好的話,為師能揪出戚後。”


    宋相看向門外,看向那萬丈之高,好似鎮壓京城的萬法山,“但皇座上的那位已被她所操控,要毫無顧慮地順利斬殺她,就必須讓她的消息……傳不到皇宮!”


    賀子秋點點頭。


    宋相不再說話,隻是盯著屋外。


    不多時,遠方天際。


    一道通紅的血柱,衝天而起!


    沒有任何威能,沒有任何動蕩,反而更像是……某種訊號。


    宋相見了,眉頭一挑。


    手裏攥著一張紙鶴,上邊兒寫著。


    “午時三刻,戚後恐露馬腳,若真如此,請先生……斬之。”


    這是先前那判官給他傳來的信兒。


    宋相雖不曉得他到底想幹什麽,但思來想去以後,還是沒有將其當做耳旁風。


    直接坐著馬車出宮,來到了這萬法山下,等著。


    茶喝了兩壺,正值大日中天,是那晌午時分。


    終於,當那通天的光柱升起以後,萬法山,有了動靜。


    一道道流光,從山上的占天司衝下來,向著出城的方向去!


    宋相見了,站起身來,走出茶鋪,來到山腳下。


    正當這時,一位位占天司的煉炁士也衝到山下來,和宋相撞了個麵對麵!


    一群煉炁士,由一位神將帶隊,焦急得很,“丞相大人,占天司急務,萬分緊急,請讓開路來!”


    宋相看了他一眼。


    這人生得魁梧,渾身古銅色,滿臉絡腮胡,長得跟那小山一樣,聲如洪鍾大呂,穿一身道袍,背上背著兩柄金錘,氣息浩蕩如海,往那兒一拄,就跟門神一樣,威武不凡。


    八相將之一,坤字大將,犰翻天。


    此人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做事雷厲風行,手段剛猛殘酷。


    但麵對三聖之一,也隻得低聲下氣。


    尋思著雖然你是三聖,但和咱也不是一個體係的,咱給你說幾句好話,也夠了吧?


    可惜,宋相完全就不吃他這一套,緩緩搖頭:“今日,前方禁行。”


    那坤字大將犰翻天眉毛一挑,語氣漸沉:“敢問丞相大人,為何?”


    宋相不答,隻是站在那兒。


    犰翻天的臉色更沉:“丞相大人,我占天司可不歸您管,哪怕國師大人仙逝,占天司的人要去何處,您也管不著吧?”


    宋相還是不說話。


    犰翻天急了,迴頭一望,“所有子監師監聽令,走!”


    說罷,就領著人要從宋相身邊繞過去。


    可他們剛邁腳步吧,宋相突然先前一步。


    轟!


    一股恐怖而沉重的威勢瞬間爆發!


    百多個占天司的煉炁士好似那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無形的威壓撞得倒飛出去!


    那坤字大將更是首當其衝,和那恐怖的神威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隻聽砰一聲被撞飛到萬法山的山門上,哇一聲口吐鮮血,神色駭然。


    一個個煉炁士爬起來,驚恐地望著宋相。


    隻看他伸出食指往地上一劃,一條筆直的金線落在街上,深深刻印。


    “越此線者,死。”


    宋相背負雙手,衣袂飄飄,站在巍峨的萬法山下。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來點兒月票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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