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倆人絲毫沒有在意,粗暴的將那手臂塞迴去,接著趕路。


    那瘦高個兒還細細在那手上揉了兩下,湊到鼻子上聞了聞。


    他這作態立刻讓前邊兒的矮胖子嘲諷,嫌棄道:“老高,你這口味兒這麽重啊!死人也敢弄?”


    瘦高個兒瞪了他一眼,一副不甘之色:“去你娘的,你也好意思說?還不是怪你們這些豺狼虎豹太粗暴了!老子連湯都沒喝上一口,你們就把人生生弄死了!”


    那矮胖子無奈一搖頭,壓低了聲音:“這你得去怪二當家才是,他老人家搞完到咱們這兒的時候已經是半死不活了,有啥辦法?”


    “那得是二當家厲害,五十多歲的人了,老當益壯!”高瘦個兒深吸一口氣,不再談論先前的話題,而是讚道。


    “嘿嘿嘿!那不然咧?聽說無論多貞潔的女子遇上二當家,都隻有認命的份兒!”矮胖子一眨眼,也是咧開嘴,笑了。


    風雪中,倆人扛著屍首,淫笑不斷。


    全然沒注意到,黑暗裏,有人直直盯著他們。


    阿嚏——


    瘦高個兒打了個噴嚏,騰出一隻手抹了抹鼻子,眉頭一皺,低聲罵道,“這他娘天越來越冷了,也不曉得過年後會不會好點兒。”


    “嘿嘿,伱這身子骨兒,風一吹就倒,不當心點兒,怕是活不到明年了!”矮胖子頭也不迴,譏諷道。


    這倒不是什麽真要咒他去死,而是江湖客罵,相互之間罵過來罵過去,太過尋常了。


    倆人,也是打打鬧鬧慣了。


    按矮胖子的猜測,高瘦個兒會立刻氣急敗壞,指不定還會給他屁股來上一腳,所以他提前就準備好了閃躲。


    但過了幾個唿吸,瘦高個兒還是一點兒動靜都無。


    就好似沒聽到他先前的話那般。


    矮胖子一愣,終於是轉過頭來。


    將一切看在眼裏後,就隻感覺刀子般的寒風,從腳竄到腦門兒上!


    矮胖子看見,這比他高了一個頭的瘦高個兒,現在跟他一般高了。


    ——因為,頭沒了。


    光禿禿的脖頸上,鮮紅的血,好似那噴泉,汩汩地噴。


    隻是那失去了腦袋的身子,仿佛如習慣一般,還跟著他走了兩步!


    矮胖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心說我特娘就隨口咒你一句,你咋還真就活不到明年了咧!


    然後,還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矮胖子便隻感覺自個兒的視野不受控製的旋轉起來。


    先是往左轉了一個圈兒,然後升高,再咕嚕旋轉著落下來。


    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


    風雪裏,沒有了腦袋的瘦高個兒和同樣沒了腦袋的他拄在風雪裏,扛著裹屍的草席,一動不動。


    他們身旁,還有一個鬼臉黑影兒,仿若收命的鬼神!


    哎呀!


    摘頭鬼!


    遭了!


    矮胖子心想!


    砰!


    然後,人頭落地,咕嚕咕嚕滾了兩圈兒。


    同時,他和那瘦高個兒無頭的身子,無力癱軟在地。


    那裹屍的草席,應聲滑落,鋪在雪地裏,顯露出一個渾身傷痕,麵容姣好,但死死瞪著眼睛,痛苦而猙獰的女子。


    矮胖子的腦袋在雪地裏滾了一圈兒,正好對上那一雙充滿了痛苦與怨恨的女人空洞的瞳孔。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聽天橋說書人說兩個死囚的批語。


    ——惡有惡報。


    然後,沒有然後了,矮胖子徹底閉上眼,生息全無。


    砰一聲。


    餘琛一腳步踹開矮胖子靠近那女屍的頭顱,蹲下來。


    隻見這女屍瘦弱嬌小,身無寸縷,頭發淩亂,下體出血肉模糊,渾身布滿新的舊的傷痕,手腳扭曲成詭異的角度,那清美的小臉兒上,充斥痛苦與掙紮。


    那雙已經無神的眼眸,還死死瞪著,仿佛要看見什麽那樣。


    但,早已落了氣。


    看那模樣和聽剛剛兒那倆掉了腦袋的黑水幫眾的話,顯然是受了非人折磨,死不瞑目。


    餘琛伸手,輕輕合上女屍的眼眸,與此同時,一道渾身彌漫淡淡黑霧的幽魂,從那女屍身上站起。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仿佛沒有神智那般,被瘋狂的執念所支配那樣。


    女屍的魂魄,充滿了不甘與仇恨。


    與此同時,度人經金光大放,將這女子魂魄攝了今進去。


    一生淒慘的走馬燈,也在餘琛腦子裏閃過。


    且說這女屍生前名叫周小睿,年僅十五,來自渭水縣下轄的一個小鎮。


    她家貧苦,他爹上山打獵時死了,留下她娘和她,以及三個弟弟,大的六歲,小的還在繈褓裏。


    一家四口,全憑周小睿她娘在織布坊織布養家糊口。


    實在難以過活。


    周小睿見不得她娘這般辛勞,便打算來城裏找點兒活兒,補貼家用。


    這不巧了,就碰上了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女人。


    這女人啊,見周小睿生得漂亮,就說自個兒是那從德坊來的,倘若周小睿進了從德坊,經過學習後,就推她到那大戶人家做婢女,薪酬不菲。


    周小睿隻是個村子的姑娘,哪兒懂那些彎彎繞繞?


    被這女人說得天花亂墜,就樂嗬嗬地跟著進了從德坊。


    可這一進來,那女人完全就換了一副嘴臉!


    帶著十多個兇神惡煞的漢子,逼著她簽下了賣身契。


    緊接著,就教她那些取悅男人的下流招數。


    周小睿這才明白過來,這所謂的從德坊不是教婢女的,而是教妓女的咧!


    周小睿性子剛烈,死活不願意照他們的意思學那些東西,做那些羞恥的事兒。


    那個自稱姥姥的女人,就讓那些漢子打她,踹她,餓她,用冷水捂她!


    還是不從!


    但他們也不敢把周小睿打死了去,畢竟用那姥姥的話來說——像周小睿這種容顏的姑娘,可不好找,調教不好,賣不出去,那多可惜?


    僵持了一兩個月,那操持從德坊的黑水二當家祝恪,來了。


    一來聽說固執的周小睿,當即冷笑。


    說要用周小睿給從德坊諸多女人一個血淋淋的教訓,殺雞儆猴!


    讓一眾黑水惡客將周小睿帶上來,當眾行那霸王硬上弓之事兒!


    完事兒了,還讓那些黑水幫眾也一擁而上。


    口哨聲,歡唿聲,淫笑聲混雜著杯盞碰撞聲與周小睿的嘶吼哭聲混雜在一起。


    響了一天一夜。


    在極度的痛苦與屈辱中,周小睿不知何時斷了氣兒,那些黑水幫眾都不曉得。


    後來發現了,也隻是裹了張草席,隨便叫兩個人給抬了出來。


    恰好碰上餘琛來到從德坊外。


    才有了這般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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