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那些上輩子的事兒,那些不屬於他這一生的記憶,餘琛從未對外人講過。


    當虞幼魚等人問起的時候,他也就懶得解釋了。


    但不得不說,這《大輪迴經》是真的神妙。


    餘琛這會兒跟那麽多神薹大能交過手,也大抵曉得了這神胎究竟大都是些什麽玩意兒了。


    翻江倒海的應龍,掌控雷霆的雷蛟,還有那神武王的聖武真身……雖然都神通各異,厲害得很。


    但自個兒這大輪迴經一煉,直接把傳說中的“酆都大帝”給顯化了出來。


    感慨唏噓過後,他方才平複下心頭激蕩。


    盤算起來。


    這會兒突破了神薹之境以後,又有那“酆都大帝”神胎坐鎮,第四境之下,他應當已經是完全無敵了。


    甚至就是神武王這種跨越了神薹境界,半隻腳踏進第四境的大能,他應當也能戰而勝之。


    可倘若麵對真正的第四境存在,譬如那占天司的國師,譬如那宋相,譬如那北境妖帝,應當還是力有未遂。


    況且那占天司國師,肯定不會是剛剛跨入第四境。


    ——一個敢於圖謀第五境的家夥,恐怕已經修至了第四境上品或圓滿才是。


    “還不夠啊……”


    想到這兒,就好似一盆冷水澆下來,餘琛搖了搖頭,再度盤膝坐下,吐納修行,穩固境界。


    日升月落間,又過了兩天日子。


    京城底下,朱雀城的風波倒是已經稍微平息了一些。


    新的朱雀城守也已經被朝廷任命下來,整個城池有條不紊。


    隻不過隨著那事兒的發生,“判官”的名兒已經完全在京城裏邊兒傳開了。


    ——雖然先前東神君的死已經讓判官的存在出現在了朝廷的眼裏,但東神君的身份太過虛無縹緲了,作為底層官員或者普通老百姓很難對其有什麽具體的認知。


    隻曉得那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但是死了。


    可朱雀城守就不一樣了。


    那是真正坐在老百姓們腦袋上的朝廷命官,死狀又如此淒慘,被不少百姓親眼所見。


    他這一死,徹底讓“判官”的名兒成了京城最膾炙人口的傳說之一。


    各種戲曲,橋段,畫本裏,都他的故事。


    這傳著傳著,街頭巷尾都在說——莫奸邪,莫作惡,判官讓你腦袋落!


    甚至不少原本肆無忌憚的官員都收斂了好多,生怕變成了下一個朱雀城守!


    一時間,京城官場上的風氣,竟清廉了不少。


    不過也好,那些貪官汙吏收斂一些,老百姓的日子也要過得好些。


    ——這一大清早,剛從京城底下迴來的虞幼魚,就拉上餘琛,興致勃勃地跟他講了這些天京城底下因為餘琛而發生的變化。


    末了,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


    虞幼魚盤膝坐在餘琛床上,突然開口道:“妾身出城的時候,看見一隊送葬的隊伍——那棺材上坐著個唉聲歎氣兒的老頭兒,好像是個大人物。”


    虞幼魚接受了餘琛的冊封,自然能看見冤魂怨鬼。而這些日子,她也自然曉得餘琛在幹什麽活兒了——度化亡靈。


    “他們已經在往山上趕了,應該快到了。”虞幼魚咂了咂嘴,道:“妾身聽那些百姓說,那棺材裏的還是朝廷一個不小的官兒呢!”


    餘琛聽罷,點了點頭,感歎一句:“這些日子京城還真是不太平啊,開年才多久,都死了好多朝廷命官了?”


    虞幼魚白了他一眼,掰著手指數,“占天司震將,占天司東神君,吏部員外郎,朱雀城守……哪個跟你脫得了關係的?”


    餘琛一愣,竟一時之間找不到話反駁。


    因為那些個家夥,好像還都真是自個兒弄死的了……


    擺了擺手,虞幼魚化作一道黑煙兒,遁入地底去了。


    餘琛也站起身,活動了活動身子骨兒,推門而出。


    沒多時,一隊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出現在陵墓門口。


    前唿後擁,加上那抬棺的,奏樂的,放炮的,林林總總怕是有兩百多人。


    漫天黃紙飛,香燭火光搖。


    上了山來。


    而那漆黑的棺材上,一個眉頭緊皺的小老頭兒的鬼魂,唉聲歎氣。


    ——餘琛注意到,這小老頭兒的脖頸上,有一圈兒密密麻麻的針腳,而且渾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傷痕遍布。


    不用說,倘若不是京城又出了一個和他一樣有砍頭癖好的刺客的話,這老頭兒應當是受盡了朝廷的酷刑後,又被劊子手砍了腦袋,最後才被縫屍匠縫好後送上來的。


    砰一聲。


    棺材重重地落地。


    那送葬隊伍裏就開始有人吭哧吭哧挖土,準備把人給埋了,入土為安。


    幾個斂官兒忙裏偷閑,跑到餘琛跟前兒,散了衝紅,討了口茶水喝後,就七嘴八舌地跟餘琛將起那老頭兒來。


    一開口就是。


    “造孽哦!”


    而聽他們所說,餘琛也對眼前這被看了頭的大官兒,有所了解。


    ——戶部侍郎,張淳亦。


    果然不是個小人物!


    大夏朝廷,三省六部,再加上禦使台和那占天司,幾乎把整個大夏朝廷給包完了。


    而六部侍郎這個職位,記得是四品還是五品來著?反正地位那是要遠遠超過剛被餘琛砍了腦袋的朱雀城守就是了。


    況且在那掌管整個大夏倉儲,戶籍,土地,賦稅的戶部,侍郎這個職位的權力和影響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那就是這麽一個朝廷重臣,怎麽就被砍了腦袋了呢?


    接著往下聽。


    就說餘琛和石頭別“關”在朱雀城的十來天裏,大夏實際上發生了不少事兒。


    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不是別的,就是那隻聞其名卻從未見其中人的“順天反賊”。


    先前,餘琛去殺藥王樓主和朱雀城守之前吧,就聽到一些風聲。


    說是那順天逆賊不曉得咋迴事兒,又複辟了。


    還接連屠殺殘害了好幾個村莊。


    而朝廷也派兵去圍剿呢,對方卻好似泥鰍一般滑溜,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朝廷的軍隊完全就碰不到人家影子!


    就這樣一直僵持不下。


    直到前幾天,也就是餘琛還在朱雀城的時候,這群逆賊的殘黨,闖大禍了。


    且說這大夏吧,地大物博,幅員遼闊,那土地自然也有好有壞。


    有豐沃的黑土,自然也有貧瘠的黃土。


    而這黃土,就集中在大夏西方的十多個州。


    這些州的地下,礦脈複雜,是整個大夏鐵器,金銀,礦鹽甚至靈銖的來源地。


    但也因此,那些個地方,糧食難生,千裏黃土。


    特別是今年!


    大夏西部大旱天氣,哪怕有城隍土地降雨,也無濟於事。


    幾乎顆粒無收。


    災情慘重!


    所以朝廷權衡之下,決定開國庫糧倉賑災!


    而這個事兒自然就落在了朝廷掌管土地,賦稅,倉儲的戶部身上。


    原本吧,這事兒應當有尚書親自負責,但偏偏那幾天尚書染病,事兒就隻能落在即將退休的戶部侍郎張淳亦身上。


    六七十歲的老頭兒,一路西上,帶領運送賑災糧食。


    但這一去吧,就出了問題。


    那些個順天反賊,不曉得從哪兒得到了賑災糧食的運送絕密路線,設下埋伏,直接把所有糧食都給劫了!


    摧枯拉朽!


    據僥幸活下來的戶部侍郎張淳亦被朝廷審訊時所說,那群順天反賊打著那“順天”的旗號,出手兇狠異常,猶如雷霆之勢,將運送賑災糧的守衛和煉炁士殺了個一幹二淨!


    將所有賑災糧洗劫一空後,揚長而去!


    那戶部侍郎張淳亦僥幸逃脫,一路逃迴京城,一把鼻涕一把淚,將事兒一說。


    哐當一聲。


    手鏈腳銬給他帶上了。


    開玩笑,整個大夏西部十幾個州的賑災糧,這玩意兒幾乎關乎整個大夏兩成百姓的生死!


    這滔天大鍋,誰背?


    那些官兵守衛都死了,自是逃過一劫。


    但活下來的張淳亦可就倒了大黴,一身官職被一擼到底,打入大牢,受盡酷刑後,才被砍了腦袋!


    也幸虧陛下開恩,沒有株他九族,要不然今兒給他捧牌奔喪的人都沒得!


    而聽了那斂官兒的話,餘琛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大手筆啊!


    賑災糧啊!


    還是十幾個州的賑災糧!


    那順天反賊竟直接全搶了去!


    真不要命啊!


    這事兒,可不比什麽刺王殺駕來得輕巧。


    “對了,還有一些小道消息。”


    那為首的斂官兒壓低了聲兒,開口道:


    “咱聽說啊,原本那賑災糧運送的時間,數量,路線都是絕密,除了那運官本人以外,就隻有陛下曉得。


    既然如此,您說那反賊是咋曉得賑災糧的運送路線和時辰,還能提前布下陷阱呢?


    況且聽說運糧隊所有人都死了,就侍郎大人一個人活了下來,這怎麽想怎麽奇怪啊!


    所以私底下都在傳,說是侍郎大人就是反賊的內應,就是他向反賊透露了賑災糧的情況,這才活下來一命咧!”


    這話一出,其他四個斂官兒也是連連點頭。


    說得餘琛都快信了。


    按邏輯來講,的確也是這個理兒——倘若就張淳亦和啟元帝曉得賑災糧的路線,那他倆之間總得有一個是反賊的內應。


    ——倘若不去看那幾個斂官兒旁邊張牙舞爪又大聲怒斥的戶部侍郎張淳亦的鬼魂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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